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是谁?是我吗?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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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陌生?不,不是。

    在一个固定的环境之中,陌生于熟悉是必然的,但不管无论如何,人永远都是陌生的,熟悉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与另一个陌生人的关系罢了。

    就像我们,在同一个地方,明明那么的陌生,却如此熟悉。

    ……

    他来到何有梦身后观看那跟自己差不多半斤八两的厨艺,心想要是扎上围裙的话,说不定会有另一股属于家的氛围。

    娶异性的自己……

    不对,是娶一个跟自己共同有着十八岁之前的所有记忆,以及三观相同的女孩。

    真的能娶得到吗?

    这不是现在该想的,何有梦是个黑户,不说家人的问题,就连在社会生存这关都很难通过,没有身份要怎么去赚钱。

    以前信息时代没普及的时候,还能去黑厂打个工,现在没有身份证的人,连乞讨都是个问题,现在有几个人带现金出去?

    若是让何有梦出去乞讨,想到那种画面不由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扫一扫我的二维码吧,我没钱吃饭了。

    这种虽然事情不可能发生,有手有脚为何要去乞讨,但何无想知道这社会还是太过于残酷,现在养活自己可以,后半辈子呢?

    若何有梦没有后代,没有婚配对象,又无力干活,没身份连养老院都去不了。

    那后半辈子谁来养?

    何无想又想远了。

    吃完早饭,何无想又给何有梦找来件宽松的长袖,还有深色的卫衣外套。

    他有些尴尬的提了个建议:

    “你要是觉得衣服穿在你身上不怎么舒适的话,可以用医用绷带来缠一圈,等会出去就把内衣买了。”

    说着还偷偷看了一眼对方没穿上外套前,那长袖之下可是真空。

    虽然不大,但起码也有吧,没内衣穿可不行。

    何有梦低头也看了自己两眼,不由得跟着脸颊发烫:

    “女生的身体果然很麻烦。”

    对于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何无想没打算继续聊下去,这女孩一直把自己当男性看待的话,时间久了可能就摆不正认知了。

    “你本来就是女生,又不是从男生变过来的,你要是一直把自己当男人,将来别人可能会觉得你有性别认知障碍的。”

    有些话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从何有梦的这个名字出现开始,她就不能作为‘何无想’这个存在而活着,而是真正独立的女生,将来的三观以及认知都会改变,会出现不同的观念,不再与自己同步了。

    人与人是不可能相同的,这世界的每一个事物都是独立存在,大到世界边缘,小到原子级别,不同的东西才能组合成一个整体。

    何有梦穿的是帆布鞋,那是何无想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穿过的鞋子,她用湿巾擦了擦鞋面:

    “我知道,但有些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掉的,你让我怎么去快速接受这件事?”

    何无想愣愣的笑了一声:

    “有想法去改变就好,就怕你没有走出这道坎,一直不想做出改变,虽然不是什么麻烦事,但你是个正常人,总把自己当男生就会有点奇怪。”

    对方稍微失神:

    “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其实我不知道该不该怪你,因为是你把我给幻想出来,然后又让我接受自己是个女生,但我既然出现了,就不可能会想消失。”

    何无想把门打开,一股凉风吹涌而来,他打着寒颤走出去,又转过身子看向已经穿戴整齐的女孩:

    “你是活生生的人,是不可能会消失的,所以我怀疑这世界是不是有神明在天上,听到我内心的诉求才把你安排到我身边的,让我有个美满幸福的人生?”

    何有梦直接就被逗笑了:

    “如果真的有神明让我出现在你身边,那我应该我命由我不由天,以后找个机会偷偷跑路。”

    何无想鄙夷的看着她:

    “那神明应该就会把你抹杀掉,居然敢忤逆于神明。”

    就算说这些话,何无想也不是一个信神的人,他情愿相信这是量子力学的原理。

    因为有句话说得好,遇事不决,量子力学,万物皆可量子,再然后就没然后了。

    ……

    俩人出门了。

    “哟!这不是何无想嘛?这么多天不见,是不是职教毕业后工作挺忙的?”

    刚下到楼底,就有人向这边打招呼。

    抬眼看去,打招呼的是小区同栋楼上的李叔,可以说是看着何无想长大的一个长辈。

    何无想的父母早在几年前就搬家了,把这套老房留给了何无想,也是为了在高中毕业后不用跟父母住,有足够独自的私人空间。

    所以小区里有许多居民他都认识,李叔只是其中一个,但关系也是比较近亲的。

    何无想还没说话,何有梦就直接先开口:

    “不忙不忙,就……”

    她似乎想到什么,说话停顿住了。

    然后低下头看没有再继续说。

    何无想反应过来后接上何有梦的话:

    “高中才毕业不算够忙,还没开始找工作呢。”

    说完后侧头斜睨了一眼何有梦,知道这女生没有习惯已经不是‘何无想’这个身份的存在,刚刚的对李叔的招呼是下意识回应。

    李叔这时候打趣着说道:

    “还没开始找工作?你那当爹的不得给你来两下?”

    他可没少看见何无想小时候经常被何无想的父亲用皮鞭抽,几乎每周这小子都能哭上一遍,哭的时候声音完全不像哭。

    而是在哭吼。

    嗷嗷叫的,看门狗听了都甘拜下风。

    也就是因为何无想哭的时候嗓门特别大,在整个小区里才能出名。

    虽然现在不这么‘火爆’了,但传说仍在,那些大妈大爷唠嗑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提起。

    何无想尴尬的笑了一声:

    “还年轻,现在的很多工作太限制自由,我先在社会闯一闯再说,不然以后就有得后悔了。”

    李叔不懂年轻人这套所谓的自由,他扭头看向何有梦,诧异的打量一眼:

    “哟!这么俊的女子,你谈的对象?”

    何无想立马摇头否认:

    “我现在哪有能耐谈对象,就一个来我这里……”

    停顿思考片刻:

    “租我房子的朋友。”

    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而何有梦则附和起来:

    “对的,我跟何无想是在他高中时认识的,现在毕业想回到这里发展,所以顺便租了他的房子。”

    她倒是很聪明,并没有说自己是何无想的高中同学,而是何无想高中时期的朋友。

    如果撒谎说是高中同学,那李叔就以为这她也是高中生,那这个谎言在将来没办法圆回去,这其中有很大的因果关系。

    谎言圆不回来,那身份的事情就很难解决,所以何有梦不得不谨言慎行。

    李叔就越听越奇怪:

    “你租何无想的房子?但何无想的房子是租他父亲的,小姑娘你可得小心别被这小子使坏给骗了。”

    俩人闻言后对视一眼:

    “……”

    忘了这茬了。

    何无想的父亲似乎是为了逼迫何无想答应去安排好的单位工作,故意不让他白住老房子。

    但何无想不是那种轻易妥协的人,所以他就算过得拮据点,也要咬紧牙关在每个月向自己那可恶的老头子交房租。

    何有梦顿时晃着手为何无想解释起来:

    “没有的事,我知道他是租自己父亲的房子是被迫的,但我正好相中了他的这套房,所以就直接跟何无想合租了。”

    李叔没有急着回应何有梦,他看向何无想问道:

    “你家老头子知道这事?”

    何无想脑子反应很快:

    “不知道,因为我朋友也是这几天过来合租的,等我爸来这里的时候,我就会跟他说了。”

    对方恍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就往楼梯口走去,又顺便的说了几句:

    “你年纪也不小了,可别被我家那小子给赶超过去,他单着只是因为他是个愚木头。”

    “但却你不一样,人高马大的,脑子也灵光,谈婚论嫁完全可以让别人倒追你。”

    何无想听到这几句话,讪讪的挠头:

    “李叔你这话我就不认同了,小庙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公务员,以后可能要当官的,我这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普通人哪能跟他比。”

    李叔回头看了一眼,不屑的笑了:

    “就李堂庙那样?天天板着张脸,别人姑娘看着他都觉得害怕,公务员也就能当个饭碗,还能把姑娘吸引过来不成?”

    还真能!现在很多女孩都喜欢找有铁饭碗的男友,恨不得直接就原地结婚。

    何无想本想这么说的,但对方已经走上楼梯了,他想说的话最后还是憋在肚子里。

    他侧过脸来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何有梦:

    “别多想了,他不会发现什么的。”

    对方垂下眼帘,脸色低沉的抿着嘴:

    “我不是想李叔会不会发现的事。”

    何无想奇怪的问:

    “那在想什么?”

    何有梦摇了摇头,随即换了副表情轻笑起来回应:

    “没什么,咱们走吧。”

    她身边的这位,才是真正的何无想。

    她熟悉的一切,都对她是陌生的。

    大家只认识真正的何无想。

    而不是认识她这个只有何无想记忆的……

    何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