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又继续道：“你妈说，他看到你床边，站着很多人，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服装，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朝代的人，你妈问他们是什么人，这些人一起看向你妈，她吓坏了，所以才会在医院大喊大叫，我当时应该相信她，或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我望着远处的母亲，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咖啡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明亮的光，这些年，母亲没有衰老，也许她疯掉以后，少去很多的烦恼吧。

    “爸！这世界上有鬼，你信吗？”

    父亲依然慢悠悠的抽口烟道：“这个世界，有太多我们人类无法解释的事情，如果我早点相信你妈的话，也许她就不会疯掉吧。”

    “你的意思，我妈是被“鬼”吓疯的吗？”

    “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终究是我们养大的孩子，我并不想伤害你，有些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咱们家里最爱你的是奶奶，她去世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我不明白，既然你们爱我，又为什么一直对我那么冷漠。”

    “我不是冷漠，我是怕你！”父亲突然大叫一声，四周陪伴病人的护士，都用差异的眼神看过来。

    “怕我？怕我什么？”

    “你妈！”他指着母亲的方向，双手颤抖着，又要咬着牙，把手放下来，又重新指过去，双唇都在颤抖，好像什么事情，他难以说出口。

    我不敢插嘴，这个时候，如果想让别人把话说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他平静。

    过了很久，父亲老泪纵横，竟然哭起来了，手上的烟烧到手指，它居然都没有反应。

    我扒着父亲的肩膀，是以安慰，他却慢慢推开我说：“对不起啊，失态了。”然后用袖子摸摸脸上的泪花，继续道：“你出院后没多久，有一天凌晨，我起床上厕所，发现客厅亮着灯，我很奇怪，家里怎么会有蓝色的灯光，我睡眼朦胧也没当回事，从厕所出来，就提着裤子往客厅走，当我走进客厅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吓傻了，瘫坐在地上。”

    父亲应该是被当时的景象吓坏了，此时在讲起当年的事，仍能感到他的恐惧。

    “当时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妈听到我的声音就跑过来了。”

    我知道父亲在说什么，是蓝光！

    “我看到，满屋子都是人，他们穿着不同的服装，应该属于不同时期的人，这些人的确把我吓坏了，腿都软了，可是你母亲。”说着，他又流下眼泪，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抹脸，“你当时，就坐在客厅，看着我们咯咯的傻笑，那笑声就像嗓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令人毛骨悚然，那不是你的声音，我被你的笑，吓的几乎昏过去。”

    他又点上一支烟，狠狠的抽了几口，然后继续说：“你被一群人围着，你妈看到你，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平时她总是唯唯诺诺，胆子很小，那天她居然冲过去救你，她以为那些人会伤害你，连鞋都跑掉了，过去一把抱住你，嘴里还说着“儿子，别怕，别怕！有妈妈在！”

    听到这话，我的眼眶也红了，为母则刚，她和我并没有真的血缘关系，却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护着我。

    父亲哽咽着继续说：“你妈就像触电一样，全身抽搐，躺在地上，四肢反向撑起来，那个姿势，体操运动员也很难做到，一会儿她又趴在地上，不停的抖，我当时害怕极了，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爬着去救你妈，我不敢看那些人，就只有一个念头，把你娘俩救出去。”他抓着我的肩膀，双手颤抖着继续说：“这些，都不是让我最害怕的，你诡异的看着我们笑，拿东西不停的对着自己的脑袋砸，我大叫让你住手，你却不理我，我也顾不上什么了，好不容易站起来，准备去抢你手上的东西，突然蓝光消失了！我看到你妈身体里有一股什么东西，被吸到一个黑色的东西里去了，我也顾不上查看是什么，当时我双腿脚发软，想背你妈去医院，可是根本没有力气，我就不停的扇自己的脸，让自己振作起来，我给你爷爷奶奶打电话求助，最后终于把你妈送到医院抢救回来了，等我回到家，去找那个黑色的东西，却没有找到，我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可在那之后，你妈妈更加不正常了，经常性的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做一些奇怪的事，她看到你就会大叫，没办法，我才把送到精神病院了，你那会还小，我不能告诉你这些，你奶奶不让我对别人说，他们那代人，最害怕流言蜚语，那时候，我整天心神不宁，没多久，我在单位出工伤了，是你现在这位阿姨一直照顾我，她还经常来医院照顾你妈，并不是因为她，你妈才疯的，我只是不能说！我那时候特别恨你，就是因为你，你妈才这样的，我把自己的无能，都怪在你的头上了，这些年，苦了你了，孩子！”父亲说着，将我抱在怀中，哭着说：“我糊涂啊，真的糊涂！”

    “爸！”我深深的叫了一声说：“爸，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我错了！”

    说着，我们二人抱在一起，附近的护士不知道我们俩在干什么，只见我们俩大老爷们失声痛哭，心肠软的小护士，不免也抹了几滴眼泪。

    最终，我仍然不敢正面去看母亲，只能躲在角落里静静的呆着，其实，我们俩一直都爱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知道，她是否会明白呢。

    我将最近在国外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父亲了，他说：“古人说，人七魂六魄，我一直怀疑你妈的魂魄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这句话好像点醒我了，如果人的灵魂就像一台电脑，假如显卡丢了，我们直接将显示器插在主板上，电脑也是可以显示的，只是屏幕会很卡顿，但机器仍然可以运行，母亲的状态大概就这样，她仍然看起来正常，只是无法正常运行；如果硬盘坏了，电脑也是可以运行的，只是在运行的过程中，硬盘行走到坏道处，电脑就会蓝屏，这就好比一个精神病人，有时正常，有时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