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故事
这时候木门已经合上了。
可房间还是那么黑暗。
天空似乎已失去了白昼。
醒来,他们已醒了过来。
就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那是哪?”黑暗中有人问道,他知道有人会回答。
“那是被人们所遗忘的地方”有人应道。
或许本不该说话,就像是一个人刚从睡梦中朦胧醒来,这时候的一切声响都会让他感到刺耳。
所以回答过后的房间不仅有黑暗,还有死一般的沉寂。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这是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才出现的声音。他顿了顿,似乎在沉吟,“回去吗?”
“不回”,不回两字伴随打火机敲响的同时,房间也亮了。
黯黄的烛火,惨淡淡的屋内。
两个人。
影子折射在墙上
(一)
“你先把衣服穿上吧”礼七说着人也从地上站起,他走到靠近窗帘的圆桌旁,把手上的蜡烛定稳在桌面后,转身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他没再说话,脸上已写满心事。
自烛光亮起的那一刻,张大山的目光一直盯着礼七的脸,疲惫、憔悴的脸,“这里又是那?”他问“还是哪遗忘的空间?梦?”
“这里已不是梦”礼七看着他说“这是在梦与现实之间”
张大山似乎不敢与礼七相视,他低下头,从地上爬来,他走到床畔,拾起衣裤,一件一件穿着。
“这次和往常的情况多少有点不一样啊”张大山笑着说“我都不懂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说实话,我也不懂”礼七笑了笑,看向张大山“但我知道这次碰到不是人,也不是鬼”
他眼睛忽地眯成一条缝,轻吐两字“是妖”
他站了起来,转身走向窗台。
“妖?”张大山疑惑,“真有妖?”
“唰”的,礼七已把窗帘拉开。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一道白,宛如一条小溪。
“天终究是会亮的啊”礼七喃喃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张大山已穿好裤子,他赤着上身,坐在床畔,望着礼七消瘦的身影。
礼七转过头,他定定的看着张大山。“你不是与它接触了吗?”他说“就在刚刚,它还牢牢的抱着你”
张大山一愣,他盯着礼七的眼睛,“你说那个女人?”他问“那不是梦吗?”
礼七嘴角一咧,他转身,背靠着窗台,也看着张大山的眼睛,“活着本就是一场梦”
房间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二人的目光就这样安静的对视着。
“那下一步该怎么办?”张大山打破了安静。
“去啊呆的学校”礼七说。
他看见张大山狐疑的神情,“你也认为我把他烧了?”
张大山一怔,他苦笑,看向礼七,“哪能啊?”他说“我只是大脑有些模糊”
“你不是大脑模糊”礼七说“你只是饿了”
“呃”短暂的沉默,两人大笑起来。
(二)
真的是饿了。
这得饿了多久?
十三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三碗热豆浆,一碗尚在沸腾的白米粥。
钟大娘把手里握着的擀面杖轻轻搁在案板,目光不时穿过玻璃窗偷眼窥探。
这天刚蒙蒙亮,不会那么背吧?她想。
“老板娘再来两份米饺”
钟大娘闻言一怔,她绕过脚踏的青色三轮车,走到路牙旁的木桌前停下脚步。
她开始微笑,做生意的人笑容都是和蔼的。
“小伙子,我这吃早餐的,向来都是先交钱”她对着张大山笑道。
“啊”张大山一怔,面容有些僵硬。
这样的表情自然逃不过钟大娘的眼中,啥玩意?她想,天都没亮就遇着了吃霸王餐的?
她还在笑,比以往笑得还要亲切,她的目光开始向街道上瞟去。
偶尔行驶而过的车辆、时不时穿梭在人行道上的电动车。
她心里有了底气。她又向张大山笑着说“小伙子,你是现金还是手机啊”
“我这”张大山面容已尴尬,他这才忘了,手机摔在客房内,钱也没拿。
“手机吧”礼七把手里端着盛有豆浆的碗放回桌面,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钟大娘眉毛一扬,叫道“好嘞”,跑到三轮车的橱窗下取出二维码又折返回来。
待到收款提示音响起,她才放下心来。
礼七与张大山相视一眼,不由笑了,张大山朝着正在擀面的老板娘道“大娘,我这长得也不磕碜吧,你这怎么还,”
“嘿,小伙说哪里话呢,你俩都俊得很”钟大娘手中擀面动作未停,继续道“关键是这地啊”
她摇了摇头,放下擀面杖,双手往系在腰间处的围裙上抹了抹,看着二人,又向四周瞧了瞧。
“这地怎么了?”张大山好奇问道。
“死人哩”钟大娘瞪着眼,把目光从街面移到张大山脸上,“死了好多人”
她忽然显得很惊讶,“你俩竟然不知道?”
钟大娘见两人脸上表情不像装出来的错愕模样,她打开眼前的锅盖,从蒸笼里夹出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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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雨未停。天空好似泼墨,没有一丝光亮。
这样的天气总是让人心生倦意,但似乎人们都已习惯于它。
一如往常,上班的上班,偷情的偷情。它并未扰乱人们的生活习惯。
可是忽然传出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如同惊雷、轰散了白桦市人们的倦意。
死人了。
或许每天都有人死。
但是死人离得如此之近,又死得如此怪异,不由不让人心生恐惧。
当时是早上的七点零七分,地点就在白桦市,第四十七中,七年级XX班。当时班级里的学生应该也正上着早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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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很寻常的一天,非常寻常。
钟大娘算准了这种天气并没有城管,她把脚踏三轮车停在中学对面的马路旁。
她当时在微笑,她必须要笑,做生意的都需要笑。
她和平常一样,系好围裙,大蒸笼架在灶上,打火,把可折叠长桌摆在伞下,摆好木制小凳。
她又笑着回到三轮车前,把面粉均匀的倒在案板,兑水,拿起擀面杖,准备糊面。
当时的空气是非常清新的,特别是下着雨的三月。
她的心情也因此而感到愉快。她也时不时朝着马路对面的学校望去。她正好可以看到校广场。然后她呆住了。
一颗心就像一颗鸡蛋塞在她咽喉。先是牙齿在打颤,接着到手抖,然后到脚,很快便是全身。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张大山问。
“人”钟大娘答道,她极力控制自己恐慌的情绪,她紧紧盯着张大山的眼睛,又道“疯了的人”
(三)
人未疯。
但似乎又疯了。
在她的瞳孔里,在她的视野中。
先是一个人。
先用一条腿,跨过走廊栏杆,接着又迈另一条腿。
人站定。
头朝地,从四楼跳下。
似瓜,啪啦、头颅迸溅一地。
第二个、第三个,足足四十七个。
“你没有晕过去?”礼七问。
“没有”钟大娘把目光挪到礼七脸上“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我以为我会晕过去的,可我当时并没有晕过去”
“不得不说你这个故事编的很惊悚”礼七说。
“你认为这是编的?”
“我有些好奇,你们这些妖怪怎么都跑出来了?”
礼七的这句话不仅让钟大娘感到吃惊,张大山也糊涂了。
“不是啊七”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礼七没搭理他,伸长脖子看向站在三轮车旁的钟大娘道“你尾巴露出来了”
“什么状况?”张大山眼睛一瞪,歪着脑袋顺着方向看去。
一条尾。
一米长,无毛发。
纤细,系在钟大娘臀下。
“看什么?”钟大娘挑着眉毛道“少女可以整点情趣,大娘就不行了吗?”
张大山闻言嘴角抽动,刚要说话,他怔住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钟大娘的模样,竟长着一张鼠脸、眼眶与鼻尖将要挤在一处,一双滴溜溜的眼珠正斜往左边。
张大山似乎想到什么,他愣愣的把头低下。
桌面有碗。空碗。
有碟盘,一,二,。。还有六个饺子。
“吃吧”礼七看着他说“食物没问题”
张大山没说话,把头抬起,盯着礼七的脸。
“你这小子尽管放心的吃”钟大娘的声音传来“我这面馅里没有蛆虫”
“哈哈哈”她放声笑了起来。
张大山只觉胃里一阵痉挛,猛地从木凳跳起,冲到路边的花圃,干呕着。
礼七叹了口气,他扭头看向钟大娘。
“修成精怪并不容易”他说“我很好奇你们怎么跑到城里来了”
“跑到城里来能做生意啊”钟大娘笑了,露出两颗大门牙“难道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去偷油吃?”
“有理”礼七点了点头,目光从门牙移到钟大娘眼睛,“那小姑娘姓苏?”
他自语道“看来是个大家族呢”
“噢”钟大娘惊讶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礼七笑了笑,从凳子站起后,伸了个懒腰。
“我得去学校瞧瞧这啊呆”礼七说“看看这小家伙是不是能拿来炼丹”
他又看向钟大娘一字一句道“如果是的话,见者有份哦”
钟大娘一愣,随即笑道“你这人真是好生奇怪,难怪你叫礼七”
礼七冲她笑了笑,不再说话,走向张大山。
“我们走吧”他说“别扣喉咙了,那些都是障眼法”
“我靠,真的假的啊?”张大山抬眼看着礼七,舌头已打结,“啊七你可蒙我”
“少废话,走吧”
“去哪啊?”
“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