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衍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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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林香佳节

    等看清远处的身影,众人皆欣喜不已。前面两人,正是太清宗的大长老姚化空与七长老余瑞江,而余瑞江的身后则跟着唐君荷与朱晓敏。

    朱晓敏立即欢欣雀跃地跑了过来:“大师兄,萧师姐,天逍哥,天遥哥,你们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话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住了,她惊讶地望着狼狈不堪的众人,几人的衣服全都破烂不堪,血迹斑斑,韩明飞与陆柏峰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余瑞江一眼就看出韩明飞的内脏受了重伤,眉头紧皱:“我原想这次有你和柏峰一起前来,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还有,怎么少了三个人?”

    韩明飞苦笑着:“师父,此事说来话长。严师弟已在前几日独自离开,此时应该还在回宗的路上。至于吕师妹与田师弟……他们都死了。就连我们也是死里逃生,差点儿回不来了。”

    姚化空十分惊讶:“竟然如此凶险?李宗主他也是担心你们的安危,才让我和余长老一起来沼泽里接应你们回宗,原本我还以为有些小题大做了呢。”

    陆柏峰边走边将沼泽内的经历详细叙说了一遍,厉烟晴与付雯曦功法之恶毒让四人听了直咋舌,几人的九死一生也着实让他们心惊肉跳。太清宗损失了两名优秀弟子,两位长老嗟叹连连,伤感不已。

    “你这丫头怎么不呆在宗里好好修炼,跟来沼泽做什么?”天遥道。

    “还说呢,你和天逍哥还有大师兄一走就快一个月,我在竹园都要闷死了!这次还是我苦苦哀求,师傅才答应带我下山的。真没想到这次历练如此危险,还好你们和大师兄都没事……”朱晓敏一副委屈的模样,她忽然瞥见了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天逍哥,萧师姐,你们……”

    天逍正和萧立英亲密地手牵着手呢。自从韩明飞可以独自行走,背负仙剑的活儿就转移到天遥身上了。

    天逍被朱晓敏一问,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其实没什么,我们俩……那啥……”

    “都这么大人了脸皮还这么薄。”萧立英倒是大大方方的,“朱师妹,我和你天逍哥想结成道侣,你看好不好?”她经常去竹园,跟朱晓敏自然非常熟悉。

    “好啊好啊!”朱晓敏连声应道,她本就很喜欢一团和气的萧立英,“萧师姐你干脆搬来我们竹园住算了,我和二师姐,再加上你,可以组成‘竹园三姐妹’!”

    天遥“扑哧”一乐:“还‘三姐妹’呢,二师姐与萧师姐那才像姐妹,你呀,就是个调皮的小丫头。不过,要是萧师姐也来我们竹园住下,那些男弟子们可要嫉妒死喽!”

    唐君荷也笑道:“是啊,如果想要结成道侣,那就更应该搬来竹园啦。至于什么‘竹园三姐妹’的,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可没有精力陪着小师妹一起闹腾。”

    “现在就搬过去是不是早了点儿?还要征得师父同意呢。我们俩毕竟修为尚浅,过早结成道侣双修,也不一定是好事。等回去了听师父安排吧。”萧立英喜悦中带着一丝羞涩,她的师父就是宗主李原啸。

    “你说什么?七星?你是说厉烟晴用的仙剑是那柄绝世仙剑七星?”走在前面的余瑞江忽然惊讶道。

    “是的,厉烟晴在沼泽中无意发现了传说中的七星剑,不过剑上仍有禁制未解。估计是当年辰光剑仙担心此剑威力太大会惹得后世之人杀戮抢夺,所以设下禁制掩盖其威能,并将它埋藏在沼泽内。厉烟晴耗时许久才慢慢磨掉了一小部分禁制,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强烈的灵气波动,造成了灵宝出世的假象。”陆柏峰道。

    “绝世仙剑可远比灵宝珍贵多了!现在七星剑在哪?在你这儿吗?”余瑞江十分兴奋,和厉烟晴、付雯曦打斗的众人就只有太清宗的弟子活了下来,七星剑必然是囊中之物。

    陆柏峰解下背上的一副剑套:“正是这把剑。厉烟晴死后,我就把它带在身上了。”

    余瑞江连忙抽出七星剑,嗡嗡的剑鸣声听上去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没错,看外形、品质,还有那隐隐透出的威能,这果真是绝世仙剑七星!太好了,大长老,你看!”余瑞江欣喜无比。

    姚化空接过仙剑,也是笑容满面:“此乃我太清宗之福啊,哈哈。做得好,你们做得好啊!”

    “这就是失传已久的七星剑?啧啧,好像的确很厉害啊。”朱晓敏凑上前来赞叹。

    “何止是厉害!这把剑,有可能会使七大宗之间的形势发生改变。你们知道七大宗派为何会成为‘七大宗派’吗?”余瑞江问道。

    几人都摇了摇头。余瑞江解释说:“七大宗之所以能在数以百计的修仙宗派之中崛起,不外乎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创派祖师曾经是登峰造极的剑仙。但是,许多其他宗派的创派祖师也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因此,这只是重要原因之一。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是第二个原因,那就是七大宗派各有一柄绝世仙剑。”

    天逍、天遥和朱晓敏还是第一次听余瑞江说起其他大宗派的事,因此甚觉好奇。天逍问余瑞江:“师父,我只知道外公用的仙剑是《仙剑谱》中排名第十的承影剑,不知道其他六大宗的绝世仙剑都叫什么名字?排名是多少?”

    余瑞江答道:“夜离宗的镇派仙剑名为青霜,排名一十五位,是当年夜离剑仙的兵刃。

    赤日宗的那把,名为纯钧,在七大宗派的镇派仙剑中排名最高,第八位。

    冷月宗的镇派仙剑名为飞冥,排名一十七位。

    风凌宗是七大宗中实力最弱的,镇派仙剑排名也最低,是《仙剑谱》的最后一位,磐郢剑。

    飘渺宗,镇派仙剑名为流景,排名一十三。

    天云宗的镇派仙剑排名比承影剑只低一位,剑名工布,第十一位。”

    “师父,流传下来的绝世仙剑,就只有这七把吗?”天遥问道。

    “还有一把。《仙剑谱》中排名第九的仙剑,定光剑。为水木散人易柳尘所有。”

    “水木散人易柳尘?这是何人?”天遥他们头一回听说。

    “易柳尘是一位大乘境界的高手。但是他很有性格,从未加入任何宗派,修仙界称这类人为‘散修者’。至于‘水木散人’这个名号,是易柳尘自己取的,据说是因为他居住的地方靠近小河,河边全是垂柳。”说着,余瑞江笑了,“如此看来,易柳尘应是个有趣的人。”

    “师父,那他从何处得到了如此珍贵的绝世仙剑?还有,他背后没有宗派势力,为何没有人去抢夺定光剑?”天逍疑惑不已。

    “这就要说到当年仙魔大战时定光剑的主人——梵乙剑仙了。他虽然没有开宗立派,但是收过徒弟,定光剑也就一脉传承了下来。易柳尘也是从他的师父那里继承的仙剑。至于抢夺,不是没人想,而是没人敢。梵乙剑仙曾定下规矩,后世子弟只有进入大乘境界,有能力保住定光剑时,才有资格继承。如果师父即将武破虚空,所有徒弟都没能进入大乘境界,那么师父就会把定光剑藏于某处,有缘者得之。规矩是严苛了些,但这是对后世弟子的保护,免得遭他人觊觎又没能力保住定光剑,从而招来杀身之祸。所幸数百年来,他这一脉都有优异的弟子继承定光剑,这一辈就传到了易柳尘手中。另外,散修者交游极广,散修高手之间大多也都是朋友,再加上高超的修为,连七大宗都不想与他们交恶,其他宗派就更不用说了。因此,一直没人敢打定光剑的注意。”余瑞江解释道。

    天逍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太清宗以后可就厉害了,又得了一把绝世仙剑,岂不是成为天下第一大宗了?”

    姚化空却说:“不行,至少短时间内不可以。你们都听好了,关于七星剑出世的消息,切不可与任何人说起,再亲的人也不行。人多嘴杂,万一走漏了消息,可是会给我太清宗招来灭顶之灾的。”

    余瑞江表示赞同:“大长老所言极是。七星剑尚未完全解禁,我宗门内如今也没有大乘期的高手护住此剑。其他大宗是绝对不会允许我们拥有两把绝世仙剑的。现在正好一宗一把,相对平衡。从现在开始,任何时候都不要再提起‘七星’二字。”

    果然越靠近沼泽外缘,人就越多。尽管已经很久没有灵气异动的迹象,但人们不见灵宝终不死心。可进入沼泽深处的人虽多,但即使是修仙弟子组成的队伍也再没出来过,因此,这些人一直不敢进沼泽。

    看到有人从沼泽里走出,四散的人都迅速聚集过来,一看到是太清宗的装束,又一下子都散开了。

    “这不是太清宗的姚长老和余长老吗?怎么,你们也进去寻宝了?”一位穿着杏黄色夜离宗长袍的老者走上前来,拱手行礼。

    “赵长老,幸会。我二人来此接应弟子,现在正要返回宗内。”姚化空还礼。

    “原来是这样,我料想以二位的境界也不会对那天地灵宝感兴趣。呵,我也是来接应我宗弟子的,这么多天过去了,郭宗主有些放心不下。”

    “赵长老,此事很是不幸,我宗弟子在沼泽内与贵宗弟子结伴而行,现在只剩得这几人生还。具体经过很曲折,待我回宗后修书一封,详细地告知郭宗主。”余瑞江道。

    赵长老听了有些惊讶:“有这等事?我宗还派下了两位洞虚境界的弟子一路跟随保护,不知这二人现在何处?”

    余瑞江无奈:“那二人皆已命丧恶人之手。我宗派来的这两名洞虚弟子也险些丧命。关于这些,我会一并信中详细说明。”

    “既然如此,就麻烦余长老了。老朽还有一问,不知那灵宝是否已被贵宗弟子得到?”

    姚化空回答道:“赵长老,此番并无灵宝现世。灵气异动,乃是恶人故意为之,目的是诓骗我大宗弟子前来并予以加害。”

    赵长老闻言后眉头紧蹙,考虑了片刻:“这事我要赶紧回宗禀报郭宗主。各位,后会有期。”说罢,他立即御剑飞走了。

    在这之后,众人又接连遇到了其他大宗的人,除了天云宗之外,其他几个大宗都派来了接应的人。不过只有风凌宗、飘渺宗的人上前打过招呼,赤日宗和冷月宗本就与太清宗不和,看见领头的又是太清宗大长老与七长老,他们更不敢过来搭话了。

    周围的人也听见了各宗修仙者之间的交谈,大家都知道了这次灵宝出世其实是一个骗局。堂堂太清宗长老说的话还能有假?消息很快就传播开来,人们纷纷散去,很快沼泽外就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为了节省时间,姚化空拿上七星剑,余瑞江带着韩明飞先行御剑飞回太清宗去了,留下陆柏峰领着其余众人步行回宗。回到热闹的延州之后,多年不曾下山的朱晓敏玩性大发,拖着唐君荷与萧立英一起看这看那,四处游览。既然沼泽探宝任务已经结束,陆柏峰就同意了朱晓敏的提议,大家慢慢游乐回宗去。

    如果说唐君荷是温柔之美,那么萧立英就是隽秀之美,而朱晓敏则是活泼之美,三个美人,三种风格。跟在他们后面的三名男子,除了陆柏峰一副大叔模样,天逍和天遥都是轩昂潇洒的英俊青年,这一行人走在一起,不管到哪里都那么引人注目。

    盛夏将过的延州地境,天气并不是很热,由于附近的绿云沼泽湿气很大,所以延州在夏天也不干燥,气候非常舒适。当地有许多很有名气的特产,包括吃的、用的、玩的,林林总总,应有尽有。

    比如翡翠水饺、炒星鱼、白玉面、千层油饼等等,都是延州非常出名的风味小吃。按照朱晓敏的话说,无论到哪儿,不吃遍当地有名的小吃,就不算来过。延州还有许多有趣的物件,如桃木梳、香簪、红泥胭脂、珐琅镜、檀珠手链等等,通常都是整齐地摆放在地摊之上。这些卖各种手工品、纪念品的小摊,都被系统地管理起来,一人一个固定的摊位,沿着城内最为宽敞的大街分布。大街很长,几乎贯穿整个延州城,又离雪晴客栈不远,因此朱晓敏每天傍晚时分就早早地拖着众人出来逛街,品尝各种小吃,休息过后还要去逛夜市。

    延州的夜市也非常热闹。不过到了晚上,外面的蚊虫很多,可人们又不愿闷在家中,于是延州百姓想出了一个驱蚊的好方法:将有驱虫效果的香外面卷上一层薄麻线当作烛芯包在蜡烛里,然后将蜡烛置于灯笼之中,晚上出门时点上一盏,就能达到驱虫的效果。

    这种灯笼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香明灯,意思是既具有香气、又能够照明的灯笼。人们在晚上出来聚会、聊天、逛街时,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一盏香明灯,在茶摊、酒铺小憩一下,和朋友们品品香茶和美酒,侃侃大山,是件十分惬意的事情。在某处逗留时,人们就会把香明灯放在街边不远的地方,有时竟能沿街形成一条连续的光线,很是漂亮。天上繁星点点,地上明灯盏盏,互相呼应,别有情趣。因为绿云沼泽中树木种类繁多,所以此地由树木制成的香种类也不少。在香明灯中的蜡烛燃烧之时,香味随之散发,各种香气都不相同,有的浓郁,有的淡雅,当一条街上的灯多了,香味也会五花八门,交织成一片香气的海洋。

    香明灯虽说是为了驱虫和照明使用的,但是如果外形制作得千篇一律,未免有些枯燥无味。聪明的延州人想出很多办法来制作形状各异的香明灯,有宫灯形,走马灯形,莲花灯形,还有给小孩玩耍用的兔子灯、小狗灯等等。每逢过年过节,城中还会举办猜灯谜的游戏。和其他地方的猜灯谜活动不同,延州的谜灯当然要使用香明灯,而且这里的灯谜有外灯谜、内灯谜之分。外灯谜,就是写在灯罩上的字谜,而内灯谜,就是要猜出灯内蜡烛包的是何种香。如果外灯谜与内灯谜都猜对了,那才算猜中。除了可以领一盏同样样式的香明灯作为奖品,还可以获得一些可口的点心与清口的香茶,或者是很精美的手工制品。灯谜大会有的吃,有的玩,有的喝,是每家每户都十分喜欢的节日活动。

    正巧,此时正逢夏季蚊虫最多的时候,也是香明灯最实用的日子。延州的人们将仲夏的后半个月称为“林香节”,是由于制作香的树木种类之多,都可以组成一片树林,因此而得名。在这半月之内,每隔三天,就有一次大型的灯谜会在城中心的广场举行,除了猜灯谜,还有各种曲艺演出,甚至有时还有大家闺秀的抛绣球招亲活动。在延州地境,林香节可以说是除了春节之外最热闹的节日。

    赶上这林香节,可真是趁了朱晓敏的心。连喜静不喜闹的陆柏峰都被她硬拉着一起出去逛街游玩。这一日,又是举行灯谜会的日子,太清宗一行人也来到广场参加。

    “两人同行山下道,

    途经曲折水河洲。

    几度坎坷携手过,

    风吹雨打终到头。

    打一字。”一个漂亮的莲花灯上,写着这样一个谜语。

    “一首诗打一个字……想不出。你们猜到了吗?”朱晓敏看上这个莲花灯了。

    字谜挺难,众人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唐君荷想出了答案:“莫不是‘微笑’的‘微’字?”

    朱晓敏想了一下,欣喜道:“对对对,就是‘微’字!‘两人同行山下道’,扣双人旁、山字头和‘山’字下那一横;‘途经曲折水河洲’是指那一横下面的‘几’字形状曲折,第三句句首也点出了这个‘几’字;第四句‘风吹雨打’扣‘攵’字的本意——轻轻敲打,‘终到头’是说整个字到此结束。二师姐你真是太聪明了!那么,这个灯的香味是什么香?”

    这点儿事对于感官出众的天逍和天遥来说根本构不成难题。天遥抬鼻一闻:“应该是桦木香。晓敏你去报报看。”

    朱晓敏立即蹦跳着去找广场上负责验题的人,如果回答正确,那么验题人就会将一个写有该香明灯编号的奖牌发到答题人的手上,凭着这块奖牌就能去广场一角的兑奖台领取同样样式但是没有写字谜的香明灯,以及点心和茶叶等奖品。

    不一会儿,朱晓敏就兴高采烈地举着一块奖牌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答对喽,答对喽!”

    这么漂亮的姑娘一跑、一笑、一叫,顿时引起了旁边一个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