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刘幸
刘幸说:“他们如此说先生,先生怎么不生气?”
“刘幸,你今年几岁?”
“十八。”
“十八?你还是个孩子,不懂其中道理,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有些东西,不必较真。”
他嗫嚅道:“先生,我不小了……”
我看了看他的下半身,回应道:“小不小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瞬间脸红,耳根血管清晰可见,过会又小声说:“先生年纪不是比我还小吗?”
我正欲开口说话,但见二十来位士兵装扮人员由外有序闯入,领头将领声音洪亮的说:“谁是凃凉?!”
这阵仗,吓得原本嘈杂的酒楼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刘幸担忧道:“先生……”
我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说:“我是。”
“请随我们走一趟。”
这流程我熟悉,我点点头,对刘幸说:“你回客栈等我,这钱袋子给你,若我三天没回,你自己寻别的出入去罢。”
不去看他何种表情,我对领头将领说:“走吧。”
这将领对我还算客气,没用绳索将我捆起,并贴心安排一匹马与他们同行去往晋王宫,想到等会要见李翀,我还有点小激动!
外头一派祥和,晋王宫内却血流成河,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堆在一旁,血液顺着石板汇到低处,流进护城河内。
将领将我带入主殿,李翀坐主座,左右二侧各有谋事、文士、军将二十余人,皆朝我望去,目光略带不解,这场面似曾相识。
李翀说:“殿下何人?”开始摆谱。
我翻了个大白眼,说:“秦国凃凉。”
“见着吾怎不下跪?”
行吧,人这么多,给你面子,我双膝跪地。
“你见吾所谓何事?”
什么鬼?谁要见谁?他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秦王派我来讨要一样东西。”
“何物?”
“司马邺项上人头。”
“尚不可,需悬挂七七四十九天。”你搁在这练丹呢,还七七四十九天。
“当然,只是过了四十九天后?”
“准。”
“多谢。”
“还有何事?”
“上次提到君上与秦国帝师妘礼颜值谁更甚一筹,我现在澄清一下,我认为君上颜值更好。”
众人呆滞,这什么与什么?好一会儿,李翀才说:
“这些话,等你老师来了你再说一遍与他听。”
啊?!妘礼要来?我怎么不知道?啥时候来,走到哪了?
“无事退下罢,着人先将公子凉安置于使馆处,务必善待,不得怠慢。”
“诺!”
李翀还是够意思,没想杀我,我还以为他会将司马邺之死推到我身上,再弄死我,没想到这人光明正大的谋反!一点也不符合他阴险、隐忍的角色设定啊!
那他将我送与司马邺是为了什么?多此一举!
落榻使馆处,我令人传话与刘幸,说我在使馆等他。刘幸很快就来了,身上挂着大包小包行李包袱,我问他:“这哪来的?”
他说:“公主府。”
“什么东西这么多?”
他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两年攒下的体己。”
“……”
可真有你的,居然还敢去公主府拿东西,不怕人家抓你坐牢。
“司马亦安现如何?”
“她见晋王头颅挂城门之上以后便失踪了。”
我沉思道:“恐是祸害。”
“先生知道她在哪?”
“不知。”
李翀并未自拥为新晋王,东晋国主之位也就那样悬空着。但众人心里已默认他为新国主,大小事务均由他做主,可见长得好,又有能力,声望还高,在这里是很吃香的。
过几日,下了一场大雪,屋外白茫茫一片,我冻的躲在使馆屋里烤火,刘幸在一旁很有眼力见的忙着煮茶烤红薯,使馆外新来一队人马,在外引起一阵喧哗声。最近使臣很多,大概是听闻东晋易主,遂都前来拜访。
刘幸递过来一个剥好皮的红薯与我,问:“李翀为何迟迟不登基为王?”
我接过红薯,咬了一口,说:“先生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晓?”
“李翀待先生很特别。”
我看了他一眼,没回他。
“你出去看看是不是秦国使臣队。”
“诺。”
刘幸出去,我继续啃红薯,过了会,刘幸回来说:“不是秦国使臣。”
“哦,那是何国?”
“不是使臣,先生……”
“有事直说。”
“楼下来了一队人马说要接我进宫。”
“哦,那你就随他们进宫。”
“先生,我不想离开您。”
“咳咳”我吃着红薯,给他噎的满面通红,他连忙递过来茶水,我喝完顺气感觉好多了,问:“刘幸,你有你应该做的事。”
“幸要做的事,就是陪伴在先生左右。”
我丢,要不是我这男子身份,我还以为他跟我告白。
“刘幸,你是汉室后裔,李翀将你安放在司马亦安身边,我想,应该不是只想让你做个面首那么简单吧?”
“先生如何得知是李翀将我安放在公主府内?”
“我略通晓岐黄之术。”
“先生,那是看病用的。”
“……,反正就是知道,不要问。”真是尴尬。
其实我是通过推理猜测,刘幸处心积虑跟在我身边,十分可疑,我可不认为自己有魅力让一个大男人为我鞍前马后,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是他图谋什么?后来我仔细一想,定是李翀交代,现他的人马在城内到处斩杀不服从的旧臣,而他又曾是公主府内之人,万一一不小心连他也杀了,倒不如先跟着我。
果然猜测今日应验。
“先生……”
“去收拾了跟着去罢。”
我摆手,不理会他的殷切目光,我可不想与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们要如何振兴汉室,那是你们的事,不要总拖我下水。
刘幸去,约莫一刻钟,抱着一个木匣复回,行跪拜礼,说:“幸去,恐无人照顾先生,这是幸的体己,先生可用此买些奴仆。”
“……”这都给我整不会了,我看起来有那么凄惨,竟要一个卖身赚钱的人给我钱花?!
他放下木匣,站起作揖,扭头就走。
留下我盯着木匣发呆,走就走,干嘛这么煽情!搞得我都想流泪。
“看什么这么认真?”打趣之声传来,妘礼风姿卓越从外走进,整个屋子瞬间都亮堂起来,人们常说蓬荜生辉,是不是就是这个理。
“夫子!”我连忙起身,高兴地不得了,他乡遇故人,半是激动半心酸。
我上前就是一个法式大拥抱,妘礼的身体一僵,戏谑道:“见到夫子,就这么高兴?”
我放开他,笑眯眯的说:“嗯!高兴!”
他见此,也笑着说:“夫子也很高兴。”
“夫子,坐下说,喝茶。”我忙着给他煮茶,他坐下,盯着我看。
“几月未见,凃凉瘦了。”
这话说的我又想哭了,可不是,路途奔波,又赶上李翀谋反,搞得伙食甚差。
“夫子,你来晋国做什么?”我急忙转移话题,今日不能再煽情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想起那封信,了然的点点头。他说:“你与李翀何时完婚?”
惊得我手一抖,滚烫的茶水烫的我嗷嗷叫。
“夫子!是李翀和司马亦安的婚礼!与我何干?”我边吹手边怒目而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