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灯，杨器躺在床上，于他而言，失眠是个老毛病了，这么些年，他也习惯了，盯着头顶上的房梁。

    突然院子里传来的细微的声响引起了杨器的警觉，做城卫这么多年，他总是习惯在院墙下面和门上放一些小铁片，如果有人半夜进来，第一时间他就能发觉。

    杨器悄然起身，透过窗户，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就在杨器准备凑近窗户再观察一下的时候。

    一股凉意突然从后背升起直冲天灵。

    一柄利刃此时透过窗户直取杨器心窝。

    杨器在产生警觉的同时已经下意识地做出闪躲，可是那柄利刃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杨器外边的衣服被刺啦一声划开，低头一看，胸口已经渗出细细的血丝。

    幸好闪得快，要不然这一刀下来，自己恐怕就危险了。

    后怕之余，杨器翻身从床底下抽出一把匕首和一把激光枪，他整个人更是从房间快速挪到客厅旁边。

    杨器挪动身位间，一个黑影从刚刚破开的窗户进来了。

    那人就像是锁定了杨器的位置一般，一进来就再次直扑杨器。

    趁着这点距离，杨器手里的激光枪出手。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十米，三道激光竟被那人躲去了两道，只有一道打在那人身上。

    中的那一枪甚至都没有延缓那人的进攻速度。

    匕首再次到跟前。

    看清楚了，是爪刀。

    “叮”，金石之声在屋内响起。

    那人拿的虽是爪刀，但是碰撞的力度让杨器觉得像是被大砍刀剁了一下一般，原本想借力拉开距离，没想到那人手腕一转，直接将自己手里的匕首卸落在地，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杨器胸口。

    杨器顿觉喉口一甜，鲜血从口鼻涌出。

    碰到硬茬子了，这人能硬抗一记激光说明这人至少是摇光级别往上的高手，加上此人出手迅猛，杨器自知不敌。

    可是接连近身，那人疾风骤雨一般的拳头几乎在一瞬之间就让杨器失去了反抗能力。

    要死了吗？

    又是一拳正中肋下，杨器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

    一拳过后，那人将杨器扔在地上，杨器整个人瘫在房间内。

    看到杨器这幅模样，那人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他似乎并没有杀掉杨器的意思。

    杨器现在已经模糊的意识里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不下杀手。

    那人看着杨器嘿嘿一笑，他拽着杨器的右腿，拖着杨器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那是小仙的房间。

    杨器瞬间明白了那个黑衣人的意图，他想高声示警，让小仙快点跑，可是他的喉口被粘稠的鲜血堵住了，他喊不出声。

    其实刚刚外边剧烈的打斗声早就将小仙惊醒。可是没等小姑娘反应过来，她就被另一个破窗而入的黑衣人挟制住了。

    杨器被那人拖拽进另一个房间，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小仙早就被另外一个黑衣人拿住了。

    这是两个人！

    一股浓浓的绝望在杨器心头升起。

    拽他进屋的那人朝着另外一个人使了个眼色，同时那人掏出了自己的通讯，通讯将整个屋子照了一遍，然后对向了地上的杨器和那边的小仙。

    拿通讯的人用很生硬的古神国语说道：“看好了，这就是你要杀的人！”

    说完那人对着挟制小仙的人点了点头。

    一柄利刃被他掏出。

    小仙此时眼里满是惶恐，她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

    突然森白的刀锋插进小仙的心窝之内。刀刃被拔出，小仙重重倒在地上，眼睛却一直看着杨器的方向。

    地上的杨器目眦尽裂，眼中都开始渗出鲜血，他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响，手脚在地上无力地拍动着，脑间的混沌被一扫而空，痛苦在他的内心蔓延。

    那人的通讯一直对着杨器的脸。

    “傲骨那”两个人对视一眼，并没有杀掉杨器，直接消失在黑夜之中。

    可以确定这两个人是那梵国人，他们说的傲骨那就是走的意思。

    杨器不知道那两个人为什么不杀自己，他手脚并用朝着小仙的方向爬去。

    倒在地上的小仙看着爬向自己的杨器，弥留的眼神里满是痛苦。

    “杨……器，我……我好……疼！”

    杨器拼尽全力翻过身来想要抱住小仙，可是他的胳膊一点力也用不上，他只能用下巴轻轻碰着小仙的脑袋。

    嘴里呜呜地说着：“小仙不怕！你不会有事的！”

    通讯被他弄出来放在地上，他想拨通医院的电话，可是手指已经不管用了，他用下巴艰难地想要点到那串号码，可是一直点不上，就在杨器努力想要打出去通讯的时间，小仙闭上了眼睛。

    杨器扭头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小仙，用身子推了推小仙：“小仙别睡！别睡啊！”

    那串号码杨器最终也没有拨打出去，小仙只剩下微弱的一点脉搏。

    血泪从杨器的眼眶里流出，这种悲伤在杨器身上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

    躺在地上，杨器绝望地盯着房梁，或许今晚过后，自己就也死了。他朝着小仙的方向靠了靠，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就在杨器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进了肚子，身上的痛感顿时消了许多，意识最后停留的时刻，他仿佛听到有人告诉他：“杨器，我是姜慎，我要把小仙带走，我有办法救她！”

    杨器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见到了所有他想见的人，是一束光把他唤醒了。

    今天外边的阳光很好，杨器睁开眼，病床前面坐着一脸焦灼的祁楝。

    “小仙呢？”昨晚的事情杨器并没有忘记，他现在非常希望听到祁楝告诉他小仙没事。

    然而迎接杨器的是祁楝无奈的摇头。

    “她人呢？”杨器再次发问。

    “杨器！小仙她……”有些话，祁楝实在是难以说出口。

    “我问你她人呢！”杨器咆哮着，扯动着原来的旧伤，让杨器一阵剧烈地咳嗽。

    “没了！”祁楝沉声道。

    “什么叫没了！”杨器不甘心。

    “死了！”祁楝确切地回答道。

    “不可能，昨晚我明明听到有人说能救她！”杨器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消息，他记得自己明明听到姜慎说能救他。

    “那是你的梦！昨晚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和小仙躺在地上，当时小仙已经没脉搏了，刀插进心脏太深，加上失血过多……”祁楝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口鲜血直接从杨器嘴里喷出：“不可能！”

    “杨器，我知道这件事……，但是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查出来是谁做的。”或许祁楝真的能感受到杨器的痛苦，可是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杨器。

    “小仙现在在哪？我要见她！”杨器语气很坚决。

    “已经帮你葬在城南城卫公墓了！第三排第七个就是。”

    “小仙死了，小仙死了！”杨器喃喃着。最终只能选择相信。

    “妙笔楼开了吗？”杨器突然问道。

    “还没！”祁楝长出一口气。

    两个人在短暂的交流之后，以祁楝的默默离开告终。祁楝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自己这个老同学一眼，他太苦了。

    门外的百里青山一大早就来了，碍于祁楝一直在里面，所以他也就没进去，看到祁楝出来，百里青山这才进了房间。

    这次百里青山进门静悄悄的，他没心情再开玩笑了，前几天还和自己在这个医院里面玩闹的小姑娘突然没了，百里青山心里泛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他摸着兜里尚有余热的鸡蛋，他也不知道以后再带鸡蛋该给谁了。

    “杨器！”百里青山红着眼眶。

    “唔！”杨器看了一眼百里青山，莫名的泪从眼窝里涌出来。

    “你……”百里青山有点说不上来话，泪珠也从眼窝里翻出来。

    “我想去看看小仙！”半天杨器突然开口。

    “好！”百里青山没有多说什么。

    穿好衣服，杨器和百里青山出了医院。

    两个人没有打车，只是在路上走着。

    路上的人依旧熙熙攘攘，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那些来丹青城想要进妙笔楼的人并不会在意昨天谁去了，或者谁来了。

    两个人穿过人群朝着城南走去，路过一个包子店的时候，杨器停了下来，他第一天带小仙回来的时候买的就是这家的包子，那次出任务，恰好也在城南。

    “老板，拿两个肉包子，两个鸡蛋！”杨器走上前。

    “好嘞！”

    “多拿几个吧，小仙喜欢！”百里青山在杨器旁边低低说了一句。

    “不用，多了她吃不完！”

    杨器低着头将手插进口袋准备找钱，可手指伸进口袋的一瞬间，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杨器一愣，那是小仙的头绳。

    “怎么了？”发觉到杨器不对劲，百里青山连忙问道。

    杨器的右手慢慢从口袋里拿出，指间还挂着一根红绳。

    “小仙的！”杨器强忍着泛酸的眼窝，鼻头不断抽动着。

    百里青山则是直接把头扭了过去。

    杨器将红绳绑在手腕上。

    两个人拎着包子和鸡蛋来到公墓。

    墓碑上只刻了杨仙二字。

    “小仙，杨器来了！”杨器伸手擦了擦墓碑，在旁边坐了下来。

    百里青山也从口袋里掏出糖果和鸡蛋放在墓碑旁边。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静静坐着。

    往事在杨器心里翻滚着。

    “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后你得管我！”

    “你是谁呀！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管你！”

    “我不管！你就得管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杨器！我叫百里青山，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杨仙，你们可以叫我小仙女，以后我就是他妹妹了！”

    “滚！”

    “哈哈，要不然你跟我吧，我们百里家可有钱了，叫我哥哥，怎么样！”

    “才不！我就要跟着他！”

    大道上，一个小姑娘死死抱着杨器的胳膊，杨器怎么都甩不开，一群人在旁边哄然大笑着。

    “跟着我可以，第一不许说苦，第二不许给我惹事，第三等你十八岁就赶紧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