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突然有不认识的闯入者说自己是仙子
“岳成文……”
杨玄夜听到这个名字后陷入了思考。
“很好听的名字吧,我和你奶奶一起取的。”岳成文灿烂的笑着,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往事。
“完全没听说过。”
杨玄夜肯定的答复道。
“也罢,反正你只要知道,你奶奶最后很担心她这个独自在大城市里居住的孙子,所以弥留时嘱托我来照顾你的生活。”
岳成文歪头摊摊手,想来杨玄夜也不会听说过这个名字。
“所以你现在要做什么。”
已经将这个所谓岳成文当作精神患者来看待,杨玄夜才不在乎她会用什么借口留下来,反正只要等到有机会报警,自己就能摆脱这个不清不楚的人了。
“我刚醒,本来打算明早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事,不过目前的情况,好像我需要先取得你的信任啊。”
岳成文歪头微笑,浅咪的大眼看着杨玄夜不自然的脸色。
“我一开始觉得用这个形象见你,你的意见应该就不会这么大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跟我用什么形象无关,你的戒备心很强呢。”
岳成文双手揉搓着自己红彤水灵的脸蛋,将其向各个方向挤压,像是在检查拼插玩具零件有没有装好一样。
“怎么会,我可相信你了,你赶快睡觉,我会去客厅呆着的,不要碰我的电脑。”
不再理会岳成文的说话,杨玄夜起身。
“随便找个理由远离她,然后就请警察过来把她带走吧。”心里这么想着,他快步走向卧室的门,并决定将其反锁。
“3岁,看见老家里大黄狗生娃娃,于是就去草窝跟狗仔抢奶吃。”
杨玄夜顿在原地,抬起的脚不知要落向何处。
“4岁,看见狸花猫和大黄狗打架于是就用毛线把它们缠在一起,结果自己被线绊住,让大黄狗拖在村子里跑。”
抬起的脚落地,身体却感到无法动弹,那是因为过于久远而又隐秘的记忆,像溃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占据整个大脑。
“5岁,幼儿园文艺汇演,表演拔萝卜时从舞台上滚了下去,把园长的裤子拽了下来。”
“6岁,上小学,因为不想寄宿所以翻墙,被树钩住短裤在同学老师面前挂了二十分钟。”
……
“13岁,上初中,对家里说自己已经是男子汉了结果头天晚上就拖着鼻涕吵着要回家,还说要举报校长。”
“够了,别说了。”
杨玄夜制止了岳成文继续说下去。他半蹲在地,一只手扶着额头。
“这些都是我奶奶告诉你的?”
眼神从手掌底下望过去,再次端详起这个盘坐在床上的,所谓的“岳成文”。
直到现在,杨玄夜可能有点相信了,这个岳成文或许真的是某个不认识的,自己再远房不过的亲戚。因为这些细碎糗事只有可能是从他至亲嘴里讲出。
“当然,你奶奶还交代了,来你这之后的第一顿饭一定要给你做鲫鱼豆腐汤,还有茭白炒五花肉,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买菜。”
鲫鱼豆腐汤啊……那是每次回老家时奶奶总是会笑盈盈端着的一道菜。
就算自己十七岁了奶奶也会说着孩子还小之类的话,在夜晚学习的自己身边准备上一小碗。
自己喜欢鲫鱼豆腐汤这种事……可能只有直系亲属,或者说只有奶奶才会这么重视。眼前的女子虽然依旧疑点重重,但仅凭鲫鱼豆腐汤这一点,就让平时并不感性的杨玄夜,放下了大半戒心。
“或许你真的是我的某个亲人吧……”
“哈哈,这孩子,还某个呢。”
“你怎么进的我家,我应该没把钥匙给过……不,那个人也不可能。”
用手托腮,杨玄夜又开始提问,他必须要确定这个“亲戚”的具体信息。
“我说了,我是你带回家里的,你不记得从老家寄过来的那些东西了吗。”
岳成文笑的很深,神神秘秘的,像一位长辈在教小孩生活常识一样。
“从老家寄回来的……一只鸡,一只鸭,一只鹅,还有咸菜,菜籽油,和腊肉……”
杨玄夜抬起头看向岳成文:“你是哪个?”
“最重要的呢!!你奶奶有寄给你一个莲子做的吊坠吧!”
岳成文表情好像变得生气,眉眼挤在一起,脸颊更红了,被子里的手上下挥舞砸着床,发出嘭嘭的声音。
“啊。”
杨玄夜突然想起,在菜籽油旁边的一个小盒子里,里面有一颗用红绳绑起来的,不起眼的黑色莲子。以及一张被漏出的菜籽油泡的,挤压的看不出字的破纸片。
虽然不感觉莲子是个值钱的东西,但既然是奶奶给自己的,杨玄夜还是把它戴在了脖子上,只是之前洗澡后摘下,暂时扔在了自己的……
床上?
“想起来了吧,那张纸条上写着的话。”岳成文抬高头,闭着眼睛,满脸期待地等待杨玄夜说出那个满意的答案。
莲子吊坠和一个半夜出现的远房亲戚……之间的某种联系……杨玄夜绞尽脑汁思索着二者间的关联。
嗯,完全想不出有什么关系。
沉思片刻后,杨玄夜对岳成文说:“那张纸寄来时就破了,现在应该还在垃圾桶的底部。”
“……就是说你不知道我来了?”
“这跟你怎么进的门有什么关系吗。”
二人沉默,岳成文脸上写满了失望,不再看着杨玄夜。
“那个,既然你是我亲戚,那让我看看你的手机或者身份证可以吗?”
杨玄夜这才想起还有这种做法,毕竟之前一系列事的冲击力之大足够让人忘记常识。
“我住在莲子里过来的。”岳成文侧目着这样说。
“好了,不要转移话题,我不想和你扯闲篇,拿出能够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杨玄夜自感已经习惯了这人没头没尾的说话,但还是越来越不耐烦。
作息规律的他此时本应已经进入梦乡。
岳成文扭头看着杨玄夜,嘴巴抿住看不见嘴唇,两颊鼓起,眉毛倒竖。大眼睛里居然忽闪忽闪着好像要流出眼泪。
“我已经觉得你该足够相信我了,没想到推心置腹换来的,还是这么疏远隔阂。”
没有回答杨玄夜的话,岳成文向前倒去,用被子像犰狳一样完全盖住自己。
随后杨玄夜的眼中出现了这样一幕:
原本鼓起的被子,就那样缓缓塌了下去。没有声音,没有动作。数秒后的被子仿佛是杨玄夜自己普通的摆在那里一样。
时间是凌晨一点半,卧室里只有杨玄夜一个人。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只有窗外不时传来的车声才让人觉得自己身处现实世界。
杨玄夜呆呆看着空荡荡的床上,完全出神了。可能几分钟之后,他才小心站起,慢慢地去掀开那张被子。
残留的热与香散发在被单的小小空间里,证明着刚才的确有什么使用着这张被子。
但就算被子被完全掀开,能看见的也只有略带褶皱的床铺,以及一颗,从被子角落掉出的莲子吊坠。
脸部的肌肉在不由自主的抽动着。
拿起红绳吊坠,杨玄夜感觉自己的舌根麻痹,不只是舌头,从脚到头,都像有股电流一样,把他的身体牢牢的定在原地。心脏传来像是在时速三百的高铁窗外的感受,冷汗好像要争先恐后从脊背下方挣扎着,破体而出。
是极度的恐惧。
就在他即将甩开莲子,夺门而逃时。
莲子的接口处飘出了一缕白雾,散发着与被子里同样的香气。白雾仿佛具有很大重量,向下沉积,堆聚向了被子里。
于是跟刚才相反的情况出现,被子又开始膨胀,直至停止。
一位靓丽的女子如同含苞初放从被子里探出头。
“信了吧?”她这么说着。
“……你是什么。”杨玄夜强迫着自己僵麻的舌头说话。
“嗯,好问题,你之前说我是仙人吧,那就当我是仙人好了。”
岳成文嘟着嘴赌气着,眼角好像还有点浮肿泛红。
“我奶奶请了个仙人来照顾我?”
“对啊,你奶奶多疼你啊。”
难以置信,让人绝对难以置信。但刚才的一切确确实实就那样发生了。杨玄夜多希望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这样的话这个梦还能成为他的一个很好的故事素材。
可眼前的事物完全超脱了他的认知。
“你好像有些没法接受,我还以为你挺开明的。”
岳成文有些伤感的垂着眉眼。
“你为什么觉得开明能够接受这种事啊。”
不敢再说什么,杨玄夜只能在心里大叫。
“你上次去见你奶奶已经是六年前,她一直很想再见你一面。实际上从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她就会经常拜托我保佑你了。”
“你总该记得家族祠堂里有个养荷花的大水缸吧,我就住在里面。”
“我很早就跟着你们家族了,或许是你的曾曾祖父把睡在莲子里的我种在了水缸,而水缸又放在祠堂里,所以相当于我受了你们家族好多代人的香火。”
“只是这些愿望与思念累积始终不足够让我化形,而随着时代变化,祠堂的香火也逐渐衰落了。本来我都觉得一这辈子只能那样不上不下了。”
“最后的几年几乎只有你奶奶陪着我,对着祖先们的排位,说着对你的祝福。那些思念虽然微薄,但持续而稳定的滋养着我。”
“而终于足够我完成化形的愿望,就是云舒她发现自己的健康开始离去时,许愿我来照顾你的生活。”
看着呆傻的杨玄夜,岳成文依旧没放弃她耐心的讲解。
“我虽然不像传说里移山填海的神仙那么厉害,但既然受了你们家这么多的香火,该还的恩情还是要还的。所以不要再敌视我,明白了吗?我也是你的长辈。”
杨玄夜的嘴从一开始就没合上,感觉口水已经快要流到下巴了。不知是什么情绪,总之恐惧,哀伤,温暖,喜悦的矛盾感情一并袭来,让他开始昏昏欲睡。
“所以你……真的是我的亲人啊……”
再难忍住睡意,杨玄夜倒下,但被岳成文温柔托住脑袋。
“期待明天吧,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