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思考关于未来的打算。

    自父母战死后，为了成为武者，他这七年来一直勤学苦练，不仅文化课成绩一直在校内名列前茅，身体素质更是远远甩过同龄人一大截。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除了九年义务教育不变，学校制度早就较以往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原有各大学科的学习内容进行了精简，增加了武者基础知识与针对丧尸和兽人种族特征及弱点的教学，并且让出了更多的时间用来体育锻炼。

    研究证明，只有更加强健的体魄，才有更高的几率成为武者。

    由于基本上全人类都注射或服食过基因药剂，即便那些没有成为武者的人，他们的后代，体质也会变得更加优良。

    在此基础上，全人类的身体素质在稳步提升。

    而这件事带来的一个明显的后果就是，青少年的早熟。

    无论是体格还是心智上，如今的青少年的成熟都比三个世纪前提前了大概两三岁，

    所以男性满十六岁、女性十五岁就属于成年人了。

    周默便是六岁上一年级，十五岁九年级毕业，毕业后的这一年在附近一家杂货店干零工的同时锻炼身体。

    这也是当下大多普通人家男孩子的通常路径，用一年时间过渡，然后等到满十六岁的那天去领取试剂，如果成为了武者自然不用担忧未来的工作。

    但如果失败了的话，那就得认真考虑工作的问题了。

    虽说如今时代，武者之外的普通人，各行各业并没有明显的高低贵贱之分，但若能选择一项适合自己的职业，那无疑也可以过得舒心不少。

    就比如说，你让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去踩缝纫机，他肯定会郁郁寡欢消沉颓废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和缓的敲门声轻轻响起：

    “哥，你怎么样了？”

    房间内长时间的沉默已然告诉了周梦答案，但在得到周默的亲口承认前，她不敢相信那个残酷的事实。

    可能外人不清楚，但她心里知道，平日那个看起来无欲无求、与世无争的兄长内心究竟有多么骄傲，多么要强。

    成为武者是兄长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是他始终坚信不疑之物，如果坚守半生的信念在刹那间猝然破碎，对他来说是何等的残忍与沉痛？

    但比起沉溺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更重要的是如何勇敢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哪怕成为不了武者，日子还是要过的。

    也许这便是上天的安排，周梦想，至少普通人不用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浴血厮杀。

    他们的父母便是因此而丧命，她不想再失去她唯一的亲人了。

    “哥，武者也好，凡夫也罢，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世界上最好的兄长！”周梦趴在门上抽噎着说道。

    听到妹妹哽咽的声音，周默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钢针刺穿一样，他怎么能让她为他担心受怕呢？

    周默，这可不是一个兄长该有的样子啊……于是他终于开口了：

    “没事，我想静静。”

    既然事实无法改变，那么就平静地接受现状，并努力让一切慢慢的变好吧。

    也许，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梦想破灭的残渣。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从客厅大门传来，在这安静的时刻显得分外刺耳。

    周梦连忙擦掉眼角的泪水，小跑去门后，通过猫眼观察：

    “谁呀？”

    门外是三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站在前边的那个笑着说道：

    “是周默的妹妹吧？我们是周默以前学校的同学，今天特意来为他庆祝十六岁的成人生日。”

    周梦想了想说：

    “不好意思啊，我哥他出去了还没有回来，要不你们晚点再过来？”

    外面沉默了一会，然后有人疑惑开口道：

    “不对啊！我们在路上看到他回家了，他不在家在哪？”

    “这个……”周梦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怎么了？妹妹，快开门啊！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他们重重敲着门。

    “怎么了？”周默推开卧室门出来，除了眉宇间的几分忧愁，恬淡的表情一如往常。

    “哥，他们说是你同学，来给你庆生……”周梦压低嗓音跟周默讲述。

    周默听完后微微皱眉，拍了拍周梦的肩膀，“你先回卧室去。”

    “哥？”周梦不解。

    “进去。”周默坚持道。

    等周梦回到卧室关好房门，周默缓缓拉开客厅大门，“有事？”

    “哟！”站在最前面的男子一脸玩味地看着他，“这不是在家吗？你妹妹刚才怎么说你不在？”

    “嗯，我爬窗户回来的，她不知道。”周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门外三人都嘴角一抽，明显不相信这样的鬼话，但这并不是他们此行的重点，也就没有死揪着这个不放。

    “怎么样？成为了武者没有？要不要跟我们组队？”为首之人说道。

    一般来说，刚成为武者不久的新人都会找曾经认识的同学组队，毕竟，相处时间较长，彼此都知根知底，武者公会也认可并鼓励这种行为。

    周默认认真真打量了他们三人好一会儿，愣是没想起他们的名字。

    曾经在学校读书时，他就向来独来独往，不怎么与同学打交道，再说都过去了整整一年，长时间没有联系，该忘的是全忘干净了。

    “你们都觉醒成功了？”周默问。

    “侥幸！侥幸！”

    虽然他们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的骄傲根本藏不住。

    “恭喜。”周默挤出一丝笑容。

    “你呢？想必是成功了吧？”

    在他们看来，以周默当初在学校的突出成绩，成为武者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老师们都这么说嘛！

    虽然这一点一直让他们很讨厌，但他们也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得罪一个潜力非凡的武者可不是聪明人会干的事情。

    所以，与其招惹一个可怕的敌人，不如结交一个强大的朋友，这才是明智之举。

    “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你们走吧。”这句简短的话几乎用尽了周默所有的力气。

    三人惊愕地张大了嘴，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你失败了！？”

    “嗯，再见……”周默苦笑一声，准备关门送客。

    然而，本要关上的门却被一只手挡住，那人指着周默，突然无比畅快地大笑道：

    “哈哈哈周默，你也有今天，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另外两人和善的表情也瞬间从变为了鄙夷与怨怼：

    “周默，早知你连武者都成为不了，老子当初才不会对你热脸相迎、万般讨好！”

    “妈的，整天在学校装高冷，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原来你特么的不过是一个废物！”

    “活该！”

    ……

    一阵后冷嘲热讽之后，带头的那个人似乎没了兴致：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口舌了，我们现在可是高贵的武者，怎么能跟一个普通人斤斤计较呢？”

    很奇怪，面对他们嘲笑和谩骂，周默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是如同一个旁观者那样默默听着、静静看着。

    看着他们的脸，他终于想起来了，他们几个是以前总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套近乎的跟班——汪信荣，曾伟，伊波。

    原来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啊……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走远，周默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这就是人…哈哈…这就是……趋炎附势的人……哈哈哈！

    “哥？”周梦听到声音，马上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满脸惊恐。

    “没事……哈……”周默朝她摆摆手，还在笑着，眼角已笑出泪光。

    正当周梦想说些什么安慰话的时候，张大爷抱着个黑色的小木盒出现在门口。

    “这是你父母赶赴那一战之前交给我的，他们拜托我保存到你成年那天，如果你决心要成为武者，就给你……他们还说，让你照顾好你妹妹。”张大爷对周默说。

    周默愣怔良久，异常郑重地接过小木盒，“张大爷，谢谢您，可惜我已经成为不了武者了……”

    “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张大爷纳闷道，“以你的资质和努力，照理说不应该呀！”

    周默苦笑一声，轻轻擦拭眼角，低头注视着自己早已褪色的蓝鞋子。

    张大爷忽然目光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试剂瓶还留着吗？拿出来给我看看。”

    “还在。”周默虽然疑惑，但还是进屋子去拿。

    明亮的灯光下，张大爷把试剂瓶放到眼前，双眼微眯瞧着里面残留的几滴液体，接着又凑到鼻子边深深嗅了几下，沉声说道：

    “这试剂……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