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烟尘散尽，嬴证将长戟按在地上。戟尖与刃背则压住一只赤橙色细蛇。

    那蛇宠身形细长，但蛇头粗壮，两瓣肌肉在眼后高高隆起，鼻尖微微翘起，让整个蛇头呈三角形，猩红的双眼不见瞳孔，让人看去都觉得那长蛇是在紧盯自己。

    “嘶——”那蛇宠吐着信子，蛇身不断扭动盘卷妄图挣开嬴证长戟的束缚。

    “炙沙狂蛇，不过还只是幼宠，否则证儿与无法轻易将它拦下。”看台上，嬴赐道出了这蛇宠的名字。

    “炙沙狂蛇？”周怀民对这名字有印象。

    这是类罕见的火土双属性灵兽，先天三品上的资质与自己的怒涛巨鳄一样，在凡品宠兽中处绝对顶流。

    身旁，霍康挑挑眉毛：“好家伙，四品下的修为便哺育三只宠兽，不提那镇戎马已突破三品大劫，就单这只先天三品上的蛇宠…这姜炎好生厉害。”

    场下，姜炎已然回身，看着他那条蛇宠在长戟下挣扎的模样不由苦笑。

    嬴证并没下死手，戟刃斜着按在颈部，与蛇身坚硬的鳞片不断摩擦，发出生涩的声音。

    “还要继续吗？”嬴证说道，语气平缓就如一潭死水。

    “不了。”摇摇头，姜炎解释道：“这尾炙沙狂蛇我收服不过一个月，平日除了用能量哺育外，其他时候都盘在我右手手腕处休憩，方才偷袭并非我愿，事已至此多有得罪，姜某实在惭愧，也多谢兄台不杀之恩。”

    说完，姜炎还收起长枪，拱手抱拳向嬴证道谢。

    “竟是炙沙狂蛇！”

    “这宁陇郡的青年当真好运气！”

    台下，观众听到姜炎道出蛇宠身份，引得其中认识该灵兽的人发声惊呼。

    “不谢。”嬴证仍未改身姿，一脸淡漠，倒是身下镇戎马不耐烦地踩了踩蹄子。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姜某今天是见识到了。”一番感慨，姜炎也意识到在流程上比试尚未结束，遂高举右手道：“我认输。”

    场外裁判身形一动，重新回到场中，向观众宣布：“那么本场，咸安城嬴证胜！”

    闻言，台下观众一阵欢呼，恐怕在其中好事者看来，咸安郡胜过宁陇郡的意义要更大些…

    见裁判宣布结果，嬴证松开长戟，那头姜炎也十分默契地收回炙沙狂蛇，那蛇宠刚要弹起身子咬向嬴证，下一刻却化作一道赤色光团飘回姜炎处。

    “四品御兽师…”看台上，周怀民感慨万分。

    先前凡武者对决，霍建大哥一力降十会，落日妙刀何等威力？一刀破之！此番御兽师对决，兵器同宠兽你来我往好不畅快，尤其二人皆骑马持长兵，能量在兵刃末端肆意倾泻，看得人内心热血沸腾。

    何时，自己才能有如此修为？

    看到周怀民观战后并未如从前那般逃避、毫无兴致，反而满眼渴望，嬴赐微微一笑，公子能有如此心性，未来必不可限量。

    …………

    夜晚，重回霍府的周怀民正在静心修炼。

    经过数日研究，周怀民确定那条在经脉内游走的银色能量丝带就是由灵均意识直接控制的。

    每次将灵均唤出体外开始修炼，这条银色丝带运行的速度就会变慢，尤其在灵均困于其他事时独自修炼，那条银带会直接罢工。

    种种迹象都表明了灵均能控制自己体内的能量。

    “这小子。”嘴角噙着笑意，周怀民用精神力顺着契约与灵均尝试沟通。

    灵均很快便给出回应，用那一缕能量带着周怀民不断拓展新的经脉。

    虽然嬴赐并不推荐这种行为，但在灵均的干预下，丹田内景象已逐渐偏离纯粹的九州山河功法。而极度相信灵均的周怀民，便也任由灵均带着他改造功法，探寻从前未使用过的经脉。

    一人一兽的能量最终停在一处能量光团前。

    那光团内心褐黄，在外包裹着一层厚实的淡蓝色透明光罩，以如同鸡蛋一般的结构横在面前。

    “所以这应该是属于鼍鼍的能量？”顺着银带是灵均意识操控其能量的思路想下去，周怀民很快便猜到体内这水土双属性的能量属于谁。

    得到契约中灵均肯定的答复，周怀民尝试顺着契约沟通鼍鼍。

    按灵均的意思，若是能穿过这光团并带动鼍鼍一起修炼，那么自己获取能量的速度将倍增。

    然而，周怀民沟通了半天，也没让鼍鼍明白自己要干什么。

    无奈出定，周怀民唤出鼍鼍。

    若是不能顺着契约直接沟通，那只能试着进行实物讲解。有契约加持，鼍鼍又是先天三品的灵兽，总应该能听懂自己在讲什么吧？

    拉着鼍鼍粗壮的前爪，周怀民说明情况：“这你在我体内的能量。”周怀民左手握拳。

    “这是我和灵均的能量流。”伸出右手食指，周怀民将食指穿过拳眼：“给我俩让路，再控制你的能量分出一束跟着我俩修炼。”

    “噗呜？”

    鼍鼍睁大漆黑的双眼，微微歪着头，湿润的眼帘前后开合洗刷着双眼，显然是没听懂周怀民在说什么。

    “唉！”重复半天，却只让鼍鼍歪头的方向换了几次，周怀民只能作罢，挫败地将鼍鼍收回体内。

    唤出灵均，仿佛感受到方才的失败，灵均满眼鄙夷的看着周怀民。

    “别闹！”周怀民揉了揉狼头：“又不是谁都和你这样聪明，鼍鼍笨，没办法。”

    灵均也不多言，在床边寻了一空地趴下。看着灵均睡去，周怀民也不再多想，拉开被子睡下了。

    …………

    第二天，整个咸安城都在为明日嬴证同霍建的比试造势。

    “二人皆是我咸安郡青年辈的骄傲！”

    酒楼内，周怀民掰着糖蒜听台上的说书先生讲述二人早年游历的轶事。

    霍康今早说自己有了突破三品大劫的预感，将自己锁在屋内不出来。嬴府那边，嬴证要准备明日同大哥的比试，而嬴赐则在制备大比结束后送往边城的物资，二人都有事要忙，自己也不好去打扰。

    无奈，午饭只能自己一个人来酒楼解决。

    “却说那霍建，天生四臂！”

    “噗！”第一次听面向平民百姓的说书，周怀民这才第一句就没绷住。勉强咽下羊汤，油水带着嘴角的一粒小葱喷了出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见对桌的客人略显愠色，周怀民连忙用抹布擦干净桌面，不住道歉…

    吃过饭，周怀民精神恍惚的走出酒楼。

    “这说书先生真是神了。”周怀民苦笑道。

    方才说书先生讲的是段名为“咸安双雄”的故事，以霍建和嬴证为主角，讲他二人有何超凡之处。

    然而，其中艺术成分显然是高了。

    更别提二人要到明日才比试，这说书先生却已经把结局说完了。讲二人平手，点到为止云云，显然是不敢得罪了二人在城中的崇拜者。

    站在大街上，看人来人往，周怀民不由怔怔出神，待这咸安城大比结束，自己又要向何处去？

    新的功法远未完善，此刻自己大体还是走的九州山河功法的路数。若不出乾州，那么恐怕一辈子都要困在二品了。

    那要走，又怎么和这些天在咸安城遇到的、且有恩于自己的朋友长辈道别？

    心中萧瑟方起，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也在这儿啊？”

    周怀民转身看去，竟是姜炎，他此时正背着一行囊向城外走去。

    “您好。在下…”周怀民正要自报家门，姜炎已经抢答道：“周怀民，宝川城人士。你前几次比试我看过，倒是未来可期。”

    听到夸奖，周怀民腼腆一笑，拱手回道：“姜大哥好身手，昨日虽惜败证哥，却也让小弟涨了见识。”

    “倒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姜炎苦笑摇头。

    指了指姜炎背后行囊，周怀民问道：“这是要往何处去？明日决赛结束后郡守大人会给在大比中表现亮眼的青年嘉奖，姜兄大可领了奖励再走。”

    “还有这事？”姜炎双眼一亮，他当时游历至咸安郡，听闻大比消息，脑袋一热便报名了，哪还管什么奖励。

    “当然。”

    “那我便再回客栈等上一日。”略一停顿，姜炎回答：“与嬴证一战方觉自己早先何其自负！我在宁陇郡东南七城内，同龄人中鲜有敌手。自觉算是半个天才，只是还需时间成长。但那位嬴证或不过仅长我一二岁，却整整高我两个小境界，突破三品的宠兽更是多我一只。”

    微微叹气，姜炎又道：“本来准备此番游历到咸安城便启程返回。但输给嬴证，又经昨夜深思，我准备往南去兑州看看。”

    “兑州吗？”周怀民闻言沉思。

    姜炎见周怀民低头不语，拱手拜别道：“我就住在昨日见过的那家客栈，小兄弟若是要找我，去那里便好。”

    “好的。”周怀民也与姜炎道别。

    看着姜炎离去的背影隐入人群，周怀民心中也有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