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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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丹辰山天师府

    四海八荒之地。凡人国度所占,玉盘上米粒之地而已。八荒西南某处,丹辰山丹霞林立,时有鸟鸣山涧。天师府便落在这主峰之上。天师府张家,主修雷火之法,可称得是修界名门。

    闺房之中,侍女在为张家一小姐梳妆打扮。

    “阿柳,今日我需登台比试,头发便束起来吧。”

    “晓得了,小姐。”

    “今日不穿裙裳,穿长服劲装。”

    “小姐说的可是上个月在南吴国买的那件。”

    “哪里,凡人集市上买的怎堪比试着用。好些阵子前,云姨送的那件你还曾记得,墨色清风纹那件。”

    ……

    张家演武台,此刻几位阵法师调试阵法。观席坐北朝南,高于武台,有空前来来观看的长辈早已落座。小辈们也陆陆续续赶来,围坐武台三面。现场逐渐变得嘈杂。距比试开始,还有一刻钟。演武台东北角落一六尺高四方石碑,主持之人身着张家青雷道袍立于一旁。距开始还剩半刻之时,主持抬手一挥,一道法力注入石碑,此次比试安排便浮现于四面。四面皆同,观看之人无论落座何处,皆可看清。

    此次比试,不争名次,不设赏品。只为考察最近各家子弟修习得怎样。因此比试安排无须抽签,皆由长辈们商讨决定,安排的对手皆是实力相近之人,各人只需比试一场便可结束。但若因如此便想着偷懒耍滑也是不可的。每五年仙门收徒之际,皆有此般比试,长辈凭各家子弟在此次比试上的表现,决定小辈们去往何仙门。表现上佳者去上等仙门,不佳者当去次等仙门。

    若说起这仙门与世家。起初,这四海八荒之地的修炼之人,为了对抗天地之灾,妖兽之祸,同时也为了自家功法传承。便立起了宗门。而后修为至臻的得道之人,为了自己后世子孙,便又创了宗族世家。到如今这修道界话事者,即是仙门与世家。

    仙门与世家并无对立,世家中虽说也有来自先祖的传承之法。但毕竟不如宗门来的繁多,况且自家先祖也大多都是大宗门出身之人。只有极少数散修出身,自建世家。而宗门也乐于招收这世家子弟,一是这世家子弟传承先辈恩泽,修炼资源也有世家支持,更易出天才之人。二是某世家嫡系子弟若大多在自身宗门修行,便相当于直接得了这世家支持。因此,每逢仙门招收之际。世家皆会派自家子弟拜入宗门。天师府这次也是如此。

    “小姐,快看。你的对手是天成公子。”阿柳与自家小姐坐于演武台西南角处。身旁一同落座的也是相交好的张家子弟。

    “理应如此,咱这一辈能与清婉姐交手的也就张天成了。”一旁的墨青袍少年说到。

    “这张天成最可恶了,清婉姐一会上去要帮我好好教训他。”紧挨在张清婉身边的红衣女孩气鼓鼓地说。

    张清婉摸了女孩的头,说:“好,一会我就帮你收拾他。”

    “还是清婉姐最好了。”女孩嘻嘻一笑。

    时辰已到,主持之人一个身形闪烁,移至演武台中央,开始宣读规矩。众人皆安静下来。

    “今正值五年一期,各路仙家开山门,招门徒之际。吾天师府素来交好各大仙门,可荐举自家子弟免试入门。虽说如此,吾天师府也不能没了自家脸面。每逢此际,还需考校汝等修行如何。方可得以举荐。”

    “各路功法,或有短板,或有被克。因而,今次比试,不设名次,无关输赢。赢者未必得举荐,输者未必被淘汰。假若一子弟刚猛非常,却因身法不敌而败。吾等也会举荐其入某一宗门。或是修刚猛神通之宗,发扬其长所;或是有身法传承之宗,补全其短板。”

    “藉此,本次比试规矩如下:一为比试之人不可偷奸耍滑,服食丹药。二为不可有所保留,藏技不发。三为不可使用秘法,临时提升。四为不可下手狠毒,攻击要害。五为……以上,便为本次比试规矩。汝等晚辈皆需谨记,不可逾越。可曾明了?”

    言毕,主持之人眼神凌厉,环顾台下三方。

    众子弟鸦雀无声,皆无言语。

    “如此,便开始比试。”主持人退回东北角石碑之处,背手而立。“甲一,张景,张弘之,五息内上台。”

    话音刚落未等一息,两名少年飞跃上台。主持之人点了点头道:“执礼。”

    两少年双手抱拳点头互敬。

    礼毕。主持之人高喊一声“开始”,二人便摆起了架式。

    比试开始后,台外也开始有了讨论之音。

    红衣女孩悄声对坐在张清婉另一侧的墨青袍少年说:“衍哥,还是你爹厉害,眼睛一瞪,就没有人敢说话的。”

    名叫张衍的少年正襟一坐,想起过去种种管教,只得说:“那是自然。”

    张清婉笑道:“莲儿你还尚小,等今年秋天你生日过了,便要开始修行了。等你开始修行之后,你便知道你三伯的威名了。”

    “莲儿才不会被三伯教训,莲儿最乖了,还听话。不像衍哥,我隔三岔五便能听到衍哥被三伯教训的事情。”

    张衍脸一红,咳了一声,“莲妹你肯定又是听张青芒那小子瞎说,他进训诫堂的次数可比我多上许多。他定是心有不平,才到处抹黑于我。”

    莲儿刚想继续搭话,只听一声炸响,台上二人早已开始过招。于是莲儿便专心致志看起比试来了。

    名为张景的少年指尖射出一道电芒向张弘之奔袭而去,却被张弘之一个纵身躲开,电芒撞到演武台外围阵法,便有了方才的炸响。

    张弘之躲开电芒后,趁着张景施术间隙,腾挪身形向张景突进。张景只得边后退,边提气凝聚下一道法术。

    高于演武台的观台之上,最前一排落座九人,是为本次评判,而后所坐长辈,只观试不评判。前排最中,所坐之人。白眉垂须,法冠道袍。面老却不失神,体瘦而不显颓。凡人眼中,得道高人便也是如此了。

    九人手中皆持一白玉法文书简,上记有本次比试各家子弟情况。

    “二人今年皆为十岁,练气四层。”

    “教习院书简所记,张景这孩子好修法术神通,对布阵之法也颇有兴趣,品行喜静。张弘之则是天性好动,走的是炼体路子,拳法身法尤其非常。”

    “嗯,不错。张景的‘闪雷指’炼得不错。虽说只是一基础法术。但观其施术,聚气甚快,威力也是中上。”

    “奈何张弘之这孩子的身法颇为灵动,我见方才其所施步法,莫不是惊雷步。”

    “不错,不错。虽说只是入门,可我记得六弟你是十二岁时才可初学惊雷步门槛吧。”

    “二哥莫取笑于我,我不善身法步形,也是众人皆知。”

    “如此说来,这两孩子可有好去处?”

    “与我天师府交好之宗门,要说法术神通传承当属千诀宗。主修锻体身法则有灵元派,风行宗……”

    于一众长辈探讨之时,台上比试已接近尾声。张景破不了张弘之身法,只得连连后退。当逼近边界退无可退之时,当即被一招擒下。比试这便结束。

    听取众评判所言之后,居正中的白眉老道向主持之人颔首,示意下场比试。而后与一众评判说到:“既然如此,张景当拜千诀宗。张弘之修我天师府瞬雷步,无须在意身法传承,便往灵元派去。诸位可有异议。”

    “甚好,甚好。”众评判也是连连称好。

    白眉老道左手持青白玉简,右手凝气凭空而写,光华流转,两行蝇头小篆便没入玉简之中去了。

    不过这最后的决定还得由本人来下,有人喜欢专攻长处,有人喜欢均衡发展。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此日比试,共有四十三组。最快也需比到黄昏时刻。

    随着比试进行,恰到酉时一刻,只听主持高喊;“丁十一,张天成,张清婉。”

    这是最后一组,也是今日天师府比试最被关注的一组。台下众人与观席长辈早已迫不及待。

    台下,莲儿不知何时已经坐于张清婉怀中睡着了。抱起莲儿,移到席上后,张清婉便上台去了。没有同他人一样飞跃上台,而是信步走至正南台阶,慢步登上演武台。

    上台,张天成早已在台上立枪等候。张清婉望了眼观席上的一位中年模样男人,被瞪了一眼。

    而后张清婉看向张天成,喊了声他的名字:“张天成。”

    “张清婉!”张天成也是回道。

    “你何时又欺负莲妹了?”

    “从何说起。”

    “方才台下,莲妹可是教我好生教训你一回。”

    “有此事?”张天成略加思索,轻声笑了下,“那应是是些日子,我家的貂儿吃了莲儿门前种的花草此事了。我已赔偿道歉过,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地记仇。”

    张清婉嘴角翘起:“不过我已经答应莲妹要教训你了。”

    主持见两人都上台后便宣声高言:“开始!”

    二人并未理会,继续交谈。

    张天成摆了摆手,笑道:“你我这辈,嫡系旁系百余人,你为第一,我一直为第二。从小至今,哪次比试不是你教训于我。又何必谈这回。”

    张清婉也是陪笑道:“天成哥还须努力修炼。”

    “清婉妹教训的是。”张天成卷起立于一旁的青缨玄枪,摆起架势,“看看今回为兄是否胜得了你。”

    “小妹拭目以待。”张清婉并无武器,双手已戴上一副墨色青雷纹丝手套,辅佐施法。

    “如此,为兄便不让招了。”说罢,张天成便箭步刺枪冲上前去。枪头丝雷乍现,身后灵气聚丝。

    张清婉见状,双手执于胸前,便开始结法印。双掌间雷灵气若隐若现。

    待张天成冲至身前,张清婉右手自下而上扬起,一团电光抛出,于两人正中散开,台上一片白耀。观赛的晚辈,无人看得清台上发生何事。

    张天成闭上双眼,停顿半息,不凭目力,以气来感知身位,而后迅速朝右前方刺出,嘴里还在说到:“往日比试时,我一旦靠近,你便常用这招电光闪封我视觉。”

    不过张天成并未得到回应,而后便是感到刺出一枪被人抓住。张天成运起灵气冲入枪身一震,抓住长枪枪杆的手便松了开。不过紧接着,张天成感到小腹处一道灵气袭来,急忙提左掌相抵,是张清婉右拳。一道带着雷灵气的拳劲冲入张天成左臂,张天成化力向后退了三步。

    此时已过二息,白耀消散。张清婉已立于七步之外。双手正在结印。

    张天成自修炼以来与张清婉对战过不知几回,虽然自己不修印法,但对自家天师府的传承印法也都是知道个七七八八。当下仅看张清婉手法便可猜的出来结的是奔雷印。奔雷印,属初学印法中,威力中等,速度极快之法。往日比试时,普通闪躲并不可躲得掉,需运步法方可逃脱。

    今日亦如往日,张天成运起惊雷步,灵气充盈双足,不断闪躲张清婉打来的印法。每当张清婉提起间隙,便找寻时机尝试近身,可张清婉身法并不逊色于自身。每每将要接近之时,张清婉总能拉开身位。

    几个回合下来,二人灵气耗费了不少,却始终没有碰上招。

    “张清婉,今日莫不成又同往日一般?”张天成兀地停下身来。

    “怎么说?”

    “你心法练得确胜于我,灵气绵长。往日比试皆是如此般,拖到我灵气不支,便可一招胜我。今日若是普通比试也倒罢了,可坐于台外的那些长辈,却正等着看我们近日修炼得如何。这样打下去着实没有意思。”

    张清婉也分开双手,停了结印的架势,问到:“哦?那你待如何。”

    “我听说你已开始修五雷正法?”,张天成顿了下,等张清婉回话。

    张清婉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张天成见张清婉不应答,倒也无所谓,接着说到:“今日众小辈中,只你我二人最先修炼我天师府顶级功法。不如就以此一招定胜负如何?”

    张清婉柳眉一扬,“倒无不可,只怕一招定胜负你还是赢不了我,反却拂了自己脸面。”

    “哈哈,张清婉你大可放心,往日我未曾赢过你一局,今日再输一局也无人觉得奇怪。反倒是你要是今日输于我,那可是丢了脸面。”张天成笑道。

    “既然如此,那便过招吧,你修的是一般聚气心法,我可让你先出架势。”张清婉做先请手势。

    “那我也便不客气了。”说罢,张天成便开始运起灵气渡向全身,双手持枪驾于身前,摆出瞬雷流火枪的先发架势。

    见张天成开始运气,张清婉也再度合指结印。此番结印与之前不同,五指间绽放电光,皓腕处隐约可见雷灵力游走于经络。

    台外一众小辈自然看不明白,可坐于观礼席的长辈们可是连二人灵力走的哪条经络都一清二楚。

    “雷灵气自丹田,经任脉,转注两侧三阴脉,再经十指,逆注对位阴脉。任-三阴循环过程中无半点灵气外泄。”前排正中垂须老者抚须道:“不错,不错。只是听说清婉这孩子已经开始修习五雷正法了,没想到葵雷第一层已经大成。老四,你弄得何物来给清婉启灵的。”坐正中老者发话问道。

    “回二伯,是三玄太阴水。”方才与张清婉对视的中年男子说到。

    听到此话,同为前排最边侧的络腮胡男子说到:“好你个张清远,前些日子我问你有无六品之上的葵水,先借与我炼丹一用,你却我说没有。”

    老四张清远一脸无辜样说到:“大哥,不是我不肯借与你,只是这次搞到的三玄太阴水少之又少,给清婉拿来启灵都险些不足,更是没有剩余的能借与你了。”

    “少来糊弄我,我可不信,你小子从来不做冒风险之事,敢拿来给你家闺女启灵,那至少有个两倍以上的量。我要求不多,启灵一次的半份而已。”

    “大哥,不是我骗你,是真无剩余了。”

    “四哥,小妹我最近也需葵水之物,不知能否暂借一些。”

    “四弟,你二哥我恰好最近也需些阴水灵物做为淬火之用。”

    “老四,如此说来近日我也需一些……”

    就在评判席讨论火热之时,演武台上二人也蓄势结束,不闪不躲,一招定胜负。

    张天成箭步跃出,枪头直指二十步之外的张清婉,身侧火灵气隐约凝成焰浪,枪身雷光环绕。

    张清婉这边也已结印完成,灵力聚于掌前,一道凝练的环雷水柱射向张天成。

    枪尖与水柱碰撞瞬间,滋滋声响起,大量雾气散于场中。张天成的身形也开始慢了下来。

    一招定胜负,比的就是功法威力与灵气绵长。最终张天成停在张清婉两步开外,自知灵气不足,便一抖枪身,用尽最后的灵力爆气一震,环绕身侧的雷火之气冲散前方来自张清婉的葵水灵气,震退了张清婉。

    张清婉顺势后跃,方才一击后劲不足,并没有造成损伤,而此时张清婉还剩四成灵气。恰在后跃之时,右掌雷光凝聚,眼见又一道雷法打出。张天成大喊认输。张清婉便停止凝气,安然落地,停于十步开外。

    主持见状,也飞身于二人正中,各看了二人一眼,随后宣布比试结果。

    “今日比试果然还是如往日一般败给清婉你了。”张天成笑道。

    “哪里哪里,听说天成哥所修枪法,我天师府并无相配心法,若非如此,今日结果恐怕难料。”张清婉也假笑道:“只可惜,天成哥你认输的快,反而没受得些许伤势,下台后莲儿说不定还要埋怨与我。”

    张天成没接下这话,反而说到:“待到出了府门,希望还有机会与清婉你切磋一二。”

    张清婉没有继续言语,依旧笑了笑,双手抱拳执礼。张天成见状也回了礼。二人便在主持的目送下,下了台。

    评判席之上,众人评论着此番比试的结果。

    还是端坐正中的老者先发话:“天成与清婉这俩孩子就不用多说了吧,就如之前商量那般,瞬雷流火我天师府只有神通招式,却无心法。要是有得心法,今日二人比试也不至于这般。要习心法,天成当去上清宫。清婉修五雷正法,不去他宗,留我天师府专心修习也不无问题。只不过这孩子似乎不愿?”

    “清婉这孩子任性,我以与她说明我天师府五雷正法当属雷法顶尖典籍,不必去他宗修习。可这孩子还是不听我话。”方才被称为老四的中年男子一脸歉意地回道。

    “无妨,出山门求他宗道法也不是坏事,若是一直留在我天师府潜修,虽然谈不上闭门造车,但也说不定会埋没了清婉的天赋。清婉专修雷法,诸仙门中,若论雷法,除我天师府,便是神霄宗。神霄宗各传承雷法,即便不修习,也可借鉴一二。我天师府虽与神霄宗不为至交,但也有几分人情在那。清婉入神霄尚无问题,能否习得宗门秘法,便全看自身了。”

    “与我天师府交好的雷法宗派中,倒是有诸如正雷派此等二流宗派。可若去二流宗派修其法门,还不如留在我天师府潜修。”

    “正是,正是,若清婉入了神霄宗,说不定百年之后,凭清婉为引,我天师府又得以交好一名门宗派。”

    ……

    在座众人皆无意见,老者见状,便如同先前一般,将二人去向录入玉简。此为今日最后一组比赛,示意结束的消息从评判席传与场上主持。主持便开始宣告今日结果:

    “今日比试到此结束,诸家子弟的去向皆由二长老与四十九代府传子弟商议而来。稍后消息便会传与教习院诸教习。明日卯时也会揭榜于教习院正门。若有异议,需三日之内与自身教习言明。七日后发放举荐信物,或由我天师府使者带队前往别派,或自行前往。到此,诸家可自行散去了。”

    话音一落,看台下便变又得嘈杂起来,众人皆起身前往教习院,询问自家子弟的教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