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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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童话(下)

    “哦,能给我具体讲讲米勒家的事吗?”年轻人这样说着,把一枚金币拍到了桌子上。

    酒保看到金币眼前一亮,立马滔滔不绝地开口讲了起来——

    “那段时间正值黄胡子在位,征税很高,镇上的居民压力都很大,哪怕是米勒这样原本数一数二的耕种好手,也只不过勉强能保证家人温饱而已。”

    “正是在这个时候,小镇上来了一个年轻的外乡人,明明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出头,却有着一头灰白色的头发。怎么说呢,这位少爷,不瞒您说,我一看到那个家伙就感觉心惊肉跳,好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一样。”

    “那个外乡人在来到这里之后,买下了一幢大房子。和他给人的感觉不同,这家伙很快在镇上博得了好名声,男人们提起他会竖起大拇指,女人们则会称赞他的乐善好施。对了,那个外乡人还会定期举办聚会,邀请镇上的居民前往,那段时间,笼罩在大家头顶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

    “直到有一次聚会,几个男人大骂着黄胡子的贪婪和残暴,抱怨着现在的收成不好,钱不够花。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外乡人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头,说:‘嘿,兄弟们,开心一点,不如我给你们找个来钱快的好路子?’”

    “这位少爷,现在想起那个外乡人脸上的笑,我还是会毛骨悚然,那简直就是恶魔的笑容啊!”

    “那次聚会之后,外乡人就在镇上开起了赌场。开始没什么人去,因为大家手头都很紧张,哪有闲钱去赌呢?但是经不住那个外乡人一再挑唆,他拿出了很多很多的钱,说只要有人能赢,这些钱就都是他的,而赌资却低得离谱,低到让人心动。”

    “在这样的诱惑下,米勒第一个站了出来,他进了赌场,等他再出来,兜里装满了金币。他建了新房子,买了各种昂贵的器物,让镇上的人看得眼红不已。”

    “有米勒开了这个头,无数的居民涌进了赌场,有人输也有人赢。输的人只能恨恨地抱怨自己的运气不好,然后一家人可能都要跟着吃上几天的粗粮。在这些倒霉蛋里,自然有几个家伙像米勒一样走了狗屎运,他们从那个外乡人那里赢到了大把的金币,让老头我都有点眼红。”

    “后来?后来赢的人越来越多,那个外乡人输的钱也越来越多。不瞒您说,我当时真以为这家伙是个傻子。不过他却一点都不生气,照样欢迎人们去赌。”

    “再后来,镇上的居民们开始互相赌了起来,他们吹嘘自己的赌技,放下手头的农活,成日成夜地泡在赌场里。”

    “终于,原本拥有大把财富的米勒第一个倾家荡产,在一个夜晚他输了个精光,被曾经的好朋友和邻居一起丢出了赌场,唉……”

    “我以为有了米勒的教训,年轻人们会反省,会不再去那个堕落之地。但我没有想到,米勒又回到了赌场,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钱,凭着变得出奇的好的运气,一把一把的赢,再次成为了年轻人中的领袖。”

    年迈的酒保叹了一口气:“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恶魔的馈赠——他信了邪教,献上了自己珍贵的东西,就是为了钱!”

    “在米勒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掉进了恶魔的陷阱,除了几个还保持着清醒的人,但是他们拦不住这座小镇的堕落。大家泡在赌场里,红着眼睛,对着筹码嚎叫,赢了就狰狞地哈哈大笑,输了就瘫在地上痛哭流涕。”

    “原本靠着自己的双手辛勤劳作,吃着粗茶淡饭但却过着充实生活的那些孩子们,开始买着昂贵的衣服,盖起华贵的房子,吃着美味的食物。但没过多久,他们便开始卖掉赌来的一切,只为了再次去赌,他们穿的、吃的,比原来还要差,只剩下一座座外表精致但却空无一物的房子。”

    “然后那个外乡人就消失了。”

    “他在一个深夜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赌场和他的家都瞬间变得空无一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所以后来,我们都觉得他就是一个魔鬼。”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人们才惊讶地发现,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拿住了从赌场里得来的财富,哪怕他们曾经向恶魔献上过自己的灵魂。黄胡子的士兵即将来到这里,人们开始恐慌,有人选择逃走。”

    “米勒自然也在其中,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好运气在越来越多投靠恶魔的人面前根本不够看,他赢来的财富一点点输了回去。在一个夜晚,身无分文的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悄悄地离开了风车镇。”

    “从此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老酒保一脸唏嘘地讲完了这个故事,面前的年轻人笑着又拍了一枚金币在他的面前:“请你喝酒。”

    “这位少爷,莫非您是……”酒保有些惊喜地看着桌上的金币,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试探着问道。

    “我跟米勒一家……也说不上完全没有关系,只是在逃难的途中偶遇过而已。”年轻人想了想,笑着说道。

    “是吗,不过您知道米勒家里现在还有人活着吗?”

    “那也是一个故事,”年轻人并没有回答他,反而话锋一转,笑眯眯地说道,“一个让人有些难以置信的故事。”

    老酒保还想接着询问些什么,年轻人从桌上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扬长而去。

    就在这时,两个身穿制服的士兵议论着走进酒馆,然后对着酒保喝道:“喂,老头,你刚才跟费恩爵爷都聊了些什么?”

    酒保愣了愣,有些疑惑地问道:“费恩……爵爷?”

    “没错,你不知道吗,那位是当年起义军的领袖之一,被现任国王封为伯爵。”士兵的脸上流露出钦佩之色,“听说这里还是他的故乡呢!”

    酒保刹那间恍然大悟:“费恩……费恩!”

    原来当年那个机灵的少年费恩,已经克服了一路上的艰难困阻,不仅活了下来,而且在最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

    故事戛然而止。

    白家有些愣愣地看着最后一行文字,这个童话,总感觉有些奇怪。

    主角好像是名为费恩的少年,因为父亲沉迷赌博和国王的暴政被迫逃难,最后加入起义军,当上了伯爵。

    可是在这篇短短的童话中,不但没有多少关于费恩的描写,而且对于起义等正常故事应该着重描写的过程一笔带过。

    让人印象深刻的反而是那个开设赌场的外乡人。

    回过神来的白家抬起头,看到了一旁满面忧色的陶宇捷。

    “我刚才怎么叫你都没反应,怎么样,这本书是那个‘黑书’吗?”

    “应该就是,但是……”白家刚想开口,突然注意到了最后一页的插画。酒馆里,年轻的费恩坐在酒保面前。

    只不过,本该面向酒保的年轻人此时却怪异地扭着头,直视着他。

    “你想获取知识吗?”恍惚之中,费恩好像笑着开了口。

    “只要有了知识,就能看穿隐藏在海面下的,那些庞大而黑暗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