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峥嵘
“啊~”
沛莫能御的生机在白汜体内横冲直撞,脉络不断膨胀,达到了极限,血液从蛇躯上鳞片中沁了出来,各大窍穴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弹跳着,最后来到额头上。
“噗噗。”接连两道沉闷的声音传出,白汜光秃秃的额头上竟然长出两根半寸犄角。
灌入体内的生机,仿佛找到了倾泻口,不断地在犄角上凝聚。
白汜心神一松,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白素真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变故,等他昏迷后才将他卷入离恨无法伞内。
她深知白汜的根脚,哪怕前期修炼道路走歪了,凭其血脉底蕴不可能在此夭折。
果然,被逼到极限的白汜,仍然凭借血脉优势,顺利长出一对犄角,有了龙族的特征。
假以时日,化龙不难。
她虽然走蛇仙之道,但对化龙之法多有涉略。
所以,对白汜有往化龙一道变化的趋势,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蛇仙之道不是每一条白蛇都能修行,此道毕竟不成熟,她自己都需要摸索前行,不敢说能指导他人。
成熟的化龙之道,才最适合白汜。
话虽如此,但白汜毕竟没有得到相关功法,不可能一蹴而就,一举化龙。
当白汜昏迷之后,白素真果断将他收进离恨无法伞,不然可能会对他造成伤害,乃至死亡。
白汜不能死。
白素真非但不能让他出事,还要尽力将他培养成才。
尽管白汜很重要,但并无大碍,只要撑过这一关,再度觉醒时,修为就能再进一步。
没有了拖累,她心神都沉浸在玉璧显化的影子上。
重走蛇巢谷,对她验证修行之路起到很关键的作用,当然不能轻易放弃。
离恨无法伞中。
白汜的身躯卷曲着,不知不觉地仿照胚胎时的姿势,本能地运转起功法来。
这部功法只是初级功法,对淬炼本体真身的功效微之又微。
前期进展神速,能幻出人身,炼化口中横骨,旨在更好地融入人族修行圈。
但也仅此而已,对于妖族真身修炼几乎没有效果。
青蛇宫当然不会欠缺妖族更高阶功法,只是白汜身负特殊使命,一直没能按部就班修炼,改而专门修炼神道功法。
神道功法是大齐神朝传出来的,或者说大齐神朝传播开来并发扬光大的。
大齐神朝神道以龙神为主神,江山社稷为基础,州郡城隍司为脉络,遍布整个惊蛰界。
在神道系统中,拥有神职的各方神明,只要凭借神器就能发挥出相对恐怖的实力。
虽然不能为所欲为,但震慑一地修士,还是可以办到的。
一旦远离神域,能量就呈断崖式跌落,直接打回原形。
譬如白汜在西湖水神任上,在职权范围内,他就是神,连金山寺都被他搞得山门泥泞的悲惨下场。
只是,为了穿过雷峰塔的防御,不惜自爆香火分身,断绝了与水府神器的联系。
白汜若想重获神器的认可,唯有再花费时间去祭炼。
但是,靖海郡城隍司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水漫金山后,又纵容洪水袭向郡城,不知多少平民百姓因此罹难。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城隍司非拿他问罪不可。
如果不是进了龙神秘境,此刻城隍司武曹判官已经将他缉拿归案,升堂审判了。
外界。
靖海郡,西湖,金山寺。
暴雨停歇,洪水退去。
西湖水神犯了渎职之罪,被道明和尚告上城隍司,当武曹判官来到金山寺,擎天掩月的雷峰塔不见了踪影,罪魁祸首当然无从捉拿。
“道明禅师,罪神白汜何在?”
武曹判官陆秉义腰佩降魔印,手中甩了甩缚妖绳,扫了一眼淤泥涂地的金山寺原址。
金山寺的殿宇亭台被洪水卷走一空,山上花草树木亦是连根倒拔,更离谱的是,上千年的西湖一景--雷峰塔,也踪迹全无。
道明和尚兀自念着佛经,仿佛进入了空明之境,没有搭理陆秉义。
后者没有生气,金山寺落得如此境地,道明心情不好倒是情有可原。
他摇了摇头,转身去了西湖水府。
之前为了缉拿罪神,才先来金山寺,但白汜踪迹杳无,只好先去收拾残局。
罪神白汜逃匿无所谓,上报城隍爷即可,反倒水府神器不容有失,不然城隍司罪责不小。
水府神器乃是朝廷记录在册的宝物,与社稷国运攸关,关系重大。
此次灾患,不但将八方神庙全数被摧毁,水府的建筑也残破不少。
由于水府处于湖底,比岸上的建筑要完整些。起码,还有一个轮廓,修补一下即可使用。
不像金山寺,几乎推倒重来。
但如今看来,金山寺只剩下一个道明老和尚,似乎没有重建的必要,也根本重建不起来。
对于金山寺的下场,靖海郡城隍司是喜闻乐见的。
这一千年来,金山寺凭借深厚的背景,一直压制着西湖水府,连城隍司也对此无可奈何。
如今,雷峰塔杳然无踪,山门倒塌,僧人绝迹。
这是城隍司神权重临金山的绝好机会。
西湖水府损失再大,也不及金山寺之万一,当然,前提是水府神器不能遗失。
陆秉义怀着忐忑的心情步入残破的水府中,入眼的是一个怒目圆睁的壮硕和尚仰卧大殿中。
此人正是法真,奉命来西湖水府,与白汜一战。
孰料一场战斗下来,被白汜香火分身禁锢在水府内,直到金刚降魔丹药效过去后,被副作用折腾得奄奄一息。
陆秉义探了一下对方的气息,表面上若有若无,其内却是汹涌澎湃,状态极为凶险。
“晦气!”
虽然恨不得金山寺就此断绝传承,但职责所在,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咽气,只得出手简单施救。
旁边跌落着水府神器,明显与法真脱不了关系,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待重新将神器封印之后,提溜着胖和尚匆匆返回雷峰塔遗址。
道明老和尚仍在废墟中念着烦人的经文,陆秉义直接将法真扔下,道:“老禅师,这位长老恐怕不行了,还是以救人为重吧!”
老和尚这才睁眼看向法真,不由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茫然看着已成为历史的金山寺。
“阿弥陀佛……”
如今金山寺仅剩他们二人,再逗留此处,已无必要。
“老禅师,此次多赖你以佛宝普救众生,待城隍司上报,神朝必有重赐,重建金山寺自不在话下。”
陆秉义传达着城隍爷钧旨,但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更别说人老成精的道明和尚了。
“罢了,金山寺之果,乃是千年前种下的因,因果报应,佛祖真言大义,诚不欺我。贫僧自去齐都,此地就交由城隍司处理,盼望陆判千万以众生为念。”
道明和尚言罢,用法音金钵摄走法真,一步一脚印地下山去了。
此去,不但为了找道宗索要一众弟子,还要讨回一个公道。
在老和尚看来,罪魁祸首者,不惟白蛇,还有虚仙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