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季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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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流血的开端(2)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会激发出人类最原始最本能的畏惧,对黑夜的畏惧,对死亡的恐惧。

    大风夜下的人们不约而同早早的进入了梦香,就连素日里窸窸窣窣的吱吱声,也消失不见了。

    黑夜下肖权在几个士兵的护卫下杀出了大寨,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喊杀声,肖权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停喘着粗气的士兵在猛灌了两口水后,发出了问题:“总兵大人,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那喊杀声在这一刻似乎都停歇了,跟随的几人也都看向肖权,在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沉默,持续的沉默。肖权环视一周,并未急于做出部署。因为他深知,在狼族对大寨发起突袭的那一刻,他们就以净失先机,而如今便更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人类的认知是十分有限的,太多的物与事,我们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其存在的事实又是无法否认的。就像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一个没有任何合理解释的事实。而如今肖权便面对如此困境。士兵们满眼充斥的,即无劫后余生的庆幸,亦无鲜血与杀戮带来的兴奋。恐惧,深入内心的恐惧。黑夜与死亡带来的恐惧。战场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强壮的,瘦弱的都被搅碎在一起。伴随着一个又一个战友倒下,这样的,或是那样的恐惧,如今都已化作对这个巨大绞肉机的恐惧。

    肖权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望着身边十几个士兵,他也深知如今一切语言都是徒劳且无力的。现如今他最该做的便是聚拢分散的部队。

    夜色更深了,大寨内的喊杀声也停止了。肖权也重新聚拢了二百余人,狼族借助大风夜的天时对大寨发起了突袭,这是典型的以暗功明,出奇制胜。而如今肖权等人逃出,攻守异型,明暗交替。

    群体生物似乎都有一个共通性,那便是个体力量的渺小,与群体力量强大的鲜明反差。而人类作为一个典型群体生物,一群经过专业训练的有组织有纪律的士兵,便更是如此了。随着聚集的人数的越聚越多。士兵们的恐惧情绪也逐渐减弱和隐藏。

    正当所有士兵都做好重新夺回寨子的准备时,肖权下令让全体士兵,向乡间撤退。如同他料想的一样,乡间大路果然也被狼族占领,但人数十分有限,肖权等人仅是一个冲锋就拿下了大路,并击杀了所有敌人。没错,肖权并未俘虏任何一人,而是全部斩杀。

    拿下大路的肖权等人,并未停留,而是向乡里奔袭而去。在行进中的肖权不免有些疑惑,为何刚刚他在大路之上并未看到巡逻士兵的尸体。而这个疑惑马上就会得到解答,因为答案已经向他们跑了过来。肖权看着两支巡逻小队,他的平静好似在告诉人们,他已然看出了一切。但又好似没有看出,因为他并未做出任何训斥或处罚。

    肖权素来是一个看的透,想的定的人的。他深知如今这三十人对他意味着什么。所以在其看到他们的到来时,虽略有迟疑,但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让他们全部归队。众人随后便继续前进,就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肖权等人通过大路,很快就来到了乡里。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狼族借助黑夜的遮掩发起突袭,必然会先全力攻取大寨,因此乡里便还未落到狼族之手。

    山贼的生活给肖权带来的烙印是一生都无法去除的,是那般的根深蒂固。如此推断无疑是大胆的,如此行动无疑是舍命的。要知道一旦狼族在进攻大寨前为求稳妥,先将乡里拿下,那如今肖权等人面对的,便是两面夹击的死地。而且作为驻守之军丢失大寨本就是死罪,而其却不趁敌人立足未稳之际尽快夺回大寨,而是进行了一次如此凶险的战略转移。可见其土匪本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其日后的巨大成就,与其这般的大胆是密不可分的。

    在肖权等人来到乡里时,乡民们依旧在梦香中。肖权眼里露出凶光,一个罪恶且大胆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但他需要一个执行者,而这个人绝对不能是自己。

    他命令士兵原地休整,而自己则将营中的一位什长叫到了外面。这个什长名为王和,取家和万事兴之意。给其取名之人可见是一个有些学问之人,也确实如此,这个名字是当年乡里的里正起的。

    王和宁川本地人,父亲是个懒鬼加酒鬼。家中全靠其母一人苦苦支撑,其母十分辛劳,种地,织布,酿酒,做工。但虽是如此,其孩童时,却也时常挨饿。其父好酒,亦好宴饮壮阔。为此时常赊账,每每赊账,便要其母拿银钱去填,若是不出便是一顿毒打,要账之人更是进家劫掠。

    上天总是爱去玩弄可怜之人,他总是喜欢在他们绝望之时给其希望,然后再让其绝望。

    在这般今人绝望的日子里王和出生了,正因如此作为乡里的里正才以和字为其命名。但这终是一场空梦,王和在其十四岁那年其母终不能忍受,如此地狱般的生活,在痛苦与泪水中结束了一切。一个美丽的生命消逝了,唯愿其在天国永享安康。

    外出归来的王和,见到母亲的尸体。没有哭闹,也未有愤怒。至少在其脸上没有任何表现,冷静,冷静的叫人害怕。他慢慢的关上了堂屋的门,然后便静静的站在母亲的尸体旁,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其父晃晃悠悠的走了回来,跌跌撞撞的打开了院子的门,嘴里还不断的咒骂着。看着堂屋的禁闭着,他不由得又叫骂道,嘴里的污言秽语全部都是冲着其母去的。

    这一刻王和他终于动了,他的手动了一下,带着棍子也动了一下。是的,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粗木棍子,那个棍子好像是厕所里的。门被推开了,一阵寒光闪过。粗木棍是不可能反射出光芒的,那寒光也却不是那木棍发出的,而是从少年的寒眸里发出来的。

    酒鬼推开门的那一刻,绝对是其一生以来酒醒的最快的一次。他瘫坐在地,张大了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额头上的汗珠与裤子下的液体一起流了下来。还没等他从惊恐中醒过来,他便彻底醒不过来了。

    一棍,两棍,三棍…鲜血与黄色的液体在泥土中混在了一起,棍子终是不堪重负的压力下碎裂开了。鲜血,木屑和那黄色的粘稠物混在了一起。少年的动作并未随着木棍的破碎而停下,挥击的动作还在继续,直到重心失衡的他倒在地上,少年终于匍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弑父无论是在季朝,亦或是在狼族都是重罪。这样的大案乡里定然是无法审理的,王和理所当然的被押去宁川城受审。而在去往宁川城的路上却被当时已经是山贼的肖权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