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法天象地？”

    “他居然……他居然会法天象地？”

    看着那道士身形不断暴涨，化为通天巨人。

    在场的所有阴差鬼物，无不瞬间呆滞。

    包括判官，内心亦震撼到了极致。

    “这是禁术般的存在，哪怕大千上界，所会者也不多。”

    “为何一个小千世界的道士，能掌握这样的手段？”

    阴差们目瞪口呆，对于眼前的景象，感到匪夷所思。

    法相通天，根本算不了什么。

    哪怕是没成仙的人，也能施展出万丈法相。

    可本体化通天之躯。

    这样的手段，即便在大千仙界中，也极其罕见。

    最近一次有印象的。

    还是西游大劫过程中，那只猴子，与天庭的二郎显圣真君，施展过这门禁术。

    可即便强如那两个怪物，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动用此术。

    它太过损耗仙力，非一般人所能支撑。

    正如此时此刻。

    化通天巨人的林恒，已经七窍溢血。

    但他不曾退却。

    双臂以托天之势，强行举起整个白崖山，朝着天洞送去。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上方，被限制了行动的青蛇等人，看着林恒双臂崩开，血流如注的画面。

    全都捂住了嘴巴，眼中满是痛心的泪水。

    甚至于黑熊精，此时此刻也忍不住爆哭。

    “老大，不飞升了，我们不飞升了。”

    “你回来！！”

    它见过老大受很多次伤。

    可是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它如此的不安。

    “道主……”

    修士们眼眶通红，特别是年轻一辈，眼睛全都湿润。

    本来大家都放弃了，也都无所谓飞升了。

    然而谁能想到。

    那位，依旧固执，依旧坚韧。

    天洞越来越近了。

    绚烂的神光，几乎已经洒到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判官眸光彻底阴沉。

    【衰】！

    他最后一次落笔。

    【天人五衰】四字成型。

    书页上的黑气，彻底化为污水，连带‘林恒’这两个字，也开始淡化，浑浊。

    喀嚓！

    被施加了天人五衰诅咒的林恒，脚步一软，竟是直接半跪了下去。

    他巨大的膝盖跪下，大地都因此塌陷。

    白崖山一个不稳，直接倾斜，无数人在惊叫中，纷纷往外跌去。

    然而这个时候。

    林恒又一次颤抖着站了起来。

    他的腿骨已经破开皮肤与道袍，血液如同瀑布一般，流向大地，顷刻间便化作洪流。

    “够了！！”

    “够了！！”

    所有人都在大哭，让他停下。

    林恒没有作声。

    他已经看不清上方与周遭了。

    昔日风华绝代的林观主，此时七窍流血，整张脸都淌得鲜红。

    但林恒仍是没有放弃，他只是不断重复着。

    “我说过。”

    “带你们走……”

    “都走！”

    白崖山，又一次缓缓上升。

    天地形成了两种颜色。

    上方，是来自大千仙界的绚烂神光。

    下方，是从林恒身上流下的血海。

    “这个疯子……”

    判官的脸色铁青，心底却震撼难平。

    “蠢货，简直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阴差鬼物们同样惊撼，但更多的是嗤之以鼻。

    明明自己可以飞升。

    却为了一堆蝼蚁，舍弃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蠢到了极致！

    “老大，行了，我不飞升，我要跟你在一块！！”

    黑熊精哭得撕心裂肺。

    白素贞和青蛇，疯了一样轰砸紫气。

    但她们根本冲不破林恒施加的禁制。

    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在身躯寸寸崩裂中，一点一点，将整片大陆，推向天洞。

    “为什么要这么傻……”

    “为什么要这么傻……”

    青蛇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心如刀绞。

    这样的场景，刺痛着白崖山上的每一个人。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

    “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不知是谁，颤声朗诵了起来。

    “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

    “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穷……”

    这一刻，无数人都一边流泪，一边大声朗诵，语气坚韧，响彻天地。

    “诸天气荡荡！”

    “我道日兴隆！”

    “诸天气荡荡！”

    “我道日兴隆！！！”

    ……

    被整片大陆，压到无力抬头的林恒，这一刻也喃喃吟诵。

    “诸天气荡荡……我道！”

    “日兴隆！”

    咣当！

    天地碰撞的声音响了起来。

    遮天蔽日的白崖山，终于抵达了天洞。

    天洞仿佛有一层薄膜，它蕴含恐怖杀机，要阻拦飞升者。

    护持飞升的天兵神兽，爆发神威，硬生生撕开阻拦。

    那里涟漪波动，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白崖山再无阻拦，一点一点，进入天洞之中。

    然而上面的飞升者，却没有一人，为之喜悦。

    相反，每个人都泣不成声。

    因为。

    林恒没有上去。

    他彻底力竭了。

    明明是万丈之躯，这一刻却犹如断线的纸鸢，在所有人悲痛的凝望下，跌落天空。

    隆隆声中。

    他砸入大地，惊起了万丈烟尘。

    然后，身形一点一点小去。

    林恒看见上面很多熟悉的身影，她们像是疯了一样，不断冲击着禁制。

    他也看见了那个不着调的黑熊精，撕心裂肺捶地痛哭。

    他还看见无数人，在诵念自己的名字，在为自己祈祷。

    一直困扰林恒的那个值与不值的问题。

    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走吧。”

    林恒艰难地挤出笑容，朝着天上挥了挥手。

    隆隆巨响声中。

    白崖山终于消失在了人间。

    那个巨大的天洞，也终于缓缓闭合了起来。

    天空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这场史无前例的举世飞升。

    林恒做到了。

    尽管迎接他的，是来自地府阴神们的怒火。

    “伱真的，很该死！”

    判官的脸色彻底阴沉。

    作为最早复苏的二殿判官，他本可以争得先机，以芸芸众生阴魂之力，让自己更进一步。

    从而染指那已经空缺的楚江王位置。

    但现在，一切都化作泡影了。

    “杀了他。”

    判官冷冷开口，已经无所谓担负因果了。

    在写下天人五衰那一刻起，无论这个道士最后怎么死的，这份因果他都无法再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