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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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人性本恶-第二节

    下了飞机,我径直地向出口迈去。见面时的场景已经设想了无数次,现在就要拉开帷幕了,还真的有些紧张。我觉得这姑娘应该并不是很漂亮的类型,虽然五官立体,但她应该是大脸盘。不过我猜着该也不会丑,因为我也很不上相。

    突然我感觉似乎有一个人从左面跳过来,刚刚有此反应,我的胳膊就被人抱住了。这样亲密的动作让我赶忙转头去找,就看到一个很小巧的姑娘,抱着我的胳膊,仰着头朝我笑。我愣了一下也微笑起来。

    我仔细端详着这个姑娘,和照片有一些像。这姑娘没戴眼镜,但是看这挺立的鼻子该是她。怎么会这么矮的呢?这让我有些迷惑,想到这忍不住捂住嘴大笑起来。

    干嘛?和照片上不像吗?

    不是,像。但是也不太像,你怎么这么矮?我一直以为你是一米七的大高个呢。而且,我以为你会……就是……会有一点壮。没想到居然这么娇小!

    我壮?她诧异的眼神看着我说。

    照片上看着就是那样啊。现在看的话,好像也没有很瘦,但是比照片上瘦。

    我这是棉裤厚!

    本人比照片上好看。长得俊的人都不上相,我也不上相,哈哈哈……我看她只是在那里气呼呼地傻笑,就又继续说下去——不过你居然能把自己照得那么高,也是很奇怪了。

    哪张啊?

    就那张骑着自行车的那张。

    那是我聪明,会照相。

    哈哈,你聪明,你最聪明。

    你穿了多少衣服啊?我给你带着羽绒服呢,你穿上吧。

    哦呦,可以的,真体贴……不用,我把棉裤套上,再套一件卫衣就行了。

    那也没有羽绒服暖和。真的。

    是吗?我主要是换羽绒服的话太麻烦,还要脱好几件。

    说着我就抬头找卫生间。我觉得我找卫生间的方式要比很多人聪明一些,因为我不只是找导向牌,还会看人群流动的方向,所以几乎是刚刚开始搜寻就找到了。刚一走进卫生间,就看到了好几个在脱裤子换裤子的人,这样的景观让我不能不感叹,东北的冬天确实不是该放松对待的。换好衣服出来,辛兰带我去坐机场大巴。从来没坐过飞机的我,机场大巴自然也是第一次;虽然车与一般大巴无异,但重要的是买票和坐车的经历。到了车上,辛兰直接坐在了里面的位置,我出于害羞地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坐在她旁边。不过这些都只是我心里的活动,没人能看得出来。

    但我刚一坐下马上就开始了自责,我居然又犯了这种犹豫……

    大巴开了一会儿,辛兰拿出一瓶纯净水给我。我看了一眼,这样的纯净水还真的没有见过,看来是当地的特产吧。——哦,我不喝,不渴。

    怎么,还怕我给你下药啊。

    哈哈,哪跟哪啊,我就是不渴。这身上一冷啊,人就想尿尿,喝点水该憋得难受了。我感觉辛兰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还是没有随便搭话,而是也刻意地加强了玩笑的语气,让氛围越轻松越好。

    回想起自己在来之前,胡承恩曾经提醒自己要小心仙人跳。所以我一看到这水,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套路——迷晕对方,然后带进房间脱光衣服,等到醒来就会有七八个大汉闯进来,说自己睡了他的妹妹。又或者他们可能是贩卖器官的!

    我盯着窗外,看到外面路旁的一些沟渠里面有些已经脏掉了的雪——这是什么时候下的雪啊?

    辛兰也看向窗外说:有一个多星期了吧。下得不大。明后天可能还有雪呢。

    明后天还有雪啊!这玩意儿,还不冻死。

    下雪不冷,她说,化雪才冷。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将死,哈哈哈……总在雪里走,难免要湿鞋啊。不过我倒是还带了一双鞋,穿一双带一双,嘿嘿,细致吧?

    辛兰的眼睛一眯,坏笑着说:细致得像个女生。

    但是在我看来她却似乎是笑得有些勉强。

    你怎么了?我问。

    我晕车。

    那你会吐吗?

    我带着塑料袋了。她病恹恹地回答,但又似乎带着一些自豪。

    我不由自主地挑了下左眼眉,但很快放下,撅了一下嘴巴,说:厉害啊!有经验啊,还带着塑料袋了。那你拿出来吧,别一会儿吐了。

    车开了一会儿,辛兰带着我在哈西服装城下了车。这几天我都是住在辛兰给订的一家胶囊旅店里;说是胶囊旅店,但事实上就是一家老破小区的民房,两室一厅里面放满了胶囊房,楼道的墙壁上满是特殊服务的广告。但是这样的环境反而让我自在,这样就不觉得自己欠了她的。或者,这样的环境让我不觉得自己比她差。

    辛兰每天早上来旅店找我,然后我俩一起去吃早饭,一起去逛景点。这些天我们去了哈尔滨不少的景点;看了冰雕,看了圣·索菲亚大教堂,滑了松花江,去了太阳岛,逛了省博物馆,尤其还赶上了一场雪。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异乡的雪,还真有些不同的感觉。鲁迅形容过南北方雪的差异,他说江南的雪滋润美艳;朔方的雪如粉如纱,绝不粘连。我本觉得天津的雪就算的朔方二字了,可当感受了哈尔滨的雪以后,发现天津的雪实在是温柔。和辛兰走在街上,风刮得很小,可是每一粒雪花刮到了脸上却都像是刀子一般。我站定了抬起头看着夜空,没有一颗星星,连月亮也找不见。可是这雪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每一粒都闪着耀目的光亮,更胜往日里天上挂着的星星。那头顶的路灯则犹如十六的圆月,和这雪一起构成璀璨星空,但又比任何时候的星空都要闪耀繁密。

    还有很奇怪的。短短两天时间,我遇到了三次陌生人找我借烟或借火。这是我在天津极少会遇到的,倒是我有时会找别人借,我是一个不太注重安全距离的人。所以我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路上的人都没有什么距离。

    辛兰也不和我保持距离,她总是很习惯地把手递给我,我也就攥住她的手一起放到羽绒服的口袋里。我想我是可以吻她的,她一定不会拒绝;但也只是想到了这里,而没有去实践。我根本没有想与她亲吻的欲望,因为现在亲吻于我而言实在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我看向她,手也在口袋里紧紧地攥了一下她的手,想到自己当初只因为和萧宇良接了吻,就想要和她在一起,实在是可笑至极——怪不得她一直不同意交往,接吻能算得上什么呢,对于她这样一个经常混迹夜店的女生,接吻就像是自己此时此刻和辛兰的牵手吧。而现在的我,性都已经不再陌生……想到这里,也就更无意去吻她了。

    两天三宿,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晚,我俩在火车站附近的商场掐着时间看了一场电影,结束后就坐九点半的火车回天津了。即使是这最后的离别,我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再见。

    路上我给辛兰发了一张日出的照片。照片里面的近处是一片荒了的田地,铺满了枯黄的野草;远处是连绵的矮山,一轮红日正从山顶露出大半个身子来。

    “你看这太阳,我真没想到,我居然在火车上看到了这样美的日出,够幸运的了。”

    我给辛兰发消息的时候,她还没有醒。等到了快八点的时候才回复我,问我是否一夜未眠。

    “不是,睡了有四个多小时吧。断断续续的。”

    “那你一会儿再睡会吧。还挺长时间的呢。”

    “是,我一会儿吃点东西,再睡一觉儿。”

    “嗯,我去上课了。”

    我本以为可以一直精神下去,但随着太阳彻底露了出来,我的眼皮却彻底落了下去。等我又睡了一觉儿醒来,辛兰也没有课了,我们一直聊到火车进站。

    “我到天津站了,手机没多少电了,等我回去宿舍充电,再睡一觉,然后再和你聊天。”

    “嗯,你慢点,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