春来老板娘这话一出口，我和大双差点没一口饭噎死，就连隔着好远的大胖师傅都呆住了，更别提其他的小二，后厨帮佣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就不能生孩子？”或许是察觉到了怪异，春来老板娘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也对，春来老板娘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平常人家到这个年龄了，早都抱几个了。只不过，我和大胖师傅还有大双知道啊，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情况，只知道老板娘没男人。

    “话说到这里，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和怀风已经说好了，下月初五，我和怀风正式办婚礼，我与他也这么多年了，按说早都该办了，只是一直有些原因，迟迟没办法定下日子。”这话像是对众人说的，又像是对大双和大胖师傅说的。毕竟，大双和大胖才是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也是最反对的人。

    一阵寂静，接着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恭喜，就连我也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恭喜。”唯独大双和大胖师傅两个人，埋头吃着饭。

    春来老板娘扭着胖胖的身体，走到大胖师傅的面前，笑眯眯的说道：“大胖，我与你也相识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也不恭喜我？”

    大胖师傅抬起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用得着我恭喜你？我不过也就是后厨的掌勺师傅，有什么权利去管你的私事？”一句话怼得春来老板娘接不上话，脸上一阵一阵的变化。

    “我还是很想得到你的恭喜的，毕竟你是我如意酒楼的掌勺师傅。”

    “不用，我大胖有自知之明，我只知道，若这酒楼再经营不下去了，我便回家守着我的娇妻过日子去，也不领你的二两碎银了。”

    “你当真如此想？”

    “那我还要怎么想，再等着你一次次的让我回来？赵春来，人要脸，树要皮，我不可能一次次的让你这般的来回折腾！”

    大胖师傅这话一说，春来老板娘顿时火冒三丈的怒道：“要滚赶紧滚！我就不信我如意酒楼离了你，还开不下去了!”

    “滚就滚！你再不要登我家门，我也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际！”说着，摔了手中的碗，扯下围腰，头都不回的走了。

    “还有谁要走的，一起，我赵春来绝对不拦着！”

    鸦雀无声，这突然的变故，让这后厨的院子十分寂静。这种时候，谁也不敢撞上这枪口。毕竟这诺大的太差城，如意酒楼的待遇也是不差的。

    这一天，因着没有掌勺师傅，如意酒楼宣布关门歇业，门口也顺便了贴上了招募的纸张。我贴完回头的时候，眼瞅着大双眼泪唰唰的掉了下来。

    “你这哭什么？”我好奇的问大双。大双也停下了手里的伙计，回道：“老板娘疯了，只要跟那小白脸在一起，一准没好事情，连大胖师傅都离开了。估计，再下一个也轮到我了。”我还以为大双是舍不得大胖，原来是怕他自己也被辞了。

    “这怎么可能？你毕竟跟着老板娘这么久了。”

    “你是没见到那个男人，你若见到了你也会走的。”大双这一说，我越发对那怀风好奇。大胖师傅走是因为店里到时候生意不好，没有钱挣。而大双是觉得那个男人有问题，这个怀风到底得坏成什么样子，才让大双这个老人都胆颤心惊的？

    可是想再多，日子也是过的。

    毕竟，老板娘说的初五，原本就是月底了，也没几天了。掌勺师傅迟迟招不到，老板娘又沉浸在筹备婚礼中，索性酒楼就直接挂了歇业。我天天也是跟着老板娘上蹿下跳的买东西，装饰酒楼。

    看来，到时候也就在这酒楼里招待宾客。

    只不过，大双一直情绪不高，老板娘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脸上连个笑模样，也没有。就像有人欠他银子一样。整个人死气沉沉的，简直就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是垂垂老者一样。连带着我看这如意酒楼，都有一种开不下去了的样子。当然除了大双，其他人都挺开心的。毕竟老板娘承诺了，办好了婚礼，每个人都额外发一个月的月钱。

    喜气洋洋的红，装饰了酒楼的里里外外，甚至连我房门外都贴上了大红的喜字。

    当新娘子应该是每一个女子都会去想的，当然我也不例外，甚至，我都想到了无差，那个不苟笑容，却长着一张如被雕刻的面庞。每一次的四目相对，都让我心乱成一团。我甚至想到了，如果我出嫁的时候，新郎是无差，那该是有多好。

    但又想到，我跟他这辈子，大概都是不可能的。一个城主，一个乞丐，我该是有多痴心妄想，才会想要做他的妻？

    看着天上皎洁的满月，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痴心妄想，竟然已经到了想要跟无差做夫妻。像他那般的男子，该是多少女子的芳心暗许，我又算得上什么？

    敲门声，陡然想起，接着传来春来老板娘的声音：“喜子，你睡了没？”我连忙将门打开，笑着说：“没呢。”

    “喜子，明天就到了我的日子，怀风还没有来，我第一次觉得他是不在乎我的。明明这一次，我逼他，若他不来，我就再也不会去见他了，可是，到了现在，我还是觉得他不会来了。”春来老板娘不说，我竟然忘了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那个怀风，全程就是春来老板娘一个人在忙活。

    像是自说自话，春来老板娘卸下了这几天的满面春风，头一次让我觉得她也很孤独，甚至有些凄凉。

    “我与他相识了数十年，一直以来中意都是他，可是他却好像从不在乎我似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每次一旦他没钱了，他就出现了。”

    “不会的，他一定会出现的，我们老板娘这么好的人，他若不来是他没有福气罢了。”

    “你别劝我了，我心知肚明，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些年，我在他身上花的钱也够多了，这些年他搭上各种各样的女子，每次狼狈不堪的时候，都是我去将他接回来，或者他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这该是怎样的人，才能这般辜负春来老板娘一次又一次，而春来老板娘又是怎么一次次的不计前嫌的去和好如初。

    果然，两心相许这种事，真的很难。

    “老板娘，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这诺大的南国，我一个女子能去哪里？当初来这太差城，我想着这里十分遥远，没想到还是被他寻来。这些年，我一直都想与他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好以此逼迫他与我成亲，奈何吃了无数的苦药，仍旧没有半分起色。”

    顿了顿，又说道：“我知道大胖师傅是恨铁不成钢，我与他相识了这些年，我的事情他都知道，每次他都劝我，这次他大概也是对我失望透顶了，所以才走的。”

    “你知道，你还让他走？”

    “我也不想让他走，我只是想再赌一次，赌他是真的在意我，而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我也老大不小了，我还有几个十年足够他这样？”

    “那他若真的不来呢？”

    “我认，我会将酒楼关了，去另一个城，一个没有他的城，嫁人生子，安稳一生。”

    嫁人生子，安稳一生，多美好的日子。

    我何时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另外，我今天来寻你，也是想跟你说，若酒楼关了，我会带上大双，若你愿意，也可以与我一起，我们三个人再重头来过。”

    见我犹豫，春来老板娘又接着说道:“你若不愿意，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傍身的钱，足以你在这太差城安稳度日。”

    “为什么一定要走，这么大的酒楼，你说扔就扔，当真不心疼？”

    “我怎会不心疼？只是我不能再与他耗下去了，我不想这样一辈子不清不白的与他纠缠。若明日他不来，这个酒楼我也会抵押出去，换些本钱，好继续去另一个地方继续谋生路。总之，你若愿意，就一起，不愿意，也就罢了。”

    我不想离开，这里有素女，有无差，我一点也不想走。我依旧不吭声，春来老板娘见状，继续说道：“一切看明日，到时，若他真的不来，我会留一笔银子给你。你是个好姑娘，我希望你这一辈子都喜乐平安。至少，比那个素女要好。”

    我重重的点点头，眼泪忍不住的掉下来，真的舍不得春来老板娘，没有她，我还是太差城里的一个小乞丐，想到转眼就要与她分别，内心十分不舍。甚至有些痛恨那个叫怀风的，老板娘这么好的人他到底是有多眼瞎，才会看不上？

    不过一切都还是未知的，也不知道明日他会不会出现，最好他会来，春来老板娘就会留在太差城了，那我也可以继续在如意酒楼。这时，才能明白这个怀风是有多祸害，难怪大双十分不喜欢他，大胖师傅也不喜欢他，我更不喜欢他。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就因为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就又要开始考虑我的出路了。

    门口蓦然想起大双的哭声，我打开门，看到大双跪在春来老板娘的房门外，而春来老板娘的房门却紧紧关着。

    大双一边哭诉着说：“明日能不能不办了！你为何要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