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有缘之人
人体十二正经,有阴六条,三行手,三行足。人体脏腑,五脏为阴,六腑为阳。心包附属于心脏,仍归脏器,故而心包经为“手阙阴”。正因为六条阴性经脉分为三手三足,欲修炼阴属性功力,首先当在四象级阶段完化四肢经脉,但四象级乃是功力属性分化之基,即便非阴属性的功力同样也需要强化四肢经脉,因此无需多言强调。对于阴属性功力的修真者来说,最重要的阶段当属五行级。
五行属性功力之人在五行级阶段修炼有所偏重,而阴属性功力之人需要修炼六条阴属性经脉,比寻常人多修炼一条手阙阴心包经。这条经脉本属于七星级的修炼对象。同理,选择阳属性功力之人当强化全部六腑经络,六腑经络也属于七星级的修炼对象。因此对于选择阴、阳属性功力修炼的人来说,五行、六合、七星三级的界限非常不明显,差不多可以看成是一个大阶段。
大鹏王邬旬阳如是将修炼的理论讲述与萧天河知晓。
萧天河提出疑问:“那中劫呢?若算作一个‘大阶段’,是否意味着阴、阳属性功力之人就不必渡中劫了?”
邬旬阳瞥了他一眼:“想得倒美。中劫乃是区分高手与一般人的一道分水岭,只有渡过中劫踏入七星级之人方可称得上‘修真小有所成’。你别忘了,五行、六合两级修炼的可是五脏、六腑,乃是躯体最后两道薄弱环节,六合级结束之后,躯体里、表皆无实质部位可强化,剩下的七星、八卦、九宫三个乃是‘修神’阶段,不论是七魄、八脉还是九部死穴,皆为眼见不着、手触不到的偏虚之物。故而不论修炼何种属性的功力,在脏腑强化完成之后,上天就会进行一场‘筛选’,渡劫成功之人继续逆天修真,完善躯体以达到超脱禹馀界范畴之境;失败者则功亏一篑,化为天地烟尘。”
萧天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前辈,那我现在当如何修炼?”
“你已是七星级,自然当以修炼七魄为主。但你又缺失了对于自身功力控制与运用的长久磨练,所以,从今往后,应在我的指点之下,全力补回这一缺失的阶段,再以七魄修炼为辅。我想,这也是太公的意思。”
“是,徒儿拜见师父。”萧天河毕恭毕敬地向邬旬阳磕了三个响头。邬旬阳如今已是九宫级,是即将面临末日天劫的重要时刻,他独自在此参悟黑曜岩林的天书,就是为了迎接天劫的考验。如今却为了指点萧天河修炼,甘愿停止悟道,这份恩德,萧天河感到无以为报。
“嚯嚯嚯,”邬旬阳高兴得左手捋眉,右手抚须,笑道,“想不到我邬旬阳在修炼末期,竟有缘收下一位新徒,而且还是个人类的徒弟。快起来吧,常言道‘良师如益友’,为师一生恣意,并不看重那些繁缛的礼节。”
起身之后,萧天河才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师父,人类与妖族的修炼方式不同,若说学习某种技艺还则罢了,可是关于功力的运用……对于我这样一个修魔者而言,苦练刀法才是佳径,而你的本命武器……”
“呵,无妨。我的武器也是刀。”邬旬阳手掌一翻,召出了一把银色白光的刀。那刀的外形优美,光芒柔和,一看就是一把好刀。
“咦?”萧天河对此刀的模样颇为熟悉,因为这把银刀与他那柄金刀——长庚刀一模一样!
在萧天河召出长庚刀之后,邬旬阳比他更显吃惊:“你的刀……是从焚天宫中得来的?”
“是啊,师父的刀为何与此刀一模一样?”萧天河心中猜测,莫非是邬旬阳见过长庚刀之后,刻意仿铸的?
“你的同伴呢?金婵玉如何了?”邬旬阳的目光无比锐利,他的想法很简单:萧天河拿着焚天宫的宝物,也就是说他在最后一层时为了宝物而放弃了同伴的性命。这种选择他断然无法接受。
萧天河连忙解释:“师父误会了,他们都活得好好的。这柄长庚刀,乃是出了焚天宫之后,孟管家所赠的礼物。”
“那个‘孟管家’居然还有这等权力?”邬旬阳皱了皱眉头,“那柄金剑呢?”
“也被孟管家赠予了我弟弟,他是个剑仙。”
“唔……莫非就是前番那个带着‘中宫戒’的人么?”
邬旬阳提到“中宫戒”,使得萧天河想起,上次众人来寻邬旬阳相助之时,他那次奇怪的态度转变。可是,邬旬阳去焚天宫那一回第八层——中宫层并没有出现。“师父,你是如何知道‘中宫戒’之名的?”萧天河好奇地问。
邬旬阳笑道:“在出焚天宫之前,妖灵大帝曾经传音吩咐过,以后若是有戴着‘中宫戒’前来寻我之人,我必须答应此人的要求。作为区分,大帝大人说会在戒指上留下特殊的记号。前番你们临去之时,我忽然发觉那枚戒指上传出的一股特殊的妖力波动,那股妖力波动在大帝大人出现时我亦曾感受过,因此我断定,你那位兄弟戴的就是中宫戒,他就是大帝所说之人。”
何天遥在浑天牢底时,蒋太公曾经为他解除过中宫戒上的禁制,想必“记号”就是在那时留下的。不过,太公对邬旬阳吩咐在先,留下“记号”之事在后,也就是说,太公早在第一次焚天宫开启时,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萧天河心中惊叹:莫非太公们预先知道中宫戒会被何人捡到?还知道此人将来会向邬旬阳相助?难道天底下当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不成?
邬旬阳并不知晓这些事,他若有所思地继续着之前的话题:“我猜那个‘孟管家’恐怕多半是妖灵大帝中的某一人幻化而成。为师的本命武器早已损毁,这柄昏定刀也是大帝所赠,正是借助了这件宝贝,为师的功力才顺利转变为阴属性。”
“昏定刀,长庚刀……长庚,昏定;启明,辰省……”萧天河口中念叨着,“师父,该不会还有一柄银色长剑,名叫‘辰省剑’吧?”
“这就不清楚了。于焚天宫擎羊冢时,只见过金刀与金剑。昏定辰省,礼节之词也可为刀剑之名,有意思。”邬旬阳道,“这下你放心了吧,好刀法不分妖力还是蒙力。明天开始,每日寅时至亥时皆随为师修炼刀法,只留子、丑两个时辰冥想,不得倦怠,否则有负大帝之望!”
“是!”
……
人有七魄,一魄尸狗,对应手阙阴心包经;二魄伏矢,对应手太阳小肠经;三魄雀阴,对应足太阳膀胱经;四魄吞贼,对应足阳明胃经;五魄非毒,对应足少阳胆经;六魄除秽,对应手阳明大肠经;七魄臭肺,对应手少阳三焦经。由此可见,七魄象征着由五脏阴属性经脉向六腑阳属性经络的过渡。在腑、络二分之后,六经络与心包经合为“七络”,对应七魄,一魄为阴,引领六阳经络。
常言道:“魂独于精,魄依于体。”继胎光、爽灵、幽精三魂之后,七魄的名字也相当触耳不好听,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花清雨曾经说过:“肉体凡胎,本是就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呱呱坠地之后又依五谷而生,此乃天道人伦也。即便修真取纳天地之菁华,须也离不得除污弃秽,且也免不了毒侵病入。三魂七魄,不过一名耳,触耳与否,又有什么分别呢?”
萧天河目前掌握的刀法,是以《鹏安》、《煜天》两套刀法为基础,又结合了皇崖老祖尤玄达所传的《火浪》刀法,再加上一些自己根据《煜天刀典》中《禹馀集》的各路散招拼合的刀法糅合而成。总而言之就是四个字——驳杂不精。不过这也怪不了萧天河,此乃飞升者招法路数的通病。
观摩萧天河接连舞了一阵刀法之后,邬旬阳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缺陷:“你方才所示的招法虽然看似连贯,套路却迥然不同。你记住,每一套刀法都有相应的心法,也就是说,对于催动自身功力的方式、程度都是有差别的。博采众长不是不可以,但终究是要根据各套刀法的套路融汇贯通成一套全新的、属于自己的刀法。如果做不到这样,还不如择一修炼,走前人开辟的道路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恳请师父指点一套刀法。”萧天河也觉得自己的刀法路数略显凌乱。
邬旬阳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根据萧天河的刀法一一点评起来:“在我看来,你的招法共有三种套路。第一套刀法,虽然稳固,但却不是禹馀界的路数,应该是你在下界时所学的吧?”
“师父眼光敏锐,《鹏安》刀法确乃家母所创,可惜她没能飞升上禹馀界,此套刀法也就断了。”
“嗯。以稳固的刀法为基也不是什么坏事。第二套刀法,虽是禹馀界的路数,但只算平庸之阶,而且攻击面很窄。注意,我说的是攻击面,并非是攻击范围,那套刀法大开大合,粗犷大气但细节不精,而且破绽很大。呵,说句不中听的,如果应敌之时没有另外一人与你配合,耍此套残缺刀法完全是在送死。所以我估计,此套刀法应当属于合击套路,可对?”
萧天河佩服不已:“正是。此套刀法乃是两仪级时跟随另外一位师父所学,学习的目的仅是为了辅助‘仙魔合击’的攻击套路,并非精习。
邬旬阳笑道:“仙魔合击,想必是为了配合你那剑仙兄弟而修炼的吧?兄弟情深,刀剑合璧,倒是有趣。可是此套刀法似乎并非是依阴属性功力所创,于你来说略有不当。”
“师父,还请再评价一下第三套刀法。”萧天河拱手道。这套刀法是他在升入两仪级之后,经金婵玉提点,于太安宫中短短数月之内,依据《煜天刀典》中《禹馀集》里所著的诸多散招特点,独自创出的一套简短的刀法。在听过邬旬阳对于前两套刀法的点评之后,萧天河深知这位师父真乃刀法高手,于是迫切想听一听他对于此套自创刀法的评价,也算是对自己所创套路的一种检验。
邬旬阳收起了笑意,正色道:“最后一套刀法……有些奇怪,虽然仅有寥寥数招,但我还是看出来一些东西。刀法路数粗浅、招式搭配不佳,算是比较下等的刀法。我且问你,此套刀法是由何人所创?”
萧天河十分尴尬,果然他对《煜天刀典》中招式的理解领悟还不够深刻,被邬旬阳一眼就看出了不足,他不好意思地回答:“让师父见笑了,此套刀法是我自创的……”
“自创?”邬旬阳半信半疑,盯着萧天河的眼睛看了许久,摇头道,“徒儿休要欺骗为师,我之所以说刀法奇怪,是因为刀法的一招一式都堪称精妙,但遗憾的是招式虽佳,套路较差,从而使得刀法的威力大打折扣。我本以为是某位精于招式、疏于套路的怪才所创,你却说是由你自创。徒儿,并非我看低你,只是以你今日的实力,还不足以创出此等刀法招式。”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天河再也掩藏不住了,只得如实道:“不瞒师父,刀法招式确实是从一本刀典中所学,刀法套路则是我自创的。”
“唔。刀法招式绝佳,那套路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你为何却要自创套路?”邬旬阳不解。
萧天河无奈:“此乃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刀典上只有诸多散招,没有套路。”
邬旬阳一听倒是起了兴致:“哦?还有全是散招的刀法?”
萧天河忽然灵机一动,拱手道:“师父,要不我将招式全都演示一遍给你看,你帮我修改一下套路?”
“你可将刀典上所有的散招全部练熟?”
萧天河兴奋地说:“早已滚瓜烂熟!”
邬旬阳点了点头:“也好。其实为师的刀法是我们大鹏一族依照金属性功力所创,于阴属性妖力来说也算‘略有不当’,所以我正犹豫是否要传于你。从你所学那本刀典的招式来看,若创出好的套路,必将是套强劲的刀法,胜过我们鹏族的刀法。”
萧天河大喜,于是将诸多招式一一报上名字,在邬旬阳面前通通打了一遍。
看完之后,邬旬阳叹道:“想不到招式竟然如此之多,想必著下刀典的高人也是将精力全部投于研创招式之上,实在无心力创出可与招式匹配的套路,可惜啊,可惜!”停顿了片刻,他又说,“既然你已经对招式有所感悟,那我就先以你已创的套路为大体,将其修改精妙,如何?”
“如此甚好。”
“你的起手式两招还算不错,只是后面的第三式‘一拍两散’乃是精攻,范围过窄,破绽相应较大,不适合接在动作幅度较小的起手势之后。方才你演示的招式过多,我也做不到过目不忘,只记得其中一些,且从所记的部分中选一式替代吧。我观你有一式‘劳燕分飞’,攻击方向与你原本那招‘一拍两散’相似,适合作为第三式……”邬旬阳的确厉害,萧天河只打了一遍,他就已经将不少招式划分好了类别。
邬旬阳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萧天河将每一个字都仔细记于心中。“‘劳燕分飞’么……”萧天河对《煜天刀典》禹馀集的每一个招式都了然于胸,甚至连招式所著的页数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那式“劳燕分飞”,就在禹馀集的第十九页页底。他心中回忆着:“那一页总共记着十二个招式,‘劳燕分飞’正是最后一式,此十二个招式基本都是攻击下三路的招式……”
萧天河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十九页,第十二个招式……”他觉得这两个数字的组合似曾相识。“该不会是……”萧天河的视线转向了一旁。当一块黑曜岩映入他眼帘的瞬间,他浑身汗毛全部竖起,并非因为冷,而是因为激动。
“怎么了?”邬旬阳也发觉了他的异样。
“师、师父,我再打一套刀法,你看看如何?”萧天河有点儿语无伦次。
“你还会别的刀法?”邬旬阳纳闷他之前为什么不演示。
太过激动的心境不适合挥刀练武,于是萧天河闭上眼睛,呼吸吐纳好几番,让心态平复,随即朗目圆睁,抬手势起。
长庚刀影映着悠悠明月,金*光道道仿若坠天流星。柔美的破空之声如同天籁,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际。萧天河的身影翩跹灵动,有缓有急;动作顺滑流畅,有轻有重。恍惚间,像是整个人都融入了茫茫夜色,只剩金色刀影当空“飞舞”,好似一群萤蝶。阵阵凉风拂面扑来,不知是人随风动,还是风随人起。好一套酣畅淋漓、潇洒自如的刀法!
邬旬阳看得惊呆了,以他的眼力足以看出,刀法中的每一式,萧天河之前都曾演示过,但此套刀法已全然不似那套粗浅刀法,套路堪称无懈可击。
正当邬旬阳陶醉于刀法之时,萧天河收了势。“这、这般精妙的刀法,我从未见过……”邬旬阳也十分激动,“是何人所创?”
萧天河伸手轻轻拂去了身旁那块黑曜岩上的灰尘:“神人!”
邬旬阳难以置信地念着黑曜岩上“甲子”二字下的数字:“二之七、七之六、十九之十二……难道这些数字是……”
“正是《煜天刀典》上招式所著的页数和位置!”萧天河道。
“哈哈哈!”邬旬阳愣了片刻之后仰天长笑,困扰诸多高手的天书,终于找到了解答!随即他又乐极生悲,掩面而泣,多年苦心参悟,原来只是一场徒劳。
此时此刻,萧天河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参悟天书神迹,就像是一场玩笑。除了他自己以外,对任何人来说,那都只是些毫无意义的数字。
“啊——怪不得,怪不得,大帝大人说过,三界之中唯有一人可解天书奥秘,萧天河,原来你就是那个唯一的有缘之人!”邬旬阳拭去了眼泪,忽然双膝跪地,伏在萧天河身前,“恳请师父收下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