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囚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大壮已经在离村子几十里的刺骨之地了。
大黄已经入土为安,他的眼中还有泪,他明白眼泪为什么而流,强迫自己不去想大黄,却怎么也忍不住。
自己的兽皮衣服给大黄当了铺盖,身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单衣。
刺骨的风雪中他并不觉得冷,因为那个刻着不知道是谁名字的绿色牌子钻进了他的身体,沉到了他的丹田里,那些繁杂的金色的符文,扩散进了他的奇经八脉,而那条星河则冲进了他的识海,每天无时无刻的牵引星力进入他的识海然后融进他的血液、筋骨、脏器、皮肤。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再也没有冷过,也没有饿过,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葬了大黄,他没有回破庙,而是来到刺骨之地的落冰河峡谷,这里的风不是普通的风,是只有冰封之地才有的罡风。
罡风从残仙山方向吹来,灰黑颜色,风里带有腐蚀性,不但能腐蚀人的灵魂,刮在人身亦如被剃刀凌迟。
这里的水流湍急,墨蓝色的水混着晶黑色的冰块打着旋儿呼啸而过。
村子的人从来不会来这里,村长还特意叮嘱大家千万不许接近这里,村子的人都管这个地方叫灭仙谷。
来到这里,大壮双脚重重一踏,乱发飞舞,身子迎风而起,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扑通”一声,扎进了水里。
自从上次被黑龙村的嘎子扔进洛冰河差点被淹死以后,大壮就发誓要补齐短板,学会游泳,他做到了。
分飞的雪花从天空中陨落,落入水里迅速不见。他把整个身体浸在冰凉刺骨的水里。急流裹带的冰块呼啸地撞在他的身上,冰块瞬间碎裂化为齑粉,他像钉在了河里,一动不动。
又想起大黄,情绪又被撕裂,眼泪洪水般汹涌流出。烟花一样,急剧上升又在悲痛中爆发,碎在湖中。雪花、湖水、碎冰、眼泪混在一起!
在水中,大壮如同一根鸡毛,完全浮起。
他又如同一座高山,飞雪、罡风、流冰遇到他的身体都不能撼动分毫。
默默运转涅槃经,不断感觉自身如同那些瞬间化成齑粉的冰块,不断地破碎,重组。
灰黑色的罡风一接近他的识海,就被识海中的星河吸收的干干净净,而且感觉识海中的这条星河被罡风吹得越来越璀璨。越是吹,星河中的星星就越明亮,星光撒下的星辉就越多。
突然!残仙山方向传来几声巨响,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激射踏空而来。
前面疾驰的人衣衫破破烂烂,是一个豪气冲天的红脸中年汉子,不时回头打两拳,斗大的拳影瞬间化成愤怒的狮子怒扑而上。
后面追赶他的是一名用剑老者,一身白袍,胸口处刺绣着一朵红色的祥云。
他看到前面的人还敢攻击自己,顿时怒了,银光一闪,手里剑飞出,剑影如天慕般辽阔,织起一个剑网,完全把前面的红脸中年汉子罩在了剑网里。
“轩辕老匹夫,要不是你们下了失魂散,凭你也能追杀我?”豪爽汉子怒道。
“废话少说,进来仙残山能出去的,还没生出来呢。”用剑老者道。
红脸中年汉子无声无息瞬间连换几个方位,快的超出了人的视觉。
但他还是摆脱不了用剑老者,因为那个用剑老者翩翩如飞鸿,身法轻灵飘逸。他的剑只为阻敌,不求伤人,他在拖,拖到失魂散药效发作。
他俩在空中激斗正酣,大壮在水里看得有些傻了。
天养老人教他涅槃经,从五岁时候起就被师父扔到灭仙谷湍流中淬魂炼体,但很少给他讲外面的事。
村里人除了狩猎,也很少有人争斗。
看到这两个人居然能踏空而行,不由得非常向往。
暗道:“师傅有次说过,这个世界要能踏空而行,至少要筑基成功,成为仙人。
只有筑基期以后的仙人才可以。
大壮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感觉上面两的人随便吹口气,就可以分分钟把他秒成灰渣。
暗道:“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然后屏息敛气,无声无息地往水中深处潜去。
“旋风裂天斩!密剑十四式。”用剑老者大喝一声。手中宝剑瞬发十三连斩。
这十三连斩全部命中对方以后,才能进入这招的奥义状态,激发出秘剑的第十四斩。
第十四斩的威力是叠加前十四剑威力的总和。
红脸中年汉子心道:“不好”!右拳变拳为掌,化掌为指,弹出一缕青色劲风。吼道:“玄阴气决,阴差阳错”。指风直击剑背儿。
一连串儿的爆裂声响起,剑芒指风碰撞的结果,就是空间仿佛炸裂开来,劲气四溢。红脸中年汉子借助对方剑气一击,突然向下急坠。“扑通”一声射入河中。
大壮突然眼前一黑,感觉红脸中年汉子的身体与他的身体亲密接触了一下,他就晕了过去。
。。。。。
痛!还是痛!浑身无一处不痛。
大壮很努力地把眼睁开,看到的仍然是黑暗,伸了伸脚,“哐啷”!踹在了坚硬寒冷的玄铁栅栏上。
抬起手,也碰触到一片冰凉。是笼子?
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他确定了,自己真的被囚禁在一个玄铁笼子里面。
大壮忽然又悲伤起来,不是因为自己被囚困,而是又想起了大黄。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唯一的玩伴不在了,那种心情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想起它雪地里撒欢打滚,想起它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儿,想起它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儿。
想着大黄,眼前的困境却也淡化了许多,身体也好像不那么痛了。
黑暗而且静,静得让人心慌,大壮故意的用脚去碰触玄铁栅栏,有点儿声音让他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
沉心细想,自己昏迷之前是在刺骨之地埋葬大黄,然后在灭仙谷炼体粹魂,再然后就是看见从仙残山无望狱方向飞来两个人,两个人在空中大战,然后其中那个红脸中年汉子极速从空中坠落,也沉进水里,然后他就昏迷了,醒来就看见自己被关在了玄铁笼子里。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祸从天降啊!”
玄铁笼子很小,好像是个兽笼?
人在里面根本站立不起来,于是大壮收拢双腿,艰难地盘坐起来,五心朝天,这是他师父天养大师收他为徒第一天就教他的,这个姿势已经融入了他的骨子里。
即使睡觉也是这样,涅槃经缓缓运行。
口中默念心中暗想,涅槃经者。盖是法身之玄堂。
正觉之实称。众经之渊镜。万流之宗极。其为体也。
妙存有物之表。周流无穷之内。任运而动。见机而赴。任运而动。
则乘虚照以御物。寄言蹄以通化。见机而赴。则应万形而为像。即群情而设教。至乃形充十方。而心不易虑。教弥天下。而情不在已。
厕流尘蚁而弗下。弥盖群圣而不高。功济万化而不恃。明踰万日而不居。浑然与太虚同量。泯然与法性为一……”。
涅槃经文即使倒着背诵,夜禅也不会有半点差错,每一次诵读运转,对经文的理解越发的深刻。
涅槃经不是简单的功法,这门儿功法已经脱离了世俗对各种功法的分类,这个世界功法分为荒级、洪级、宙级、宇级、黄级、玄级、地级、天级。
涅槃经是玉峰山大成寺的镇寺之宝。
即使大成寺的八大执事、四大班首都没有资格修习,不知道天养大师怎么会有。
天养大师镇守封灵村灵隐庙,是庙。
玉峰山大成寺是寺。
一个敬神,一个敬佛。信仰得完全不同。而且天养老人对涅槃经理解,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认知,他说涅槃经修习到圆满,就是灭生死,肉体灵魂不死不灭,永生长存。
天养老人告诉过大壮,修真第一步就是炼体,然后才能凝气。
这是修真最重要的一环,以后修为的成就有多高,就要看这两步,万丈高楼平地起,楼能建多高,就要看地基有多深。炼体和凝气也就是炼己,淬炼己身。
对几身如同打铁,千锤百炼反复捶打剔除杂质。
大壮完全沉浸修炼之中。
与此同时,冰封之地仙残山。
仙残山坐落在冰封之地,是个由东北向西南延伸的狭长山脉,面积很大,山脉被一条冰河斜斜地切开,河岸如同刀切斧凿,直且滑。
仙残山无望狱从没有一个犯人能逃出这个监狱。因为看守无望狱的是那个传说中的门派风涣门。
风涣门的创始人为风涣无忌,上古逆天仙剑剑门的传承第一人,修习万剑诀。
万剑决出,天下寂灭。
风涣无忌无疑是高手中的传说,迷一样的存在,天下习武人修真人顶礼膜拜的对象。
现在仙残山的主人是风涣门第三代掌门轩辕晓风。
由于轩辕晓风几乎从不出山,所以对他的修为传说有很多,有人说他的万剑诀已经大成成,达到第九重,也有人对此质疑。
但是有件事儿,大陆上尽人皆知,禹王大陆梁国的国主,号称人皇第一帝“蚀刃刀”莫承熙曾经到仙残山挑战过轩辕晓风,莫承熙曾经凭一把蚀刃刀打遍当世广両、纪峰和禹王三大陆无敌手,自他进了仙残山以后再也没人见过他,蚀刃刀自此人间蒸发。
风涣堂。风涣门商议大事儿的地方,堂中两侧分坐着许多白袍人,衣着虽然一样,但也是有区别的,他们胸口刺绣的祥云颜色明显不同。正中端坐一人,胸口祥云是金色,也是场中唯一的。他两侧由近到远,分别是青色祥云、紫色祥云、蓝色祥云,红色祥云和绿色祥云。
轩辕晓风黑发白衣,端坐主坐,神情平静安详。他看上去很年轻,但一双眼眸却显得历尽沧桑,虽然没发一言,但一身气势透体而出。
他的对面跪着一个人,如果大壮在场,就会认出。他就是和红脸中年汉子打斗的那个用剑白袍老者,老者名为轩辕珀。
轩辕珀道:“禀告掌门,属下追赶那红脸中年汉子,到灭仙谷谷口,我本想等他失魂散药效发作再擒下他,不想他突然使出焚魔岭皓天居的绝学玄阴气决,阴差阳错。”
他抬头看了一眼轩辕晓风,看见掌门听得很认真,就接着说:“他坠入冰河后,不知道怎么地,从里面扔上一个人阻我。”
轩辕珀:“被抛出的是一个凡人少年,由于筑基以上仙人不能对凡人出手,我接住被他扔上来的少年后,被他潜水逃进了封灵村。”
轩辕珀:“仙残山和天养老人有协议,仙残山任何人都不能踏进封灵村半步,我不敢善做主张,就先回门禀告门主,好让门主早作打算。”
旁边的一个人马上道:“能使出玄阴气决,阴差阳错的,焚魔岭皓天居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按轩辕珀描述的状况,中年、红脸,必然就是那个皓天三绝中的绝魂爅炣。”
轩辕晓风轻声道:“焚魔岭皓天居爅炣来仙残山,我看目的只有一个,受梁国委托,打探蚀刃刀下落。虽然他只进了仙残山外围,并且中了迷魂大阵的失魂散。被他跑掉,还是打了我们风涣门的脸。”
轩辕晓风顿了一顿,然后道:“这次事情,不怪轩辕珀,爅炣能逃过风涣门红云卫的追杀也确实有点儿本事,那个被擒来的凡人怎么样了?”
轩辕珀说:“他是凡人,我并没把他交给无望狱,本想等他醒来,问过话就送他离开囚天山。”
然后轩辕珀的面色忽然古怪起来,好像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又诺诺的道“那个少年还在昏迷,不过他……他……”
“嗯?他怎么了?”轩辕晓风问。
轩辕珀道:“他被大小姐要走了,大小姐说难得有个玩具,等她玩儿够了就把那个凡人小子送回来。”
轩辕晓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那小子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