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旧物
报纸中缝里插着一则消息。
A-07:急派特管处人员前往陶宅调查,无果。事件封存。
报纸是十多年前的,陶宇捷拿出手机,查了查当时的新闻,然后脸色沉了下去。
“怎么了?”白家试探地问道。
“报道不多,但是确实有,”陶宇捷沉着脸低声说道,“在报纸日期的一个月前,南城市一陶姓男子全家在豪宅内暴毙,死状凄惨。仅有一孩童幸存。”
“之后的消息被压下去了,没有追踪报告。”
白家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神色阴晴不定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你的家人?”
“……是。”
“你没印象?”
“没印象。”
房间内的气压瞬间变低了下去,白家识趣地移开视线,然后随口说道:“所以说,这房子是你父母留下的?”
陶宇捷收起报纸,摇了摇头:“不清楚,仅有的几篇报道都语焉不详。但我不觉得是,我现在自己住的那个房子,应该才是父母以前住的地方。”
“如果不是住处,问题就更大了,为什么全家人会一起来到这间房子里?”
白家沉思片刻,又翻了翻桌椅柜子,然后问道:“你能用能力看看这里还有没有什么线索吗?”
陶宇捷翻了个白眼:“我的能力不是这么用的,况且还是被动,不过现在没什么反应就是了。”
白家遗憾地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行吧,下一间。”
两人再次来到走廊上,向更深处的第二个房间走近。房门同样是普普通通的木质,和其他房间没什么区别。
白家转动把手,这一次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香味。
香,太香了,香到刺鼻,让整个鼻腔都感到无尽的刺痛,像是在不停的燃烧。白家痛苦地跌坐在地,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口鼻。
一旁的陶宇捷紧张地扶住他的肩膀,有些慌张地问道:“喂,你没事吧?”
“没事……”白家艰难地站起身来,有些恼怒地说道,“你闻不见?”
“闻什么……你是说这个房间的味道吗,好像是有一点点,很好闻的味道。”
白家无语地推开门。
灯光亮起,眼前的房间装潢设计与上一间相差无几,就连墨绿色的吊灯都一模一样。他走到桌前,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是很多杂七杂八的老物件。
雪花膏,西陆产的老式小收音机,各种颜色的头绳,几盘磁带,塑料梳子,发卡……所有的一切都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如果说这里不是你家人的住处的话,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白家有些诧异地看着陶宇捷,心神不宁的后者此时挂着和他同样的表情,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走出来了些许。
百思不得其解的白家拉开了第二个抽屉。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雕像。
在见到雕像的那一瞬间,白家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他警惕地看着那个小雕像,然后转头问道。
“你有……感受到什么吗?”
陶宇捷摇了摇头。
白家皱起眉头,蹲下身端详着那尊雕像。雕像只有成人的小指长短,但却十分精美,整体呈褐色,像是用木头雕成的,外表包了浆一样锃亮。
一个人,或许是一个人。它有着人的四肢,赤裸的身体蜷曲着,身上到处是奇怪的细小凹痕。而在本应生长着头颅的地方,是一朵层层叠叠花瓣堆成的巨大花朵。
白家咬了咬牙,伸手去触碰这尊雕像。
与外观的光滑不同,入手时竟然是温润且带着一丝柔软的,一瞬间让人有一种错觉,仿佛手中是肌肤一般。这种意想不到的触感让他险些松开手把雕像摔到地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白家站起身,把雕像放到陶宇捷手中,后者观察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而且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是异族吗?这个想法下意识地出现在白家的脑海中。
“你拿着吧,或许可以和那个挂坠一起,明天拿去问问你爷爷,”他摆了摆手,“说实话,你对于自己的身世和家人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着实让我有些吃惊。”
陶宇捷愣了愣,然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家拉开了最后一个抽屉,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厚纸。
一个比一个奇怪,这样想着,他拿起了那张纸,上面只有两句话。
“他快死了。”
“他不能死。”
黑色的墨水洇到了纸张的背面,可见用力之深。写下这两句话的人,就像是在雕刻一样,在这张纸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讯息。
这一次白家没有询问陶宇捷,因为他知道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他只是把纸递过去,然后走向一旁的衣柜。
拉开柜门,与上一个房间空荡荡的衣柜不同,满满一柜子的衣服出现在眼前。
“大部分都是女装,虽然款式不是现在流行的,看样子是年轻女人的房间。”白家低声说道,“如果你家里没有其他亲人的话,这个房间或许就是你父母的房间了。”
陶宇捷的手有些颤抖。
“我们去剩下的房间吧。”白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越过了洗手间,两人来到最后一间空着的卧室门前。这次白家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掩住口鼻打开了门。
然而还是有一些味道顺着他的指缝渗入鼻腔,那是一种类似橡胶的异味,令人闻上去有一种窒息感。
当然,陶宇捷依旧没有丝毫异样。
三个房间,三种口味。
这个房间的设计与前两间截然不同,反而与陶笠的房间构造更像。房间左侧是一面博古架,床边的衣架上还挂着一件老式风衣,好像还在等人穿上。
只不过当两人看向博古架时,一瞬间有些心肺骤停。
每一个空处都摆着一个小小的木雕,同样是紧紧抱在一起的四肢和赤裸的身躯,从脖颈处生长出各式各样的花朵。
足足有几十个。
“你没进过这个房间?”白家咽了一口唾沫,疑问地看向陶宇捷。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要进入这个房间,”陶宇捷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刚才意识到,父母、童年、这所房子,这一切都好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正常感,让我从来不会想要去做出多余的举动。”
他有些颤抖地抬起手,看着手中的木雕:“所以,为什么我会把这些不正常,当成司空见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