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一小孔，是几日前被小丫头一只箭射穿的。

    木门摇摇欲坠吱呀作响。

    一铺子大门紧闭，一块儿布子飘飘写着“仁心仁术”。靠近城门小角落的一处是周岁的药铺。

    门外安之离的士兵忙的不可开交，门内看似无人。可药柜子之后竟有一处暗阁。

    阁中仅仅有一张木桌一张床。

    苏报躺在床上满身伤痕昏迷不醒。周岁在旁煎药。

    大蓟草药包扎过。接骨头上伤药。

    辅以党参黄芪，熟地当归，白芍川穹一方。

    周岁担心极了，盼着苏报快快醒来。

    暗阁前面的药铺子面儿上，木门在这时被推动。

    原是木门根本就未上锁的。

    周岁还不知谁是苏报友谁是苏报的敌。不想苏报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周岁得出来迎客扮成无事模样。

    固在有人进来药铺之前，周岁听到动静走出了暗阁等在铺子中。

    “求求大人救救我家妹妹！”

    十二岁孩童闯进药铺子苦苦哀求。

    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这属实惊了周岁。

    周岁上前扶起孩童。

    孩童再跪了下。

    孩童说着：“求求您，救救我妹妹吧！”

    在男孩儿的怀里，当真有一个喝奶大的孩童。周岁见男孩儿慌张，连忙安抚，敞开怀抱接过男孩儿怀里的女童。

    药柜子前的桌上，放着几根干净的银针。

    周岁取了直细的，用针吊住怀里女童的口气。

    外面依旧乱的很，周岁眉头紧皱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里又十分担心后暗阁的苏报。

    抬头看向男孩儿，男孩儿泪水涟涟如雨下。

    周岁开口问：“你父母亲人何在？”

    男孩抬起脑袋看向周岁，啜泣声止不住，哭的全身颤抖。

    男孩儿回答：“自从前些日子都城里的大官儿进了城来，爹爹娘娘被喝醉了的官兵打伤了起不来身儿……”

    “妹妹呢。”周岁紧皱眉头追问。

    “妹妹……妹妹……”男孩儿手背擦擦眼泪吸吸鼻涕啜泣两声，“妹妹前些时日被来搜刮钱币的官兵掳了去，是方才那些打了胜仗的哥哥们给寻回来的……”

    奈何这城中的药材实在紧缺的很，最后补那血气的一份儿，周岁选择留给了苏报。

    周岁没说话，眼睛通红看着怀里的女娃。

    再也无计可施，也没再有法子再吊一口女娃的气力。

    女童没了气息，昏死在周岁怀里……

    妹妹闭上了眼睛，没哭，没闹。

    男孩儿放声痛哭，没了最后的稻草。

    周岁心里自责，一句话未讲。

    男孩儿见苏报的冷漠不语，跪在地上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裳。

    “没人在意妹妹的死活，你们都是恶魔！都是恶魔……”

    男孩儿站起身用手擦掉脸上的泪水转身冲出门去。

    周岁没有追出去，因为此刻的暗阁里苏报正伤痕累累的躺在里面。

    男孩儿眼神没了光亮，在街道上跑着，传过十几里受伤倒地的人儿。丧失掉最后的理智，男孩儿没带走妹妹。

    “当初那个十二岁孩童就是虎屠孙仐。”

    烛火几盏快要烧尽。房屋四面漏风，烛光被吹得晃悠。

    一阵风吹灭了寺庙中游年几人来之前周茂泽生起来的火。

    “怎样呢？”苏行迟一脸天真追问着。

    苏尧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边来的苏行迟，伸手抽出苏行迟腰间别的折扇垫垫脚敲了一敲苏行迟脑袋。

    苏尧回答苏行迟的话：“自然是结了仇。”

    “什么仇？”苏行迟还是不解，“周岁老前辈不是救了？只是由了天命，无果……”

    苏行迟硬是想不通顺。

    白汀垚使手重重拍在了苏行迟的后脑勺。

    白汀垚说：“这世间没那么多因果，虎屠失了人性蒙住心，硬是要将妹妹的死归咎在周老知县的头上我们有何法子。”

    周茂泽震惊地看向白汀垚。

    “你怎知……”周茂泽欲言又止。

    白汀垚挑嘴角笑一笑：“想问我怎会知道前辈便是前知县大人吗？”

    “市井间听得一些闲话没猜错的话，前些时日平井山里的大火仙逝的该是……”白汀垚说着止了口。

    虽然毒舌，可也知点到为止。与周茂泽无冤无仇的，白汀垚自然不再往下说，以免再次揭周茂泽伤口。

    周茂泽也知瞒不住便主动说出。

    “山上大火害得家父丢了性命，那孙仐确实是来寻仇的。”

    “只是……”周茂泽说，“欲加的仇恨，却害得我家破人亡……”

    少年郎的样貌漂亮，黯然神伤惹人心疼。

    苏尧走到了周茂泽身边近一些。

    周茂泽见苏尧走过来，便看着苏尧说着，眼睛里楚楚可怜：“本来我也是只想同苏姑娘说的。”

    见周茂泽这般可怜模样，游年直勾勾盯着。

    游年站在后面些，嘴里嘀嘀咕咕：什么交情，第一次见便就要只同苏姑娘说了？

    满满的醋味儿熏到了站在一旁的沈为。

    听见游年嘀咕，沈为抿嘴笑笑。

    腰间的玉佩一直是周茂泽目光时不时落下的地方。苏尧扯下玉佩递到周茂泽手里去。

    苏尧说道：“只同我说，是因为它吧。”

    周茂泽接过玉佩。碎的玉佩一手一块儿。

    “孙仐在前些时侯夜闯山林，大火烧山。带着人杀到山时我们未曾防备……父亲护我，挡在前面被那虎屠活活烧死！我苟活如今，就是要那孙仐血债血偿的！这玉佩也是，当初一块儿父亲给了苏大人，另一块留在了自己身上。”周茂泽说，“父亲离世之前将这一块给了我，让我带着去京城寻苏大人。”

    “没曾想……”周茂泽或许是激动了拉住了苏尧的手腕。

    终是忍无可忍，游年看着周茂泽赶忙走上前。

    扯开了周茂泽拽住苏尧的那只手，游年将苏尧拉到身后。

    游年接过了话：“没曾想，那虎屠君一路追杀你至此，你根本没时机出城。更没曾想让你在这平井城里碰上了我家阿尧。巧的是，阿尧恰巧腰配了这半玉。”

    “是，”周茂泽显然不识得游年是谁，说着，“没曾想在平井遇见苏大人家千金，还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