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轻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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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苏童在县城接受培训后去大队拿了一块自制的胸牌,白底红字,上面写着某某大队农业技术员。第二天正是下乡,把每个种养殖户的家庭走一遍,并帮助解决实际问题。每个礼拜必须两次,时间不定,自由安排。剩下五天的时间归自己。这五天的时间他除了学习知识就是一头扎进土地里劳动。有人不仅会怀疑,一个有这方面知识的人怎么不自己也干呢?呵呵,没那么简单,一个清寒的家庭怎么拿得出那些钱出来?做生意这得投资,得有钱才铺得开摊子。

    他刚上工作十多天,就在大队申请了两间闲置的空房。这两间房原本是一个老光棍的,人死后房间里有用的的东西被大队分给了乡邻,最后又堆了些柴禾,偶尔也栓两头牛。现在有了新的用途,一些种养殖方面的试验品被搬了进来,苏童又把养殖户们请到现场来接受培训。不认识字的就画图介绍,如果连图也看不懂的就打比方比较。这工作不是坐办公室,谁家饲养的小动物们要是生病了,得像一个赤脚医生救人那么重要,背个药箱风里来雨里去。

    实验室已经成了苏童的第二个家,也就是说,他几乎对种养殖业的学术问题有了一定的沉迷!

    在工作中他是活跃的,跟各个生产队的养殖户们已经从熟悉转成了朋友。因此女子们都喜欢这个小伙子,贪图长相的正蠢蠢欲动,芳心暗许的姑娘还害起了相思病。

    苏童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了整个大队的标志的青年,名声已经远传了。苏传林并不亦然,对他的标志表示愤慨,巴不得他马上消失,最好埋在泥土里永不起来。他恨透了那间实验室,因为苏童成天就泡在那里。林小端的肚子顶高了许多,在孩子出生以前,苏传林一心想把苏童搞的狼狈不堪,最好是在苏家弯呆不下去,然后滚的远远的。可他说了不算,农业技术员是大队任命的,以他的能力是搬不动的。他恨的要进县城,去县委大院告发何国昌动了私心,提拔了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参加了被选举的权利,而且还安排了工作。

    他一鼓作气还真进了县城,刚到县委大院的门口时却犹豫不定了,原来的雄心壮志变得畏缩不前了。原来,他也有顾虑的时候。如果自己直接去县委大院告发何国昌和苏童,身份就等于暴露了,就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仇人。将来,在苏家弯是呆不下去的。就是说,他可以得罪苏童这个小农民,而大队的大势力,他苏传林是惹不起的。到底是进去还是回去?他一直在考虑,在县委大院门口那儿立着,有时也来来回回走两步。

    正踌躇时,一个人在叫他,这个人正是那位看上去极为粗犷的拖拉机司机。

    他们两个认识,一个经常开着拖拉机在路上跑的人,最能给人印象。何况这拖拉机司机还给他家拉过粮食和肥料,像这种交往自然话没少聊。苏传林开始并没有想到利用他,他们不是一个大队。整件事情的性质跟这个人没有一丝伦理,弄不好还把自己捅了出来。

    苏传林是苏童的堂哥,司机是很清楚这种关系的。

    司机是个粗人,文化也较少,脑门不是很灵转。想起陈红绸和他过去的春光时恨不得立马把苏童活埋在烂泥里。他想利用苏传林把自己的狠话捎给苏童,让人家听了会吓得发抖,到那时,或许陈红绸会回心转意。

    他气粗粗的把苏传林拉到一边,县委大院门口的一家商店的小门旁,这儿有几张小凳子,是专供顾客休息用的。还特意买了两瓶汽水,随后请苏传林坐了下来。

    “你没开拖拉机了?”苏传林问。

    司机回答,高嚷着:“开个卵拉机。”

    那种汽水现在很少见了,他们在喝之前碰了一下瓶子,撞的声音清脆响,像是在庆祝一场未来的胜利。

    “你堂弟不是人!”司机突然又说。

    “噢?”苏传林问,“他跟你?”苏传林一边说一面用手指划着,那意义为这是一件稀奇的事,不明白的事。

    “他挖了我墙角。”

    苏传林有些不相信,眼睛惊讶的滴溜圆。

    “啥?”

    “陈红绸你认识吧?”司机说。

    “那是你对象,”苏传林说,“这跟我堂兄有啥关联?”

    “你堂弟挖了我的墙角。”

    司机重复着强调这一句,表示事件的真实性。此外,流露出心里的不服或则是想不通,正好你是他堂哥,想听听你的意见。

    “胡言乱语!”苏传林说。

    司机突然沉寂无语了,紧盯着苏传林看,神色鬼青,看上去有些吓人。他真想给苏传林一拳,像当初揍苏童那样。

    苏传林根本不怕他的暴戾气,这个人不怕个人只怕权贵。为了了解事情的真实性,苏传林必须要探个水从石渠来,或许对自己有点帮助。

    “挖你的墙角?”苏传林不信,说,“人家对象是杨慧林。”为了强调这一点,为了突出事情的重要性,又说,“杨慧林你听说了吗?她老汉杨明清,是个有钱人,是整个公社的第一朵金花。”

    “可那小畜牲仗着有张脸面,硬是拆散了我和陈红绸,要不,我同你闲扯什么。”

    “你和陈红绸分了?”

    “分了!”司机说。

    “噢?”苏传林问,“怎么分的?”

    ……

    苏传林听的莫名其妙,把嘴巴拱的老长了,不过心里也暗自窃喜。这个粗人正好可以利用,干脆让他去闹。只负责给他点个水,于是趁火打劫的说:“勾引人家未婚妻,确实太过分了。”

    “可不?连敬静都要整死他狗日的。”司机说。

    “哪个敬静?”苏传林连忙问。

    “我们县城大干部的儿子。”

    苏传林心里有底了,有个大干部的儿子掺合进来,这场戏就有看头了。苏童的工作保不住了,准保不住了!如果人要脸的话,他在苏家弯恐怕是呆不下去啰。

    “嘿,”苏传林说,“给你说件事,那小伙子最近得意了。”

    “啥得意?”

    “我们大队唯一一个农业技术员的指标被他霸占了。”

    “他有这能耐?”

    “是大队长,他巴结着大队长。”

    “这事同我们有关系?”

    “当然有啦。”

    “你说说。”

    “另有原因……”

    苏传林压低了声音,一面瞅着马路上过往的行人,把司机的耳朵牵了过来,靠近自己的嘴巴。

    “按照相关规定,他还不够年龄参加那场选举,那份金贵的工作原本属于别人。”

    为了把事情说的更明白,苏传林把选举的事情和被选举的有关规定给拖拉机司机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为了晓以厉害,让他去找敬静商家办事,像干部的儿子活动范围都广,结交的都是权利。说话份量也大,告诉这位司机,区区小老百姓是搬不动的。分开时,再三叮嘱司机,不要把自己带出来了。

    司机被说得激动了,巴不得苏童马上就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同苏传林分开就去找到敬静,粗人原本就不细,原原本本把苏传林带出来了,把所有事情给敬静说了一遍。

    “连苏传林都整他,”敬静说,冷冷的一笑,“那小子没救了。”

    “可是我们该去怎么做?”司机问。

    “你不要管,我自家去处理!”

    敬静差不多快到半年时间没有去过县委大院了,所以他的出现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仗着他爸的光环,更多的人问他在干什么?需不需要帮忙?敬静是瞅准了时机才进来的,他爸出差下乡了。他在这儿大大咧咧的走来走去,显得像个正直的男子汉。

    他招摇显摆的差不多了就去了二楼的第一间房,敲开了这间办公室的门。

    “请进!”房里的人说。

    屋里坐着一个人,年龄五十出头,戴着一副黑边眼镜。抬头一看,进来的人他认识,是敬先生的儿子。

    “哟!”他说,惊讶的说,“敬静?”连忙招呼人坐,起身去倒水,随后又问,“差不多有半年没见你了,最近忙些啥?”

    “还是老样子,在公交公司混日子。”

    这位工作人员是管纪律的,敬静从小长大从没有进过这间房,第一次来找他肯定有事,不论大事小事,猜它还不是一般的事。

    这位工作人员正这么想。

    “袁叔叔,”这人姓袁,敬静先称呼而后说,一本正经的说,“我要举报一个乡下农民。”

    “噢?”姓袁的把眼睛睁的老大,显得认真了,盯了敬静老半天。那副样子,仿佛今天正是为这事而来的。

    “你说说看?”姓袁的温和的说。

    ……

    姓袁的听完了后觉得奇怪,一个人在县城是工人,而一个人在乡下是农民,居然这两个人也扯上了关系。这位袁先生沉默了,思考后第一想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报复,定有其他原因。处理是要的,毕竟已经举报了。但这些窜子们,像苏传林这样的人,连自家的堂弟也不放过。还有那位司机,不专心开拖拉机,既然去关心一场选举大会的事。

    这事不简单。敬静和苏传林,还有那位拖拉机司机,联合起来告发一个种地的小农民。袁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看见了一个过去的时代。

    桌子上有一部电话机,他本想打电话去公社问一问。又想到不能草率行事,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事得亲自下乡去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