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是他似他
一切落幕,帝纹平息,祭坛就此碎裂,发出万鬼哀嚎,至此地府再无贪图此颗生命古星的机会了。
叶倾道恢复平静,眼神逐渐变得清澈,他定身而立,轻轻挥袖,犹如立于竹林间的仙人,四周刮起大风,将云雾吹散,得见此地的真实样貌。
巨大的楼阁,挺拔的古木,道纹复杂而神秘,铭刻于天地,万物间,形成一种大道,在这种大道下,一切规则都将臣服,一切事物都会受到压制。
只是此刻,这种道纹内敛,与天地间的联系切断,所以才会让超过轮海境的修士,可以以特殊方法进入。
叶倾道观摩四周,最后起身来到最高的一座殿宇,屹立在如启明星一般的顶层,俯视下方神城的一切。
繁华落尽,一切终将腐朽,号称永世不朽的神城,也终会倒在时间里,成为一片尘埃,一片被沙尘淹没的古老遗迹。
那一日,或许很久,但终究会被人遗忘,或许在千百万年后,有人发现这里会惊叹,但也仅限于此,因为一切早已逝去,不可能再现。
叶倾道收眸,闭上双眼,仔细品悟刚才所得的一切,将其整理,蔓延,联想到了许多。
一天一夜,他完全沉浸在悟道的状态,直到第二日,朝阳升起,他才豁然睁开双眸,离开那种境界。
“求天,求道,不如求己身。”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去往外面。
此时,外界依旧热闹,来者众多,皆在探索这方无量世界。
叶倾道路过多地,游走于山川大泽之间,见的最多就是许多修士在针锋,抢夺机缘。
对于这些,他并不感兴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努力感悟着一切。
转眼三日过去,他来到一片山川之间,这里有着一座石碑,石碑外站着许多人,叶倾道屹立高空,冷漠的俯视这群人,道:“果然来了。”
在北冥,虽然仅有两家帝道传承,但并不代表,再无其他强大的势力,在帝道传承下,还有几家圣地,他们将帝道传承之地所处之外的地域,瓜分大半。
大多数弱小的势力都选择依靠他们,寻求庇护。
而与姜国敌对的那几家势力便是选择依靠他们,而今他们之中的某些人通过他们背后依靠的势力来到此地。
原先就是敌对关系,更何况而今的的情况,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叶倾道二话不说,立刻出手,强行镇杀他们几人,独留那圣地修士,在风中凌乱。
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这个如同魔神一般的男人。
“你究竟是谁!”突然,他们汗毛倒竖,警惕的盯着叶倾道。
叶倾道抬眸,神色冰冷,盯着他们说道:“你们是否指使他们围攻姜国?”
“没有。”当即,他们慌忙摇头,急忙说不,生怕叶倾道动怒,连他们一起给斩了。
对于他们,叶倾道自然不信,立刻出手,但并未下死手,将他们打晕之后,观看他们的记忆,了解一切。
他们背后的势力的确未从中作梗,指使他们,但也未制止,默许了他们的行为。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据他们的记忆,叶倾道了解到,姜国可能与姜家有关系,其皇城曾是姜家一位圣人的坐化地,而姜国则可能是一位叛出姜家的大能所开创的国度。
如此,叶倾道也便放心了,不用太担心自己的父母,因为他知道姜家不可能坐视不管,即使开创姜国的先皇,是一位叛徒。
身后事了,叶倾道对于此地便也无再多留念,放过圣地修士性命后,便转身离开,准备在门户向外开启之日,离开这里。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天帝遗藏的门户彻底关闭,外面的人再也无法进来,而里面的人也无法进入,只能等待门户再开之日,才有机会出去或进来。
叶倾道这半个月来,并未有太多的行动,一直在闭关,悟道,提升修为,短短半个月,他便来到了神桥境,在苦海之上诞生一座神桥,链接模糊的彼岸。
他的苦海与众不同,内里不是一片海,而是一片虚空,什么都没有,但却一切皆有,蕴含天地万物,以无为始,斩去天地万道。
“该出关了……”
枯坐几日后,叶倾道终于动弹,在这一天夜里他离开这片灵气氤氲的湖泊深处,继续游历,想在天地间,完善自己的道。
“道无情,天无义……”
叶倾道向东,渐渐隐入进黎明之中。
万丈山川,一马难平,人存于世,却若白驹过隙,生命的火光刹那即逝,不足山川轻微的一缕动荡。
叶倾道行于人间,背影萧瑟,在黎明与朝阳之间,感悟人间之道,细品自然在世人身体上短暂留下的痕迹。
许久,他渐渐忘却时间,直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将他给拉回了现世。
他低眸俯瞰,茫茫荒野,枯草如发丝,随风如海,暗黄的颜色成为此方世界的主色调。
此地,有着一群修士,其中有两人气息强大,修为飙升,回归四极,在漫漫荒野上搏杀,亿万缕霞光照耀大地。
“天尊印!”
突然,一声道喝,震慑天地两界,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发丝飞舞,手中持掌一尊大印,朝着另一人杀去。
此印一出,天地臣服,规则悸动,大道都似乎在哀鸣,为那尊如神明般的大印,让开一条天路。
“哼,别以为就你被天帝选中!”另一人面色发冷,一声冷哼后,身后出现四片黑洞,深邃压抑,一眼望去如可吞噬尽天下万物,连心神都会被吸走。
此人立身其中,四方黑洞悬浮在他的身旁,将其衬托的犹如是星河之主,执掌诸天群星。
二人碰撞,天王印犹如神明所展,碾压天地,崩碎一片山脉,而那四片黑洞则如四方混沌,吞噬规则的同时,又在演化万物,只是这万物皆黯淡,似是凋零了。
这是场龙争虎斗,双方皆不弱,是一代少年英杰,是未来执掌这片大地的主人,可以成圣的存在。
一场碰撞惊天动地,席卷八荒,华丽而恐怖,但最终却是两败俱伤,两人被两种法碰撞所产生的神威给击飞,鲜血如雨水般划落。
“好恐怖的神法,这便是天帝遗藏吗……”远处,其他修士早已远离,但此刻仍旧面色呆滞,忍不住激灵的打了冷颤。
在万年前,便有天帝遗藏之说,传闻,这种事物,来源于天地,是自然对众生的恩典,时常会在某个人濒死或沉浸在某种状态时出现,赐下一本神法,助他一飞冲天。
尤其是,近百年,天帝遗藏频频出现,显化世间,为世人赐下无数玄法。
有人推测这是天道的意志,是天道对世人的怜悯,也有人推测这是昔日天帝的执念,是他的恨,演化为规则,寻找可以继承自己道统的人。
世人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准确的结论。
“天帝遗藏……”叶倾道听后,不禁呢喃自语。
没错,那两种神术皆是他所创,是他在即将征战仙域时,行走人间,传下的道统,为诸神讲道,为苍生开路。
但那已是七千万年前的事情了,一切皆已成灰,除了某些特别古老的存在外,无人知晓,而今,怎会再现世间,被这个时代的人所得。
真的是天道在背后运行,还是另有他因。
不过现在,叶倾道并不愿想起这些旧忆,在远处观摩许久后,轻声一叹,转身离开。
虽然,那种思绪仅是短暂的浮上心头,但当叶倾道去看山河,去看云雾与星辰,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内心苦涩,痛苦而无奈。
再转眼,七千万年,一切成灰,红颜知己,兄弟亲人,昔日故友,有的死在仙路,有的坐化于人间,到了最后,他也战死仙域。
那个所谓的飞升时代,却无人永生,皆死了,腐朽在历史的长河,只能在古老的书籍中了解一知半解。
时间飞转,似落叶凋零,黄昏将逝,大漠孤烟,鸦雁袅袅。
叶倾道从一处洞府中走出,举头仰望夕阳,一眼便洞穿乾坤,望尽无穷道纹,知晓,明日混沌神土的门户便将再度开启。
“该离开了。”
叶倾道踏步,离开此地。
不久,天际彻底黯淡下来,此地显化神异,氤氲雾气逐渐升腾,渐渐的将山川给笼罩,看起来就如仙山洞景,缥缈朦胧。
而在这片山川的最深处,一群修士在拼命逃遁,其中有一位青年,解开封印,回归巅峰,与群尸厮杀,殷红的血交杂着漆黑的血,在一片古老的道场内,四处飞溅。
叶倾道到来,立身在虚空间,身与道合,隐匿起来,静默的看着这一切。
此地皆是熟人,最强的那位青年,他认识,是姜家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姜行天。
其余人就不用多说,自然是姜家子弟。
不过,而今他们再也不威风凛凛,反而异常狼狈,被复活的尸体追杀,不少人惨死。
就连是姜行天这样天资齐天的人,也浑身染血,到处都是伤痕。
不过他的战力确实让人惊叹,的确强大,如大帝再现,要横扫九天十地,诛灭神明。
叶倾道并未出手相助,而是冷漠的旁观,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姜行天一语未发,整个人沉稳无比,在面对强大的僵尸,他神情不变,运转帝经,演化诸天神明的虚影,盘坐在虚空,共同诵经,神圣浩然,如一尊烈阳普照人间。
瞬间,群尸撕嚎,身体挣扎,狰狞的面孔上,出现恐惧,他们对这种极阳之力极度畏惧,不敢直面。
叶倾道忽然恍惚,站在旁边,一时间分不清,姜行天究竟是何人。
他仿佛看见了昔日的故人,一位曾经与自己大战的可怕敌手。
但最终,叶倾道失望的叹息:“似他,却不是他。”
昔日,他天资绝艳,横扫诸天,镇压万古,是开天辟地最强之人。
但在未证道前,他也遇到过强大的对手,无数次喋血,几次险些死亡。
其中一位敌人,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忍不住缅怀。
而姜行天与昔日的那个敌人太像,但终究不是他,可能只是生命长河中,盛开的相似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