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角色与观众
人的认知是不断更正的。
对佩若缔司的了解,也在不断加深。这个过程中,需要求索,抛弃错误的观点,建立新的认知。
谁也无法说当下是对的。
这时,系笺人提了一个观点:
“我不太懂你们所说的,但是,谷令先生受到了影响,为什么孔鹂却感觉没怎么受影响呢?”
影响是同时的。
我弱了,你也弱了。
那结果便不会变。
按照正常情况,谷令受到影响,对道路增加了一丝陌生感,导致速度变慢。
那么相对的,孔鹂也应该会对道路产生陌生,速度变慢,加上他本来就跑不过谷令,又怎能逃脱呢。
而现在的情况是——
我弱了,你也强了。
只有一个原因,孔鹂身上不对劲。
叶芙阿洛尼蹙眉思虑道:
“其实,我们应该讨论一下,究竟哪种可能最为贴近现在的情况,然后才可以对孔鹂身上的不对劲进行分析。”
随后,她讲出了自己的观点。
观念是相对的。
孔鹂对比谷令很特殊,但与之相对,可能反而是谷令对孔鹂很特殊。就好似一颗被咬一口的苹果,和一个烂掉半部分的苹果。
因为站在缺口苹果的视角下,烂掉的苹果反而因为与之相比更为特殊而被人注意。
但是,苹果缺口本就是一件特殊的事情,例如是小偷咬的,这是否才是被人忽视的最大问题?
而要验证这一件事情——
必须先找到“常理”,如此才能定义“特殊”。也就是要找到绛河之前提到的两种可能中,哪一个才是“常理”。
“最简单的办法,让不受影响的休谟来检测一下好了,看看她检测到的房子与我们看的房子是否一样的。”
绛河摩挲下巴,说道。
想到什么,他反驳自己的话:
“不,这种方法行不通,最多只能得出认知上的不同……让她对以前街道照片,与现在她检测到的进行比对。”
但,绛河并不确定这是否有效。
文字剧场有它自己的规则,绛河担心一切信息进入其中,都会转译成“文字”的形式,最终重新输出给他。
这意味着,不管外界的休谟如何形容,他得到的声音可能再重新经历一层转译,最终被篡改。
他得到的依然是假的反馈。
但总归尝试一下。
这也是对“种”上述运行逻辑的一种验证和试探。
“喂,休谟在吗?”
绛河发起通讯,只希望这一次休谟说话可要注意一点,不然继续丢了面子可不是他的错。
“哦哦,在的,冕下。”
休谟的声音响起。
绛河斟酌语言说道:
“变化,我的,检测,对比,区域……34251。”
话末,绛河着重强调:
“你无需提及多余的,仅说明结论就好。”
如果没有“种”没有意志。
那么,这种零散的信息是无法给予有效篡改的,反而能够让他得到真实有效的信息。
休谟按照数字,来对之前的词汇进行排序,领悟了绛河话中的意思,一分钟后,她简短汇报说:
“一致。”
如果谷令没有撒谎,那么宣城路必然发生改变,而绝不会是休谟口中的一致。
只是在此之前要定下几个前提。
绛河看向众人说道:
“首先,我们假定,“种”不存在意志,仅存在运行的逻辑。如果抛开这一点来谈,那么很难得出结果。”
一旦“种”存在意志。
很难从休谟的话中得到确实有效的结论。因为,从休谟检测到绛河等人听到的,要经历许多流程。
首先是检测信号检测宣城路。
检测信号再重新反馈到不周号。
休谟的声音信号转译成电信号等,再重新输出为声音信号,让众人听到她的声音。
这么多过程,都可能存在篡改的余地,而无法确定在哪个阶段被篡改,就无法确实得到有效的信息。
但如果“种”不存在意志,它可能就会基于自己的逻辑,对最适合的阶段进行认知的篡改,而非随机性。
而通常情况下,追求效率是一切事物的本能,就好像人前往目的地,自然尽可能选择平直的道路。
“种”自然也是一样。
在检测信号扫描并反馈这一过程之中被篡改,最符合“种”的运行逻辑。
如果绛河没猜错,文字剧场之中的“旁白”如同最基础的规则一直在运行。
以上述为前提,且谷令没撒谎。
为了符合一致性——
纤阿人看到以前的宣城路老照片,认知会被替换为新样貌的认知。且他们的视觉所看到的现实世界,也被篡改成新样貌。
因而,检测信号必然也会被篡改,休谟得到的信息必然是新样貌的宣城路。
而不受纤阿影响的休谟,并未被篡改关于老地图照片的认知,如此一对比,定然会得出不同的结果。
但事实是……
休谟得到一致的结论。
由此可证明,要么“种”存在意志,要么不周号被影响了,要么休谟反馈后的信息也被篡改了。
第一种,如果“种”真存在意志,谷令的怀疑或许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最后一种,反馈的信息也被篡改,这不太可能。
因为休谟所说的“一致”并不蕴含特定有效的信息,任何不知晓前后对话的人,无法解读出有效意义。是绛河结合自己的了解,它才被赋予相应的意义。
也就是说,这条信息应该是不被篡改的。
这可以佐证。
如果“种”具备了解语境,处理前后信息,并进行推演。那么,谷令的怀疑或许根本没机会出现,便被篡改了。
唯一的可能——
不周号也被影响了。
旋即,绛河让休谟将不周号开远一点。
片刻后,休谟发来消息:
“不一致。”
这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绛河心略微放了下来。
而明显知道现在情况的休谟,立刻对纤阿的空间进行扫描,这并不是太难。
这就像探知荒地上有几栋楼,而不要求探查几层楼,里面构造如何,尺寸等。
片刻后,她朝通讯器说道:
“冕下,并未发生取代。”
这代表着,并非有部分区域提前降临,发生的只是认知上的篡改。之前绛河等人看到的宣城路,是来自以前的映像。
绛河扫了一眼房子,随后目光落在烛火上,思索一番,朝着徐方哲问道:
“房子里没电灯?”
“啊,应该没有的吧。”
徐方哲思维忽然有些宕机,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那你手机在哪充的电?”叶芙阿洛尼瞥了他手机一眼,轻笑一声,言语间直指问题所在。
“那里充电啊……”
徐方哲握着手机,下意识指着墙角处,但上面只有白漆,以及剥落的墙灰。
并没有充电孔或排插。
佩若缔司篡改的认知,是分阶段,且潜移默化的,在没有外在因素的干扰下,基本不会发生怀疑。
绛河等人现在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他们知晓自己的认知会被篡改。
显然,目前的情况佐证了休谟的调查结果——
空间未发生取代。
如果部分区域发生取代,定然是一整片的取代,徐方哲的水镜斋就是其中之一。
那么当水镜斋被空间取代后。
也许绛河等人就看不到“水镜斋”的匾名了。因为,在历史回响的那个时代,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还是水镜斋吗?
显然,变化是一步一步的。
好似王廿一,当时只是脸上出现了黥刻,而未发生面貌上的变更。
假如真发生了空间取代,那么居住在其中的人会在哪?定然不见了,这导致“种”需要再颠覆人际关系等的认知,反而更复杂。
这是直到现在,绛河等人才意识到的一个问题。“种”为了更好地执行命运,定然会尽量避免产生变量。
像是空间取代这种行为,会导致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反而处理起来会更显麻烦。
除非佩若缔司已经开始融合了。也就是,除了红线作为鸣镝,基本不会有新的鸣镝出现。
绛河开口道:
“很显然,现在面临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认知的篡改。实际上,现实世界根本没发生变化。”
“现在可以讨论孔鹂与谷令之间的异常了。”叶芙阿洛尼看向谷令,瞳中烛火闪烁。
一息后,她说道:
“我重申一下自己的观点,基于绛河的推测,“旁白”影响的范围有两种,一种是角色,一种是观众。”
话落,叶芙阿洛尼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似乎是在思索着该如何表达。
转瞬,她收回手指,声音缱绻:
“角色是被直接篡改的认知,而观众则是间接被篡改。
“通俗点来说,假设我在送给小朋友的苹果上切了一刀,苹果与小朋友都能认知到苹果上有划痕。
“其中有三个主体,我、苹果和小朋友,苹果的认知是我直接刻上去的,暂且称其为直接认知。
“而我将“苹果被切一刀”这一认知传递给小朋友,需要经过苹果,暂且称他为间接认知。”
谷令领悟到,说:
“也就是我和孔鹂很可能一个是角色,一个是观众。而角色,应该得到了相应的记忆,找到他,就能获取更多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