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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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戏台下的替罪羊

    今夜的蒺藜府灯火通明,还是一样的场面,一样的心惊胆颤。不一样的是,今天各位都站在了训师大人的宅子里,训师大人身旁还坐着一位出落得绝美的男子。

    以身体抱恙的港主与刚丢了短管火铳的巫师坐在左侧,三大城主被安排在右侧,花慈居中坐在了这海盗窝的主座,一干人等站着同时想着补上多少赔偿合适。

    但往日里以绝不与人急赤白脸的训师大人如今脸色阴沉,丝毫没有开口要说法的打算,如此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事儿这次出在次城,是我倒霉赶得不巧,还是这北域贸掠港容不下我花差花差?”此话一出,次城二字直至多隆。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件事就算不是多隆主使,那么也必然有其一份泼天大功劳。

    “训师大人,我刚领次城,出了这档子事情,确是我的失职。若是我带厄尔瓜前去拍卖会,决计是没有宵小胆敢如此行事的!”多隆看似表面恭敬,实则暗地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提厄尔瓜就是告诉你,前些天命可是我的人救得,后一句不仅是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也是警告了花慈。

    现在的次城直到现在还是我说了算。

    有些个人精早已咂摸出其中的味道,但花慈的蒺藜府可是他自己挑在次城区,这不是代表了他与城主多隆关系不错?

    要知道,花慈的风铃木小院却是钦夫人帮着挑的。三人之中,矮小老者无疑是契尔丹的狗腿子。见其当日谦让钦夫人致其先选属城,就是吃准后者必然抹不开面子赖在主城。之所以如此之笃定,是因钦夫人身后并无推手,不同于他矮小老者,以商人之身份盘踞主城区多日并无一点不好风声,没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打死花慈他都不相信;至于多隆此人,花慈在海崖牢之中的确是与其相谈甚欢,可光是将花差花差卖给炼金黑袍换了艘新的猎鲸人这件事就足以让花慈好好审视一下这个在牢里呆了数年一出来却能够重回船长宝座的男人,他与花慈只见只是生意伙伴关系,一旦利益纽带不在,撕破脸皮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有钦夫人,上任伊始就开始向花慈示好,每日外城区大事必定飞鸽传书于蒺藜府。花慈之于外城,亦如黑袍之于贸掠港。这才是聪明的生意人!

    “多隆城主要是这么说的话,今日外城的拍卖会才是因,这果自然是外城区担着了。”钦夫人说道,这句话让主、次城的老少爷们都长舒了一口气,这次终于不用补偿了。

    “不然,要说因果。这拍卖会年年都应二月二十二的北域磋商日。照多隆城主那么说,莫非是北域贸掠港的问题?”矮小老者的话让众人脑中大起雾水。

    到底都是大富商人,关键时刻还是得帮衬帮衬?

    多隆也不回应,只是不说话。

    “多隆执掌次城之前是猎鲸人号的船长,常年在船上打拼。刚接触港内事,一如当初的我。有点口不择言也实属正常。”老好人巴萨出来打起了圆场。

    “城主大人,我托您查的俏青桐之事现在可有进展呐?”花慈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得有十天半个月了吧。”

    训师大人亲自发难倒是不多见,可对方是谁?北域贸掠港明面上坐第一把交椅的巴萨,怎会被其这些小伎俩弄得手足无措呢?

    “前些天刚得消息,俏青桐的背后是个叫中山的小国。”巴萨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花慈一旁正在休养生息的沈绾柠。

    好个北域贸掠港港主,这一招无理手最是无解。恐怕其早就知晓俏青桐内幕与沈绾柠身份。所有入港之人,都会被黑白双塔上的守港人记录在册。

    “训师身后的这位女……哦,男子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啊?”契尔丹火上浇油。

    “忘了给各位介绍了,我与沈兄一见如故。沈兄时任中山国代表。”花慈古井不波的眼神很好地掩饰住了一丝慌乱。

    “看来真是中山小国,居然派个毛头白面小子过来参加北域磋商,毫无诚意可言。”契尔丹此时比负伤之阉人还要阴阳怪气。

    “在下姓沈,忝居中山国狻猊卫三头目,掌五千狻猊铁卫,从三品确实诚意确实是少了些。”沈绾柠斜眼扫了一眼契尔丹,仅此一着就赛过俏青桐万千。

    慢着,如此年轻的从三品?

    “看来训师大人与次子关系莫逆绝非初见,同次子有关的俏青桐却犯了对黑袍大人大不敬之罪。当日训师大人设宴俏青桐,初想无非偶然之举,此时此地细细品鉴,莫非是您的授意之举?加上今日您与孤岛争,如此一来岂不是打算自立门户了?”矮小老者咄咄逼人。

    众人哗然。

    契尔丹喝了口蒺藜府特有的蒺藜汤水,入口微苦。这才是戏台子啊,拍卖会什么玩意儿?

    就在花慈苦想对策之时,沈绾柠咳嗽几声对着凑上跟前的阉人耳语了几声,旋即又与花慈窃窃私语起来。

    “好吧,既然你们那么急于将我扒下来马来,可就别说我乱拳打死老师傅了。”事已至此,事态已然明朗了起来。

    无论今日拍卖会事态如何发展,就算沈绾柠不亲自追出与自己把酒言欢,那也有多种人造契机将二人牢牢地绑在一起。

    有些人笃定年轻的训师必定会为了此人出手,原因是其前不久为俏青桐一位头牌赎了身,还接进了蒺藜府。尽管沈绾柠男人装扮,可确确实实长了副稽狸都自愧不如的妖娆脸蛋。

    路遇不平,拔刀相助;英雄救“美”,天经地义。

    今日长街要杀的不是沈绾柠,夜里蒺藜府逼得却是这一步登天、为人眼红的黑袍鹰犬之一。

    阉人大袖一挥横刀出门。契尔丹见状,心知不妙。此人定是听了那沈姓男子吩咐,去取他与俏青桐的阴私消息。

    巴萨、契尔丹、多隆、矮小老者只是各自对视一眼,便又有四人昭然若揭地走了出去。

    府外的夜雨依旧淅沥,而厅内众人无语。他们都知道明日起码必有一人会被吊在黑白双他之间的铁链上。

    长街又长街,杀人终了还杀人!

    花慈一吹响哨,负伤的黑羽金雕就以飞出府外,一路在阉人头顶盘旋,而在长街之战同样被火铳所伤的银面人也在黑暗中随行。

    花慈只有赌,这次的境地让其想到了花差花花差不久前的一句话。

    “林岛来的土包子,有个狗屁眼界。”

    看来我还的确是个土包子,跟这群人比还是太嫩哩。

    “等俏青桐消息的同时,我们不如来捋一捋这次的长街杀人?次城城主的地界,巫师大人的火铳,港主大人您作何想法?”花慈询问道。

    “不急,按照训师之前的样子,还是等俏青桐一事解决了再议吧。”

    “甚好。”契尔丹附议。

    花慈只是牙关紧咬,双眸缓缓闭了下来,竟是打算小憩一番。

    光阴顺着雨水一点点落下,一声惊雷伴着一道满是鲜血的人影在蒺藜府甚至是北域贸掠港的权力中心炸开了一条路。

    阉人蹒跚走来,从衣衫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花慈。年轻的训师竟是起身让坐,还为其斟了一杯茶。

    花慈绕着七人左转右转,七拐八绕,终究是惹得契尔丹不善道:“训师,您倒是转完没有,有什么你就说啊!”

    花慈猛得一回头,欺身上前,双手摁住把手,将自己的笑脸无限近地贴上了契尔丹跟前,问道:“那我可就说了?”

    契尔丹用一把推开花慈的做法来表达他的肯定,心中却没来由的底气不足。

    “各位,此封信笺之中,不光有主城城主与俏青桐大妈妈私会的证据,更有其嘱意当天晚上不多设一座的字条,就连暗中策划当日我出孤岛即遇刺之事都被其相好记录在内。更巧合的是,今夜内偷火铳雇主城杀手截杀与多隆城主争夺宝物之人的所有计划,均在其内。”花慈的话音未落,矮小老者就跳了起来。

    此子是要我晚节不保!

    可契尔丹却是越听越不安。

    “如此重要之物,我单独看了拿出来说,自然是无法堵住悠悠之口,那么只能请两位老成持重之人来做个公道。我相信谁来主持大局已然不必多说。”花慈言罢,就将手中信笺弯腰低头双手呈给了多隆与契尔丹。

    矮小老者见状又安然坐了下去,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契尔丹急不可耐地一把夺过信笺,抖搂出了信纸、字条、竹板等。

    这哪是矮小老者的事情,这分明只有他自己的光辉事迹。自己确实与那大妈妈私会于床第之间有过几次深入浅出,哪曾想这些都会被中山小国一个从三品的乳臭未干之人知道,还有其每次与那大妈妈的字条也保存其中,甚至连什么姿势都被画在了竹板上!

    这年轻训师是替所有人所有事找了个戏台下的替罪羊!

    看着仍然弯腰不起的花慈与稳如泰山的矮小老者。

    契尔丹突然暴起,大声喝道:“好你个主城城主,诬陷我港未来肱骨不说还策划刺杀未果,最离谱居然还对黑袍大人有大不敬之举动!来人呐,吊死在黑白双塔之上!”转而一把扶起花慈,“训师不愧是黑袍大人得力助手,我港未来之栋梁大才,不出一月,就让我与港主看透了个别人的险恶用心。当诛!实在是当诛!”

    花慈张开双臂,抱住了面前的契尔丹,大力拍着此人的后背,对其耳语道:“我认为今天自己输在没想清楚我才是请君入瓮的君,但是可别把我当成瓮中捉鳖的鳖。”

    我认为自己棋错一着是我认为,你可不能认为弃车保帅的人是我!

    与此同时,和仍然一副不可置信模样的矮小老者不同,港主多隆再看过信笺内掉落出来的东西是一副若有所思,这一幕终究是被花慈瞧见了去。

    我还是低估了这训师。

    你当然低估我这个林岛来的土包子了,还有那个中山小国的从三品。如是想罢,花慈结束了与契尔丹的拥抱,转眼朝着沈绾柠笑了笑。

    矮小老者对契尔丹的举动只有不可置信,可一双眼神却仍然盯着港主,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此人用心险恶,该杀。”说罢,将所有东西一股脑扔进了大厅中取暖用的火炉中,如此一来死无对证。

    多隆见状,识趣的闭了嘴。目送矮小老者被拖出蒺藜府后,其目光顺势准备回移,却看见一旁自始至终处之泰然的钦夫人,全程只说过第一句揽责之语。好像对反转极大的此事,早有所料一般。

    钦夫人不简单呐。

    “至于事情都已经水落石出,宵小之辈也即将被处以极刑。各位都辛苦一天了,那么就请回吧?”花慈下了逐客令。

    正当所有看戏之人转身之际,一句话又让众人纷纷侧目。

    “这么一来,主城城主倒是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