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结束，周怀民推开门帘，伸了伸懒腰。像是回应他一般，院里的大黄也站起身来抖了抖筋骨，然后又趴了回去…

    “懒狗！”周怀民笑骂道。

    随后他来到墙角下找了块阴影，背对墙壁扎起了马步。

    每天下午，在秦川的要求下，他都需要站桩一个时辰，姿势会有改变，比如今天就该是马步。

    一开始很是痛苦，上辈子作为废宅大学生的周怀民哪见过这阵仗，一站就是俩小时，还都不是普通的站立。站完桩休息一会儿又得学拳，秦川教的一套拳法十来式，每天来来回回要舞个三遍。

    尤其最开始秦川还会在旁监督，站桩可以抖，姿势不能改，哪里松懈了就抄起木棍打哪里。拳法学好自己打，可以软弱无力，但动作幅度不能收缩，敢不到位就让周怀民定着姿势原地罚站。这番要求可曾是给周怀民折腾的够呛。

    不过如今是好多了，对比打坐时俩小时一动不动还要集中精神，站桩这事除了最后几分钟最难熬。前面定住身型，大脑放空也不是不可以。

    “这算哪门子御兽？”扎着马步，周怀民再次如是吐槽。

    最开始在这个世界认识到“御兽师”这个概念以来，周怀民一直以为是和前世那种精灵对战游戏相似，靠着对各种类宠兽的全方面熟悉、再借着高强精神力的压制，收服宠兽然后再派出去对战。尤其在听说到另一种锤炼自身武技，修炼吐纳“内息”的凡武者后，更是觉自己猜想十分合理。

    哪知道当秦川要传授自己功法成为御兽师后，除了给予心法口诀修炼，隔天就脱下上衣，露出一身健肉要传授拳法。

    当时看到秦川一双怒拳挥得赫赫生风，随步法腾挪大开大合，有模有样。周怀民的内心多少是有点崩溃。

    “这画风，不对吧！”内心的吐槽犹在耳边，周怀民不由一笑。

    九州大陆御兽师同宠兽共同御敌的传统由来已久，这是由修炼方式的根本因素决定的。人族不论选择何种修炼方式，经由经脉运行，再回归丹田积蓄，这是如何都避不开的。

    尤其，人族高手配合自身武艺，同阶乃至越阶击杀寻常灵兽不算艰难。这使得御兽师若光靠宠兽进攻而放弃了本体能力的话，无疑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御兽师对比凡武者的绝对优势，在于体内依靠宠兽能量的深厚，释放术法、武技更为强力。且在释放出宠兽后，依靠精神契约的联系，对敌凡武者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更别说在突破六品大劫进入七品后，凡武者仅能自身凭成长经历领悟独特的能力。而御兽师除了自身领悟外，宠兽觉醒的能力也能反哺自身。当然，七品的境界离此时的周怀民实在是有些远了。

    “啧，真想快快获得自己的第一只宠兽啊。”周怀民看着庭院里百无聊赖晃着尾巴的大黄心想。

    要说对大黄这种只有先天一品的灵兽没半分嫌弃是不可能的，大部分品种的灵兽都是先天二品起步，其中只有少数孱弱的个体会是先天一品。

    除此之外的一品灵兽，多是像大黄这样，得了灵气的普通生灵。就像人族通过修炼积蓄能量或内息一样，寻常生灵若能有手段或运气得到灵气留在体内，那便也可褪去凡骨，成为灵兽。不过若单是机缘巧合，那恐怕不经修炼，一辈子都只能是一品灵兽了。

    大黄本是镇子里要的寻常家犬，在家久了突然一天就成了灵兽。

    “真的是，我修炼数年，还不如一条整天吃吃吃的狗。唉！主角光环呢？逆天气运呢？贼！”周怀民收起拳脚重新站立。站桩结束，背上同四肢传来阵阵酸痛。

    “呼~”所谓打铁要趁热，周怀民短暂放松后立刻起式，这套被秦川称为“强身健体拳”…不要笑，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周怀民自己都绷不住。

    这套拳法十余式，一遍下来至少半个时辰，可见每式动作套路之多。尤其再配合相应的步法，即便这一世练了数年，周怀民还是觉得自己远没有参入这套拳法一丝门道。

    但有道是熟能生巧。持这样的疑惑找上秦川爷爷，他也只会笑笑：“你练，练就完事了。”

    “喝！”最后一步侧身向左踏前，右拳顺势冲出，左臂收起以手肘示敌。站定后左脚同腰身发力，右膝猛地向上顶起。

    落地，双手摆转收回腰间，跨开右腿，重归起式，一套拳法结束。此时天色渐暗，今日的锻炼结束，再往后就是晚上的打坐了。

    “很好。”秦川站在自己屋子的门帘前，靠着门框。看着周怀民如今四遍拳法下来尚能保持气息平稳，身形不颤，满是欣慰。“你这个年纪到这一步就很不错了。再往后的境界，玄而又玄，说不清。但肯定不是就在这小小的院子里练就能练明白的。”

    顿了顿，他又说“如今对比，你的功法还是进度落后，远没有凝出一州，明天开始去了站桩，少走一遍拳法。多出来的时间都去打坐冥想吧。”

    “啊？？？”还没等周怀民抱怨的话出口，秦川又笑着说：“去，水煮好了，去泡个澡，在热水里打坐运行功法，毛孔大开，对你颇有好处。我依旧在里面放了香料，绝对让你越泡越舒服。”

    “是。”周怀民看着秦川回身进屋再拉下门帘，不再贫嘴。摆摆手臂放松后就向后房走去。

    微风卷过，几只燕子落在围墙上，四下看了看，又贴着屋顶离去。大黄钻进前屋，挑了一个角落，蜷起身子睡下。

    坐入澡盆中，周怀民看着手中捧起的褐红色浴水一阵无语。

    “又是这让人头晕的熏香…流水的颜色，铁打的香味！什么祖传小秘方。”抛开杂念，周怀民渐渐入定。

    这颜色各异天天变色的浴水他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一开始秦川提出泡澡要放香料，周怀民是拒绝的，因为这些香料是他亲眼看着秦川从镇上摊位上买回来的，买菜顺带再买些香料很合理吧。但这总会让他感觉…自己是头坐在铁锅里下料卤煮的猪。

    再加上随不同香料的加入，浴水竟会产生不同的颜色而让皮肤有刺痛、热肿、冰凉等等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入定打坐一个时辰，周怀民真的是把这锅浴水喝了的心都有了。当然，咳咳，真要喝也得是没人泡过的…

    心思一歪，经脉内控制的能量长流也微微消散。周怀民重新镇定心神，操控能量长流运行功法。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周怀民又开始走神了，他突然想到了今天午休前的对话。回忆完，又无意识地自问自答起来：

    “再来一世何其难求，此番重新来过，是天下苍生？还是像曾经那个平凡懦弱的自己一样继续逃避？”

    “曾经的我？前世？什么时候？逃避什么？平凡而单调的世界，有什么可逃避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非是那个世界平凡，正是前世平凡的你映出那平凡的世界……”

    “什么谜语人。给爷爬！你管我？”

    意识到自己状态有些不对，周怀民赶紧回过神来重新凝神运行功法。

    “恩？这丹田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快满了却不增反减？”又一周天完成，周怀民发现了丹田的一点异常。那积蓄的能量就如投入石子的湖面一般荡漾。

    “感知上有对能量的‘饱腹感’，这分明是在积蓄能量；但为何内视丹田，这能量却一降再降…甚至还在加速？？”周怀民一时大骇，几年练功，这种情况他是真没见过。

    要是丹田内能量流逝完会发生什么，他是想都不敢想。

    而此刻，外界。半身躺在炕上的秦川也察觉到周怀民的异样，四周能量正急速变得稠密，仿佛以周怀民为中心，天地灵气在疯狂的向他聚集。

    “终于来了。”双手抱着头的秦川嘴角微微勾起。

    “呼。”吹开额头那一抹青丝，秦川的笑容越发明显。

    “九州山河功法十分神奇，不单是修炼过程大不同其他功法。就连其本身都具有神奇的特性。”秦川坐起身来，看向后房。

    “它会选择修炼自己的人。”

    “若此人本性邪恶、残忍、懦弱、阴险、龌龊……没有承载天下苍生的份量，那么无论他天资如何卓绝，吞下多少山河‘龙气’都无法在丹田凝聚出哪怕一州。”

    “故只有刚强、勇敢、坚韧、高尚、善良……且心怀天下的人才有被承认的资格。我一直相信你，怀民，你终是踏上了这条路。”秦川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后房，目光如炬。

    天色昏沉，狂风怒嚎。云层渐低，雷声阵阵。高天之上，云海间翻腾的银龙仿佛要把这漫天黑暗撕破！

    “要下雨了。”秦川抬头：“天该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