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权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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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是个要饭的

    燕冲天给慕容正号了号脉,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脏腑有些移位。”

    少年郎从衣兜里掏出一些干果子,递给慕容正,慕容正没接,又递给惜若,惜若也没接,她现在很担心慕容正。

    少年郎丢了一个干果在嘴里吃了起来:“你命真大,要是这个大个子晚来片刻,你就死定了。”

    慕容正抬头看着常大,颇为感激:“常大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言难尽,不说也罢。”常大道:“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惜若眼里泪水在打转:“都是我不好,要是那会儿咱们先回山上,就不会出这么多事儿了。”

    慕容正想动一下,却疼的不行。喘着粗气对常大道:“常大哥,能否麻烦你一趟去趟山下的茶棚,一定要告知她父亲,她现在很安全。”

    常大神色有些为难,考虑了许久,道:“好!”

    “不用去了!”燕冲天伸手在少年郎捧着的手中捏了一个干果子吃了起来:“我来的时候,那儿有一帮人正在斗杀。”

    惜若一听,连忙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燕冲天吃着果子:“我把他们杀散了!”

    惜若睁大眼睛:“杀……杀散了?”

    “死了几个,上了几个。”燕冲天看了看惜若:“有一个倒是认出我来了,然后跑了,还有几个蒙古人也活着,这会儿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你父亲要是那些蒙古人的领头人的话,没事!”

    惜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眼泪流了下来:“太好了,父亲没事!”

    “逃跑的肯定是张士信!”常大恨恨的说道:“狗娘养的,跑的还挺快。总有一天剁了他的脑袋!”

    燕冲天拍拍手上的灰尘,道:“我听明白了一些。那个叫张士信的和这个小女孩他爹打,还派人来追杀你这个小道士。而你……”

    常大忙道:“晚辈常大!”

    “没听说过。”燕冲天对常大没什么兴趣:“你又救了这个小道士。”

    常大道:“是的,晚辈……”

    燕冲天挥挥手,打断常大的话:“你们是谁,我不感兴趣。我本来是上山找玄贞老牛鼻子的,要不是这小兔崽子偷跑出来,你们这些琐事我根本不掺和。”

    常大听燕冲天称呼玄贞道长为老牛鼻子,不禁大为吃惊,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敢对玄贞道长如此不敬。

    慕容正听燕冲天这么说,忽然挣扎着靠起来,恭声道:“难道,您是燕冲天前辈?”

    常大也惊道:“燕大侠!”

    慕容正连忙站起,顾不得受伤体痛,让惜若扶着他站定。稽首行弟子礼:“玄贞座下弟子慕容正参见燕前辈。”

    燕冲天疑惑的看着慕容正:“你是老牛鼻子的徒弟?内传外传?”

    “内传弟子!排在沈师兄后。”

    燕冲天仔细的看了看慕容正,道:“这么说你是那老牛鼻子的关门弟子了。拜师多长时间了?”

    慕容正有些不好意思:“晚辈有幸拜在师尊门下,至今已有三载。”

    燕冲天点点头,回头看到自己徒弟还在吃东西,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在那少年郎后脑勺拍了一下,那少年郎刚吃到嘴里的果子就被一巴掌拍出来了。少年郎很不开心。

    “看看人家,多懂礼数,你就知道吃!”

    少年郎将零嘴往口袋里一塞,拍拍身上的衣服,然后向慕容正行礼道:“上官云见过世兄!”

    慕容正还礼。道:“常听师傅提起,燕前辈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多少人想拜入门下而不得。上官世兄能有此造化,实在是难能可贵。”

    “瞧瞧!”燕冲天指了指慕容正对上官云说道:“这老牛鼻子的徒弟手上功夫不怎么样,嘴上功夫刀倒厉害。学着点儿,以后少不了用嘴的地方!”

    上官云懒懒散散的说:“徒儿谨遵师命。”

    “那个谁。”燕冲天指了指常大。道:“你把这小道士背上,和我们一块儿上山去。”

    “晚辈明白。”

    常大这样籍籍无名的江湖草莽,在前辈面前也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波蓝台带着手下上了山,却见到玄贞道长领着沈剑安站在山门口。连忙上前:“道长,小女可曾回来?”

    玄贞道:“尚未回来,不过,正在回来的路上。”

    波蓝台一听,忙问:“那小女……小女可曾受伤?”

    沈剑安道:“西涯先生请静候片刻,令爱正在回来的路上,只待一回来,我们便知情况如何。”

    波蓝台冷静下来,这才拱手致谢道:“道长恩情,波蓝台永世不忘。”

    玄贞却笑道:“西涯居士要谢的可不是贫道。”

    波蓝台道:“那是?”

    却听沈剑安说了声“来了”,波蓝台扭过头,见上山的小路上,远远走来几人。波蓝台等人上山时走的是大路,所以没能撞一起。

    常大背着慕容正,惜若跟在身后,燕冲天和上官云在最后面。

    “若儿。”波蓝台叫了一声,便急忙向惜若跑去。惜若听见父亲的叫声,抬头便看见波蓝台跑过来,叫了声爹便朝波蓝台奔去。

    这种父女相见的情景,燕冲天并不感兴趣。惜若向父亲哭哭啼啼的诉说一路上的事,波蓝台红着眼安慰着女儿。燕冲天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一丝停留,倒是上官云看得津津有味。

    沈剑安和几个道士将慕容正从常大背后扶下来,很快便让几个道士抬入崇阳宫内,那里会有人会治好他的伤。

    玄贞道长对燕冲天笑道:“燕兄,多年不见还是神采依旧,让老道好生羡慕呀。”

    “你该不会早就算到我会来,专门在这等着吧。”燕冲天笑了出来:“好不容易来一趟,那你可得好好招待一下啊!”

    “十年前埋下的酒,今天刚取出来。就等燕兄尝尝了。”

    燕冲天笑罢,手一招:“徒儿过来!”

    上官云便走过来。

    “老夫这一脉人丁单薄,好不容易才挖到一个宝。今天特地带上山来让你瞧瞧!如何?”

    上官云也乖巧,行礼道:“晚辈上官云,拜见玄贞道长。”

    玄贞道长伸出手在上官云头上摸了摸:“贤弟好福气,此子天资聪慧,福缘深厚,定能继承贤弟衣钵。”

    燕冲天道:“比你那徒儿如何?”

    “各有不同。”

    燕冲天哈哈大笑:“你这老牛鼻子说话总是这般模棱两可,也罢,过些年就看看你说的各有不同是什么不同。可以吃饭了吗?老夫一路走来,可是饿了一阵了。”

    玄贞道长道:“燕兄请,观内早已背下了饭食。”

    燕冲天带着上官云进了山门,至于让燕冲天解下刀来的话,没有一个道士敢说。敢和玄贞道长称兄道弟的人,天下没有几个了。

    常大站在山门口,见玄贞道长看向自己,想到昨天晚上玄贞道长才说他们还会见面的,便道:“道长,在下……”

    玄贞道:“常英雄救了小徒,可否在观内住些时候,让老道尽尽地主之宜。”

    “如此,便叨扰道长了。”

    波蓝台带着惜若走上前来,神情极为激动,道:“多谢道长高徒的救命之恩,也多谢常壮士。”

    常大有些不自在,毕竟一天前他还想着杀他。仅仅一天之间,自己已经成了他女儿的救命恩人,发生这么多的事,真让人感慨世事变化无常。

    玄贞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入观用些饭食,早些休息吧。”

    “有劳道长。”

    是夜。

    玄贞替燕冲天倒了一杯酒,燕冲天端起酒杯深深吸了口气,小啜一口,慢慢的将酒杯被放下。

    “你不喝?”

    “贫道是修行之人!”

    “得了吧。”燕冲天笑道:“你那师弟也是修道之人,酒色财气样样不差。”

    玄贞笑了出来:“师弟就是这般,一生颠颠倒倒,其实心里却活得比谁都明白。”

    “不说他了。”燕冲天摆摆手:“上次输了我五十两银子,赖账不还,这么多年都没抓到他。晦气。”

    玄贞正色道:“燕兄,这次来……”

    燕冲天打断玄贞的话:“我快死了”

    玄贞并不意外,只是为燕冲天添了酒。

    燕冲天轻轻一笑:“你又算到了?”

    “你眉宇间有青郁之气,这是旧伤复发之相”玄贞道:“不需要算。”

    燕冲天饮一口酒:“几年前开始我便察觉到了,都是些陈年累月的旧伤。我还能活多久?”

    玄贞闭目片刻,道:“不超过十年吧。九年是极限。”

    燕冲天笑道:“也够了。”

    玄贞叹了口气,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今日一别,或许再无见面之时,这杯酒就当是饯别之礼。”

    燕冲天笑着和玄贞碰了碰杯子,二人一口饮尽杯中酒。燕冲天幽幽的说道:“光这酒是不够的。天下人都说你这老牛鼻子能推演天机,我这里有三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

    玄贞摇了摇头道:“我哪能推什么天机,天机又怎能推演出来?燕兄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燕冲天喝口酒,道:“我行走江湖多年,见天下大乱,想知道还需多久才能安定。”

    “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

    燕冲天搓捻着手中的酒杯,自嘲式的笑着:“那我是看不到了!元廷会覆灭吗?”

    “会有人改天换日,重整汉土!元廷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燕冲天再饮一杯酒:“那取而代之之人是谁?”

    “天下要饭的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燕冲天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玄贞道:“你这牛鼻子老道,也不怕遭天谴。你竟然敢说一个要饭的能当皇帝?哈哈哈”

    玄贞拍了拍脑袋:“哎呀,喝了点酒就开始说胡话。折寿,折寿啊。”

    “你比我老,折几年也无妨。”

    玄贞笑着又为燕冲天倒了一杯酒:“这酒滋味如何?”

    “尚可尚可。”燕冲天满饮一杯:“最后一个问题了。”

    玄贞却道:“三个问题问完了。再问老道可不能说了啊。”

    “刚刚那个要饭的不算”燕冲天道:“你又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反正我也不关心。最后一个问题,我那徒儿……”

    “甚好!”

    “不是问你这个。是问你……”

    “甚好!”

    燕冲天有些幻听,以为自己喝多了。然后看着玄贞:“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两遍甚好!”

    玄贞点头!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不知道!”

    “那你就回答甚好!”

    玄贞的回答高深莫测:“甚好就是甚好!”

    燕冲天无语了。良久,长叹一声:“以后就看他的造化吧!”

    “燕兄爱徒之切,真是让人动容。”

    燕冲天起身,拿起桌上的酒壶:“这酒放你这儿,真是糟蹋了。老夫拿走了!”

    “不歇一晚再走?”

    “这等美酒。正好对月当歌。”

    上官云原本已经睡着了,只觉得被人提了起来,然后耳旁呼呼作响,再到睁开眼时,便发现已是身处密林之中。燕冲天一手提着上官云,一手拎着酒壶。脚尖在枝头一蹬,便凌空数丈之外。

    “死老鬼,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又干什么呀。”

    “为师心情大好,趁着月色带你出来遛一遛,起个夜,撒个尿!”

    上官云望着渐渐远去的崇阳宫:“还回去吗?”

    燕冲天很生气:“不回去了!”

    “为啥呀?”

    “那该死的老牛鼻子竟然骗我”燕冲天很是不开心:“以后当皇帝的人,现在却是个要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