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传来辱骂责打声，女人不安的望着漆黑的夜幕：“大郎。”向身边男人探询着，今天吃饱了，使得她对身边的状况多了一份敏感。

    “没事，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男人也望了望黑暗中的方向，明显没有起身干涉的意思，今天发了这么多食物，还是一人一份的，肯定会引起许多纠纷。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便有人在那喊：“起来了，起来了，别睡了，入关吃包子去，肉包子！”

    听又有肉包子吃，人们渐渐的行动起来，女人拉着孩子跟着男人，回头看，只见平婆和她孙子正架着儿子往前来，那个呆呆的三嫂也在他们旁边亦步亦趋。

    洞开的城门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方向，两排侍立的战兵手执的寒芒让他们战战兢兢，从城门里望去，远处仍然是一道城墙。

    “快走，快走。”一行人被催促着向前跌跌撞撞的走向未知的未来。

    ……

    钱永清披红挂绿的骑在高头大马上，身边一行是十辆堆满黄金的马车，每辆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万金，十辆马车缓缓行驶，那上面黄金的色彩，像是比太阳都要耀眼。

    现在全城都已经知道了他这个新晋首富钱老板，人们已经默认，七大豪商已经新增一位成为八大豪商了，新增的这位钱老板许多人还把他认为是八大豪商之首，虽然大多数人并没接触过他的生意，但他钱实在太多了，六十七万金啊，其他任意一家的资产肯定都没有这么多的，甚至两三家加起来有没有他多都是个问题。

    ……

    一千金！谭启昌看着主子给他的提成心潮起伏，当年他出来单干的时候，一个梦想就是赚到一千金，成为千金之家。所谓千金之家，如字面意思，就是资产有一千金以上，外在的表现则是有一个类似钱永清那样的大宅子，年收入足以养活一大家子人，除了老婆孩子，还能有各种伺候的下人。那时候他一直在想自己老婆成为贵妇人是怎样的做派，是仍然那么乖巧可人，还是也会端起来，然后天理教来了，他的所有幻想都破灭了，每天只想着如何和家人一起活下去，至于活下去想要干什么，没有想过，只是想要活下去。

    当遇到这位少年的时候，他陷入了人生中的至暗时刻，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将会生不如死，而当看到谭家寨的那片血泊时，他以为什么都完了，过往所有努力都没有了意义。

    然后他发现老婆孩子还活着，然后他发现自己成了掌柜，掌管着成百上千两的银子，然后他老婆成了管事的，管着一所大宅子，还真有点贵妇人的样子了，然后他眼前便有了这一千金。其实他在之前也已经感到自己在离当年的目标越来越靠近了，尤其是主子不断给他们夫妻俩涨工钱后，但这一切还是太快了，快的让他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

    ……

    女人随着男人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营房，眼前黑压压的都是人，男人那件衣服也早就掉落，被人群踩得没了踪影，好在男人一直护着她，在一路上，男人的身形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

    啪，一杆枪横在他们中间：“男人这边，女人那边。”士兵冷漠的声音要将他们分开。

    “军爷，我们是一家子的。”男人低下身，小心翼翼的。

    “嘿，这女人是你老婆，别的女人也是你老婆吗？”士兵脸上嘲弄的神色，高高在上，“老实点，别找打。”

    一路上，也曾有人想侵犯他们，男人每次都是用拳头回应的，告诉那些人，他们这家子不是软柿子，不能随便捏。但这次面对军士的枪矛，男人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你带着孩子过去，我们到前面汇合。”

    在这陌生的环境下，女人只能一手拉着孩子，随着人群往前去，看了一眼周围的女人，几乎都是陌生的，哦，那好像是三嫂，隔着两个位置，而平婆已经看不到在哪了。这一次没有了男人，她只能自己带着孩子往前走，她看起来还算是比较体面的，至少上身有件相对完整的衣物遮体，这里的许多女人都是赤裸着，就像干瘦的母猴子被推挤着往前去。

    “姓名？”最终她被带到帐篷里面的一张桌子前，面前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她这些日子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体面的女人，容貌秀丽，衣着得体。

    “哑巴吗？不会说话。”

    “会，会……”才意识到自己的出神。

    “姓名！”

    “邱氏……”

    “只有姓没有名吗？”

    “有名字……邱芝雨……”看到对方把自己名字写错了，“不是这个芝，是……”

    “你识字？”

    “认识一点……”

    “会写吗？”

    “会。”

    “那你自己来写。”说着把笔递给她。

    邱芝雨用力搓了搓手，以防自己弄脏桌子，小心翼翼的接过笔，端端正正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还不错啊，念过书？”

    “念过三年。”

    “这是你孩子？”

    “是的，夫人。”

    “那把她名字也写上吧，写你下面。”

    回忆了一下，接着端端正正的写上了女儿的名字：万道梅。

    “行了。”拿过本子，在两个名字后面用红笔打了勾：“邱芝雨，万道梅，两套衣服，大人一套小孩一套。”向后面喊了一声。

    “衣服？”

    “你不想穿衣服吗？”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

    “想……”

    “那就去后面领吧。”指了指后面一个人聚集的地方，“把你身上这套换掉。”

    邱芝雨拉着孩子过去领了衣服，是新的！不光是线头扣子，这味道也好闻，是新衣服的味道，有着一股淡淡的草香味。她看了看周围，见角落里堆着一些破布，应该就是不要的。

    脱掉了旧衣，看着胸口突起的肋骨，这一刻她没有预想中那么难堪，随后换上了新衣服，又给女儿也穿上。母女俩换完衣服，转头看到三嫂也在那里换，但似乎旧衣服脱不下来，她就过去帮忙：“三嫂，你叫什么名字。”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姜……红药。”

    邱芝雨和姜红药牵着万道梅的手走出帐篷，阳光落在身上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