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灵犀深情
白无瑕绘出了姑姑的仙颜,姑姑竟然立刻就要退亲。
那天晚上,云螭痛不欲生,喝得酩酊大醉。
晚上,小骨朵还是来到他床榻安慰他,默默为他擦泪。
他心里一喜,猛然瞪开眼睛,却瞧见一个面容姣好陌生的仙子,坐在床沿,手拿着帕子。
哪里有什么小骨朵。
他一把抓住那仙子的手腕,震惊的问:“你是谁?”
“疼……”仙子挣开他的手。
“快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在我的寝殿,不说实话,本座立刻灭了你!”云螭话语狠厉。
“我……我就是……灵犀啊。”女子迟疑了半晌,终于柔声道。
“你是……灵犀?”云螭惊讶的看着那仙子,“你何时变出人形的?”
云螭蹙眉思忖,想着十几万年来,常常在床榻旁温柔的怀抱。
“就是……方才呀。方才……一不小心,竟幻化出人形来了。”灵犀垂眸,含羞嗒嗒道。
云螭不禁松口气,他方才还担心这些年在他床榻边的就是灵犀呢。
“你还是变回灵兽的样子吧,那样好看些。”他语气疏离,冷漠道。
“哦……”灵犀柔声应道。
一矮身,又变回腓腓的样子,乖乖的靠在床榻地上。
待至主人睡着之时,灵犀再次显现人行,黯然落泪。
这十几万年来,每晚悄悄安慰陪伴云螭的,便是灵犀。
甚至为了让主人相信陪伴他身畔的是姑姑,灵犀不惜在身上涂满桃花香,天可怜见,她一个灵兽,涂满香料,鼻子会有多么难受。
但是为了主人,她可以牺牲自己。
可是殿下不想再看见她的模样,她也不能在殿下面前现出人形来了。
自此,云螭的床榻,再也没有那个温暖的怀抱了。
云螭在凌波宫中,悲伤的痛哭:“小骨朵,你终究是要离开我吗?”
他又抚摸着手上的碧珠,眼泪簌簌滚落:“沧海月明珠有泪,谁明清辉泣血声。”
而后,他手上一使劲,那串珠子在他手上化为一缕熠熠清辉。
眼看清辉便要消散。
随即,他手掌一旋,又将那空中的清辉旋成一束,卷进手掌,竟重新将清辉凝成碧珠。
有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响起,云螭抬眸,便瞧见走进凌波宫的天帝。
云螭见礼:“见过父帝。”
“螭儿,又在想你母妃了?”天帝缓缓问。
时隔多年,天帝对沧月的怨恨也慢慢消减,却又恋恋不舍的常常会来凌波宫。
云螭默默点头。
天帝坐在云螭对面的玉凳上,看着仍然像海洋一般的凌波宫。
“景物依旧,却人去楼空。”天帝的语气带着苍凉。
云螭的语气带着怨怼:“想当年这潋滟池,那么多活蹦乱跳的鱼虾,竟全部被人活活烹煮。”
当年天后一不做二不休,
以红莲业火烹煮了潋滟池所有鱼虾蟹,凌波宫活物几乎灭亡。
“螭儿还是贤良淳善啊,竟还怜惜起那些低贱的性命来。”天帝对云螭道。
云螭脸色阴沉:“它们都是自幼便陪螭儿一起长大的玩伴,是螭儿的朋友,它们也有生命。”
就像母妃的族人鲛人,他们也是有生命的!
父帝却将他们赶尽杀绝!
天帝轻笑一声:
“螭儿,你还年轻,还未真正体会到生命的高低贵贱。有些人生来便尊贵,不用修行便可成仙成神,甚至与天地同寿。
在我们神仙眼里,下界那些活物凡人,贱如蝼蚁,都与蜉蝣无异,须臾之间,便是生命轮回。”
云螭淡然一笑:“鹤寿千岁,若为名利所囚,何足幸?蜉蝣朝生暮死,却尽其所乐,何以悲?”
“你身为上神,竟然还羡慕起那些不值一提的蝼蚁了?”天帝脸色不悦。
“父帝与天同寿,这千万年漫漫仙途,难道除了做高高在上,睥睨苍生的神祇,就没动过恻隐之心吗?”
云螭语气带着质问,想着有朝一日,如何为至亲和鲛人族讨回公道。
“蝼蚁与蜉蝣,不过乃天地间之尘埃,渺小如沧海一粟,须臾生命,此死彼生,毫无意义,也根本无需怜惜!”
天帝起身,微微拂袖。
“螭儿却觉得,蝼蚁与蜉蝣能在短短的生命中,绽放最绚丽的光彩。
沧海桑田,天地之间,便是有了这些卑贱如尘埃的可怜虫,才增添了生命的意义!”
天帝仿佛一下子被噎住,深深的看了云螭一眼,良久,重重的叹口气。
“螭儿,这些年,你是对父帝有怨气么?怨父帝诛杀了鲛人族?”
“螭儿不敢。”云螭恭恭敬敬的拱手。
天帝再问:“又或者,怨父帝解除了你与姑姑的婚约?”
“螭儿未能绘出姑姑的仙颜,是螭儿与姑姑缘分不够深。”云螭还是恭谨的道。
“你能这般想就好。”
天帝慢慢踱步,看着凌波宫,又不禁喟叹:
“其实父帝当初对你母妃,视若瑰宝,对她掏心掏肺,甚至想予她天后之位。
没想到,即便有了你,她还是背叛本尊,弃我们父子而去!”
云螭闻言,拳头握紧,眸眼看着那曾经焚烧的地下,泪光簌簌。
稍顿,天帝又看着云螭,有些内疚道:
“这些年,父帝对你的关爱也确实少了。虽然其中缘由,与你母妃不无关系。
但你毕竟是本尊之子,你母妃虽然背叛,却终究与你无关,父帝对你冷落,也着实委屈你了。”
云螭方才眸眼的激动又瞬间平息,再抬眸看天帝时,脸上已波澜不惊。
这些年,他韬光韫玉,已修炼得宠辱不惊,甚至百毒不侵。
就连当日云傲给了杯绕指柔的媚酒要他敬白无瑕,他也将计就计。
事后,他还能将一切责任,推到云傲身上。
“父帝精明睿智,这些年,难道就不曾想过,母妃的死,大有可疑吗?”
“……可疑?”天帝略为蹙眉。
“螭儿出生那些年,父帝和母妃是何等恩爱,您刚欲将母妃扶正为天后,却怎么突然之间,毫无征兆,母妃便弃你而去,甚至能狠心抛下年纪幼小的螭儿?
斯人无罪,怀璧其罪。父帝就没想过,这其中可有什么曲折?
会不会有人妒忌父帝对母妃的宠爱,而生生害死父帝心爱之人,断了父帝废后之念?”
云螭的语气看似平淡如水,却波涛暗涌。
天帝回想当年之事,终究起了疑心。
其实他当年也确曾怀疑过,只是他被妒忌和狂怒冲昏了头。
只以为沧月一直放不下愚疆,被天后那一番说撺掇,就真的以为沧月背叛了他。
“螭儿,难道你当年,知道些什么?”天帝略带焦灼的问云螭,随后又看着灵犀问:“是否灵犀当年瞧见什么?”
灵犀懊恼的摇摇头,如实回话:“我当年在凌波宫外晒身上的水渍,只瞧见天后娘娘杀气腾腾的来到凌波宫,灵犀想进来,天后娘娘已然封了结界,待天后离开,灵犀再进来,天妃娘娘已经消失在这世间上了。”
“你说什么?!天后杀气腾腾的闯进凌波宫,并封起结界,天妃在天后离开就已经消失了?”天帝震惊起来,心中疑云密布。
云螭看着母妃焚身之处,寸寸眼泪滴落。
他很想说出那一切,但如今还不是时候,他要一击致命。
他握紧拳头强忍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天帝:“总有一日,父帝会明白真相的。”
云螭擦干眼泪,离开凌波宫,丢下满腹狐疑的天帝。
那跟屁虫灵犀自然尾随在后。
二十万年如一日。
灵犀那番话和云螭模棱两可的话,令天帝对天后的怀疑加剧。
天帝咬牙切齿:若沧月是被赫莲害死,他一定不会饶恕那个毒妇!
云螭知道,天帝看过乾坤天机后,再度起了废天后之心。
他蛰伏了那么多年,必须要等最恰当的时机,那时才能将天后乃至云傲置之死地。
他回到居住的琉璃宫,跪在母妃的灵位前,抚摸着手上的碧珠,泪流满面:
“母妃,螭儿忍了十五万年,忍得好苦!想了母妃十五万年,也想得好苦啊!
方才螭儿真的就想向那人道出你被害真相,但如今还不是时候。
不是螭儿胆怯懦弱,而是还未到最佳时机,您且再耐心煎熬。
螭儿知道你每日每夜受烈火焚身,痛不欲生,螭儿定会将这些苦楚,千倍万倍加在那毒妇身上!”
他擦擦眼泪,再痛心疾首道:
“母妃,父神,是那个高高在上,沽名钓誉之神,是他,是他夺弟妻,纵恶妇,诛无辜!
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是他令咱们骨肉分离,是他令母妃惨遭妒恨毒杀!
终有一日,螭儿会将那高高在上,睥睨六界的紫薇打下神坛!让他也尝尝被蝼蚁被蜉蝣践踏的滋味!”
半晌后,他向灵犀招招手,灵犀走过来。
“把你方才瞧见的,从你的记忆洗去!”
灵犀乖乖的将方才看见的影像全部播放出来,播放出影像后,这些见闻便会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