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哪位是段大夫？我家员外有请……”那人进来说道。

    燕十三见此人一身锦衣华服，面色红润，道：“你是？”

    那人道：“我是张员外家的管家张亮。我家员外久病在床，城中名医俱已看过，皆无好转。听闻此处也有家医馆，故来相询。”

    张亮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铺子里的一切，眉宇间不禁微微皱了一下。在他看来，燕十三的这家铺子，明显有些过于冷清了些。

    燕十三道：“你家员外若想看病，就让他来这里吧。”

    张亮一听，脸上明显有些意外，心中暗道：“这段大夫好大的派头，看个病竟然还要员外亲临此地……”

    不过此次前来毕竟有求于人，张亮面上不动声色地道：“我家员外久病在床，来此恐怕多有不便，段大夫是否可以通融一番？”

    燕十三道：“只是他还没死，他就能来。若他还不想死，就让他来吧。”

    张亮面露难色，道：“这……”

    燕十三道：“你把我的原话带回去就行。”

    张亮想了想，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告辞。”

    等张亮一走，陈平安顿时再忍不住，道：“段大叔，这张员外的诊金可有十两银子，您咋不去啊？”

    听到此话，一旁的陈坚毅直接给他的后脑门来了一下，道：“臭小子，你懂个屁，那张员外都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了，若是治不好，可就害苦了你段大叔。这十两银子，可没那么好挣……”

    陈平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燕十三只是笑笑。

    他知道，若那张员外真想活命，对方就一定会来这里。

    果然，下午的时候，那张员外就过来了。

    那些下人们用轿子将张员外抬到巷子里，再搀扶着他进了燕十三的医馆。

    一起陪同而来的，自然还有张亮。

    张员外全名叫张世绩，已经年过五十。他一头发丝尽皆雪白，脸上颓然无神，看上去确实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张亮目光落在燕十三身上，道：“员外，这就是那位段大夫。”

    张世绩点了点头，在下人们的搀扶下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燕十三道：“其余人可以出去了，记得把门关好。”

    下人们顿时一一退了出去，唯有张亮依然还站在铺子里。

    燕十三看了一眼张亮，又看向张世绩。

    张世绩活了这么多年岁，自然知道燕十三是何意，开口道：“段大夫不用担心，张亮跟着我已有三十年，我一直将他视如己出……”

    燕十三道：“既如此，那我便开始了。”

    燕十三先是搭脉，看了一下张世绩的脉象，紧接着又翻看了他的眼皮、舌苔等身体部位，随后问了一些相关情况。做完这些，燕十三才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显然对张世绩的病情已经了然于胸。

    张世绩道：“段大夫，不知我所患的是何病？”

    燕十三道：“你不是患病，而是中毒。”

    听到此话，张世绩与张亮二人都是面色一变。江州城中的名医他们都有请来看过，其中大部分人根本看不出张世绩的病情，唯有一名耄耋之年的老中医通过针灸之术，才探出他是中了毒。只可惜，那位老中医对此毒也是束手无策，只劝张世绩早点准备后事。

    相较于那老中医，燕十三的年纪明显要年轻许多，其查探病情的手段也简明许多。燕十三能一语中的，无疑有些出乎张世绩和张亮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两人不禁对燕十三有些刮目相看。

    燕十三道：“你好像并不意外，看来其实你知道自己是中了毒。”

    张世绩点了点头，道：“中毒之事，之前确实有个大夫告诉了我。只是他对此毒也束手无策，只劝我早点准备好事……”

    说到最后，张世绩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张亮开口道：“段大夫，不知此毒您是否有解决之法？”

    燕十三道：“此毒年深日久，如今已侵入骨髓，想要完全解决，恐怕很难。”

    听到此话，张世绩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欣喜道：“段大夫刚才所言，只说很难，并没有说没有办法，莫非……”

    燕十三道：“不错，的确还有一种办法。”

    张世绩道：“是何办法？”

    燕十三道：“刮骨疗毒。”

    张世绩有些意外，道：“刮骨疗毒？”

    燕十三道：“不错。毒素已经侵入骨髓，只有此法方能彻底根除。”

    张世绩道：“刮骨疗毒我听说过，据说当年神医华佗，就曾为关二爷刮骨疗毒。只是……”

    燕十三道：“只是如何？”

    张世绩道：“只是段先生并不是那神医华佗，我也不是那关二爷。我担心……”

    燕十三笑了笑，道：“你担心自己会死。”

    张世绩面露羞愧之色，道：“让段大夫见笑了。”

    燕十三道：“怕死是人之常情，你大可以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而且，我的诊金也会提高，绝不止十两银子。”

    张世绩道：“那是多少？”

    燕十三道：“十两金子。”

    张世绩道：“十两金子？”

    燕十三道：“十两金子换你一条命，你应该很划算。”

    张世绩道：“的确很划算。”

    燕十三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等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

    张世绩道：“不用考虑了，现在就开始吧。”

    燕十三道：“不用考虑了？你刚才不是……”

    张世绩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算不刮骨疗毒，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既然如此，何不尝试一下，去拼那一线生机。”

    燕十三道：“你不后悔？”

    张世绩道：“我不后悔。”

    燕十三道：“既如此，那你先把这杯茶喝下吧……”

    张世绩接过燕十三递过来的茶，一口喝了下去，喝完才觉得味道有些古怪，似乎像茶，又似乎不像，疑惑道：“这是什么？”

    燕十三道：“你不必知道这是什么，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

    张世绩不再多言，他忽然感觉有些困意，或许只是因为疲累，或许是因为刚才那杯茶的缘故，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燕十三目光落在张亮身上，道：“你帮忙把他抬到那个台子上。”

    张亮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搭把手，将张世绩抬到燕十三事先准备好的台子上。

    见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燕十三道：“你守在门外，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张亮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铺子。

    两个时辰后，铺子的门打开了。

    张亮连忙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震惊得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