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说：如果是韩诺行，你就嫁了吧。那句话，我想收回来。”胡琳郑重地说道。

    今天的胡琳不对劲儿，这是孟楚的第一反应。

    “出什么事了？”孟楚问。

    寝室三小只是孟楚在这个世上最在意的人，她们对她的好，她不会不记得，胡琳似乎也从未像今天这样正式地反对过孟楚的决定。

    所以，她一定要问问。

    “我爸妈说，华城酒店爆炸案跟他们有关系。”胡琳说。

    胡琳家在华城，关于爆炸案的事，就算网络上已经拦截了消息，可当地人还是知道的。

    当然，孟楚也知道，酒店爆炸案可能不止和韩诺行有关，有可能和自己也有关。

    “就因为这个？”孟楚稍稍宽了心，说道，“你别听小道消息啦，当时我在场，怎么可能和韩诺行他们有关呢？”

    她不想和她们说韩诺行几个人的身世，有点复杂。何况，这个也该是封弢来说的。

    “怎么会没关系？”胡琳急忙道，“我看见了，他们和正常人不一样。”

    “……”

    “封弢杀人了，我亲眼所见。”胡琳说道。

    她的表情很淡，瞳孔微微收缩，好像正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双手相互搅动着，有些紧张。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是得到韩诺行的授意，才动手的。”胡琳又说。

    “到底怎么回事？”孟楚掐住胡琳的双肩，摇晃了两下。

    “……”胡琳动了动唇，半响忽然泄了气似的，“没什么。”

    孟楚一愣。

    紧接着，身后封弢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原来在这儿……胡琳，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去？”

    很显然，封弢想和胡琳单独聊一下，而刚刚胡琳说的话，孟楚也要回去想一想。

    “你们聊，我先回去了。”孟楚碗了一下唇。

    什么也没说，走了。

    剩下封弢和胡琳两个人面对面，默默地站着。

    好久，封弢才开口：“那件事……我可以解释……”

    他的语气有些卑微，如同尘埃。

    爱上一个人，可能就会这样，发生了什么都想解释，不管对方接不接受……

    “我们也许和你想象得不一样，可我们不是坏人，那天……”

    “别说了，我没说你一定要解释！”胡琳打断他，“我只是保护孟楚，也想保护自己。”

    “胡琳，我……”

    封弢伸出手来，想去握住胡琳的手腕。

    却她躲开了：“不行，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

    “好在也没有什么亏欠，好聚好散吧。”

    说是不曾付出，那些都是假话。

    至少当胡琳咬着牙说出这段话时，她会难受，很难受！

    “他们要结婚了……我们却分手。”封弢苦笑了一声。

    “因为孟楚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胡琳忽然嚷了起来，“她如果知道，也绝不会和韩诺行结婚的！你们身上总有我不懂的东西，你们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

    “胡琳……你听我说，你……”

    “因为他们都是坏人，对吧？”

    “……”

    “他们该死，就连小孩子都该死！对吧！”

    胡琳甩了甩头，似乎想要忘记什么，但又无法从记忆里抹去，痛苦地闭着眼睛：

    “别这样……”

    封弢低垂着头，在这儿吵，他不想的，可面对胡琳，他毫无办法。

    “他是谁？”胡琳从衣兜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影已经很模糊，但依稀间，还是能看得见，其中一人站在这些人的身后，高高瘦瘦，和眼前的封弢一模一样。

    这是七八十年前的照片。

    封弢除了沉默，不知还能说什么。

    “是谁？是你吧？”

    胡琳又问。

    封弢：“……”

    “几十年了，你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胡琳哼笑。她好像知道了太多，连自己都累。

    “我们回去，回去再说，行吗？”

    封弢在恳求她。

    胡琳的脸色很白，苍白一片，一双瞳仁张得大大的，里面噙着泪，可倔强的唇紧紧地抿着，坚持着自己的坚持。

    她摇头：“可以不必再说了。我先走了，你帮我告诉她们，我回去了。”

    说完，胡琳越过封弢，径直朝着电梯间的位置走去。

    洗手间里只剩下排风机的隆隆声，一切陷入寂静。

    封弢独自一人站了好半天，才从里面出来。

    走廊外面，孟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等他。

    看着她的模样，应该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封弢不语。

    她放下交叠在胸前的双臂，开口问道：“之前，没跟她说过，你们的事？”

    “嗯，我怕吓到她。”

    “胡琳说你杀人了，是怎么回事？”

    “我们族人间的恩怨。”

    “他的命令？”孟楚指的是韩诺行。

    “嗯。”

    孟楚浅浅地笑了一下，她其实不是很懂，但韩诺行背负的命运的确并不简单，所以，她理解。

    毕竟自己的存在，或许胡琳也不能全懂。

    一个未来世界到来的灵魂……

    “封医生，我说，你不该去追胡琳吗？”孟楚语调一转，问道。

    封弢一滞，猛然看向孟楚。

    “你让她一个喝了酒的女孩子，自己回家吗？”

    “哦。”

    后知后觉，封弢果然是菜鸟中的菜鸟。

    然后，像是得到某种勇气似的，头也不回地冲进电梯里……

    倚着走廊墙壁的孟楚笑了起来：胡琳啊，你就是太聪慧，居然自己察觉了……你会不会也早就察觉出我的秘密了呢？

    ……

    11月末的俊城，已经寒冷，不裹着围巾帽子出门，周身都会凉飕飕的。

    胡琳一出门就打了个喷嚏，她裹了裹长毛衣，心里有点后悔。

    早知道这个时候吵架，就该将围巾带出来，这算什么……

    现在接近午夜，打车，不那么容易。

    站在原地，胡琳开始翻手机里的打车软件。

    忽然身后像是什么人接近，她转身，一件男人的大外套已经披上了身。

    夹带着封弢男性特有的味道……

    胡琳懵了一秒钟，然后伸手出扯那件大衣：“你不用跟过来，不是说还有夜诊么……”

    “跟我走。”

    封弢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强拉着胡琳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你干嘛！”胡琳是有脾气的，她可不是小鸟依人的软柿子。

    刚刚吵完，靠生拉硬扯是制服不了她的。

    “这儿冷，我们换个暖一点的地方接着吵。”封弢说。

    “……”

    由着封弢拉着，胡琳有点不情愿，但也没办法——男人的手机响了。

    “喂……”冷淡风的男中音。

    “嗯，我知道了。十分钟，我就到了……好的，挂了。”

    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

    封弢收线的瞬间，胡琳开口：“你还有事就先去忙吧，吵架可以以后吵，但最好以后也不吵了。”

    因为……或许没交集。

    “我们可以去医院吵。”封弢直接说着，大手一伸，再度将胡琳的手腕握进自己的手掌里。

    扬起手来，打车。

    这一回打车很顺利，马上就打到了，车子停下又开动，十来分钟，到了俊城第一人民医院。

    胡琳每次来都是看病，上了大学，更加懂得照顾自己，就没再过来了。

    她和封弢虽然相处不错，但真真的是，一次都没出现在医院里。

    所以，当她跟在封弢的身后，由着封医生扯着手腕，出现在住院处护士站时，几乎所有值班护士都惊呆了。

    封医生有个这么漂亮这么年轻的小女朋友！“把708室，3号床的病历拿来给我看下。”一到护士站，封弢俨然换成了冷面医生的模样。

    但手掌依旧死死地握着胡琳。

    “哦，好！”小护士从楞憧中回神，急忙翻病历，递过去。

    最后仍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胡琳。

    “患者稳定下来了吗？”封弢问。

    “哦，已经稳定了，您要去看一下吗？”

    “行。”

    说着，他迈开长腿走在前面，只一步，又停下，转身看胡琳。

    女孩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配合封弢的步伐。

    “封医生你过去吧，我在这儿等你。”胡琳开口。

    虽然这么说，可封弢看得出来，这姑娘就是在骗他，只要他松手，她立刻马上飞快就会消失在这条走廊里。

    所以，他不会答应：“跟我一起去看看，不是说好，一会儿还要吵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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