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憾否
繁体版

第二十二节

    在大哥处待了一星期左右,家里托人带话叫我回去。

    母亲的一位熟人在县蔬菜公司中大街门市要找一位临时工,帮他们蹬三轮车从豆腐厂拉白豆腐到中大街门市卖,卖完后把木板框架拉回厂里。

    我的三轮车技术可是一流的,这点我敢保证。夸张点说我是在三轮车上长大的。

    第二天早上7点不到我就到豆腐厂等余叔叔,豆腐厂就在西山脚下,离我家不远。

    虽然天天都要经过豆腐厂,但从来没进去厂房过。

    厂房不大,右边是水泥砌的台子,台子上摆着木板框架,豆腐就放在里面,中间是传统的过滤豆浆的工具,最里面就是几口大锅。

    一进厂房就能闻到一股酸味和馊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余叔叔来到厂里后,把我介绍给厂里的师傅,以后我负责拉豆腐,师傅会帮我把豆腐搬到三轮车上。

    安排吩咐好后,师傅和我搬了四板豆腐摆在三轮车上,一板豆腐不重,二、三十斤吧。用绳子捆绑好,我骑着,余叔叔在后面推着。

    都是下坡路,不算费劲。

    到了门市部后,已经有好多居民在排队等着了。虽然不要票了,但还是限量购买。

    说实话,我对钱不陌生。

    母亲在米线厂是出纳还兼付厂长,事情很多,下班前各个门市的粮票和钱都交到母亲手里,根本无法整理出来,就带回家来,晚饭后母亲就叫三和我帮她分类。

    粮票分半斤,一市斤不等,有YN省粮票,还有全国粮票,钱一分,二分,伍分到拾元,都要分类数好……,不夸张的说,我是伴随着粮票和钱长大的。

    余叔叔和李孃孃俩人忙不过来的时候,或者是正常休息的时候,就轮到我上。大称小称我看得来,找补零钱也不在话下。

    四板豆腐卖完,基本是到三、四点钟。他俩帮我把木扳框架摆在车上就回家休息了。

    我骑车把这些东西送回豆腐厂,虽然是上坡路,但不算太重,骑不动就下来拉着走,到还难不倒我。

    回到厂里晚了就叫门卫开门,厂职工任务完成后已经下班了。整个厂房空荡荡的,我惊奇的看到有好多老鼠在压板上窜来窜去的,看到我时,竟然瞪着小眼睛看着我,随后又鼠头鼠脑的跳来跳去,藐视我的存在。

    我吼了两声,故意做出要攻击它们的样子时,它们才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有一只居然朝我这边跑来,差点撞在我脚上。倒把我吓一跳。

    我感到恐怖,真正恐怖的是第二天早晨去拉豆腐时的情景。

    早晨去到厂房,用惨不忍睹形容我看到的不为过。

    经过一晚的折腾,那些豆腐被糟蹋不成样。虽然压板压得好好的,还有一层布包裹着,但依然被老鼠咬得千疮百孔,有些一个角的豆腐被吃掉了,有些两个角的豆腐都不在了,压板上的老鼠屎到处可见。

    师傅叫我把老鼠吃过的地方铲掉,把老鼠屎铲掉,帮我把豆腐搬到三轮车上捆绑好后,就自个忙他的活计去了。

    我惊呆了。这就是我们经常吃的豆腐,原来是这样生产出来的。

    我跟余叔叔说起这事,余叔叔很淡定,看来他早知道了。我说会不会出人命,我记得在书本上看到云南鼠疫大暴发出人命的报道。余叔叔平静的说了一句“那是那年代的事了”。

    我沉默了,第一次知道摆在吃饭桌上的豆腐是那样不卫生,是在那样的生产车间做出来的。

    我问过豆腐厂师傅,师傅无可奈何,厂里什么招都用过,老鼠笼,老鼠夹,老鼠药,猫等等,见效甚微。

    跟母亲说起这事,母亲只是看了我一眼,很平淡的说“做吃的地方都一样”,我又问“妈,你们厂也是这样?”,母亲便不吭气了。

    我想应该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