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之霜默默地思忖着，最后缓缓地开口说道：“爷爷，爸，我明白了，我不后悔。”这句“爸”对于他们三人来说都太过陌生又熟悉，冷之霜已经许久不曾喊过他的父母了，或许是在埋怨父母对自己的无情，又或许是漠视和父母的情感，他总觉得这句称呼难以启齿。

    冷碧虚惊喜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他自知亏欠儿子太多，当初他和妻子二人都太年轻气盛，只想着追求自己的幸福，却伤害了还是孩童时的之霜，他有心弥补只怕为时已晚，但此刻他坚信他和之霜之间的情分并不是覆水难收，他激动地说：“之霜，好孩子，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他看上去有些为难，“只不过说服以缘父母这件事我无法帮助你，你许叔叔是我的挚友，你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让任何人为难，这件事我相信你自己能处理好的。”

    冷之霜看着眼眶红润的父亲，油然而生一股疼惜的感情，他乖巧地点点头。

    第二天，冷之霜又来到了以缘家中，许于华自然知道他的来意，但是碍于碧虚的面子，和心底对这孩子的心疼，自然就不好意思将他拒之门外，许于华把他请进了后院，他想着通过和他深入接触了解之霜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很倔强，自己决定的事情就没有回转的余地，身为她的父亲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她那一身壮志和抱负，只是扪心自问，他更愿意自己的女儿是承欢膝下的孝子而不是翱翔九天的雄鹰，可是他也不愿意折断她的羽翼，其实这么些天，他也渐渐地想明白了，孩子有自己想过的人生，他不应该过多地干涉孩子的未来。

    他把冷之霜带到后院里，许于华正打算给植物浇水，冷之霜想起父亲的教导，急忙走上前跟在许于华身后，帮着拿下放在高处的水壶，又干脆利落地拿到龙头处去接水，接好水之后就将水壶递给许于华，许于华看着一贯待人冷冰冰的他这般手忙脚乱地忙前忙后，不免在他身上看到他父亲的影子，许于华接过他递来的水桶，专心地浇着花，随口问道：“之霜，你喜欢植物吗？这里有你喜欢的花吗？”

    冷之霜悄悄地走到帝王花前，想起以缘之前给他介绍帝王花的画面，难掩喜色地笑着说：“许叔叔，我喜欢帝王花，之前以缘带我欣赏过帝王花，她和我说她觉得帝王花就像处在高处不胜寒的无人之巅的帝王，它们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既留给了自己一个舔舐伤疤的空间，又让自己陷入踽踽独行的孤独之地。我觉得帝王花能引得无数人的羡慕和憧憬，却也惹得无数人的嫉妒和迫害。”

    许于华赞许地点点头，难掩骄傲地说：“这是以缘和你说的？以缘从小就是个有想法的人，虽然她小时候很乖巧懂事，但是其实骨子里很倔强，而且有主见，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不管我和他妈妈怎么反对，她都不会回头。”

    冷之霜淡淡一笑，说道：“是啊，她确实很不一样。”

    许于华一边浇水一边显得有些随意地问：“之霜，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我的女儿吗？你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冷之霜思考了片刻，冷静又理智地回答道：“许叔叔，我不愿意骗你，其实我对以缘还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她很特别，我很想去靠近她，而且我确实也是有目的的，以缘很有商业头脑，又有野心，我在公司缺乏这样的人才，所以我想让她进公司帮我。”

    许于华静静地听着他的回答，显然冷之霜是一个诚实且坦荡的人，这倒是让许于华有些刮目相看，他一直以为在商场沉沉浮浮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继续问道：“那你就不担心以缘她对你有所求吗？或者说她只是贪恋你们家的荣华富贵？”

    冷之霜目光坚定地回答：“不担心，她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野心，上次我找到她，她也对我实话实说，我觉得她是女子中少有的那种理智客观的人，她不眷恋情情爱爱，倒是光明正大地努力实现心中的抱负。”他的眼神中藏不住的委屈和失落，“只是我们或许不会成为相爱的人。”

    许于华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冷之霜一眼，他没想到表面冷若冰霜的冷之霜居然这般重情重义，倒显得自己家的女儿有些没心没肺，他看得出冷之霜对以缘是喜欢的，只是他自己身在此山中而不识庐山真面目，他内心也多了几分踏实，笑着说：“你希望能和她相爱，之霜，你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你要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才能好好地爱人。”

    冷之霜望着许于华，眼神中藏不住的疑问，不解地问：“难道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心生欢喜吗？可是我不曾感受到一丝喜悦。”

    许于华微笑着摇摇头，无奈地说：“无爱故无忧，之霜，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你了，我家那姑娘看起来多情多义，实则她很难真正地爱上一个人，你可要小心了，如果她欺负你了，你就来和我说，我帮你教训她。”

    冷之霜依旧一头雾水，但是他明显感觉到于华对自己的爱护，不禁欣然地点点头说：“许叔叔说得太严重了，我爷爷一直担心我无法做一个合格的爱人，难道您不是应该担心以缘吗？”

    许于华的笑声如山间清风拂过的古铃一般，爽朗清脆，他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说：“之霜，这你就小看以缘了，她绝对不是那种能为爱情要生要死的人，对于她来说两情相悦的爱情可有可无。我还从没见过她对谁死心塌地地爱过，听上去好像有些无情无义，不过她绝对是一个善良的人，她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她不是那种未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冷之霜听着以缘父亲口中的她，觉得这样的她很陌生又很有意思，他现在自然还无法苟同许叔叔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