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封奏疏
奢侈品服装品牌?
不知为什么,林余脑海中首先出现的,是一副电影画面:
“牌子,班尼路”。
他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谁知周晚渔顿时冷了脸,眼圈微红,这次是真的生了气: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吹牛?”
林余一愣,知道误会了,但要是用“牌子,班尼路”解释,怕是周晚渔会更生气。
他收起笑容,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道:
“没有啊,有梦想的人都很牛。你能不能跟我聊聊奢侈品服装品牌,我不是太懂。”
周晚渔怔住,她还以为林余说反话呢,可看他神情,竟是出奇的认真,心中的气顿时消了七八分,说道:
“我先不跟你谈品牌,先跟你谈奢侈品服装。”
“奢侈品服装主要分为三类,第一类是高级定制时装;第二类是定制时装;第三类是高级成衣。”
“在服装领域,高级定制时装往往代表着精细的服装设计、精良的制作技艺、高端的市场受众,客户定制一件衣服,往往需要半年甚至几年的时间才能拿到手,价格至少在每件50万以上,上不封顶,全球的客户加起来,大概有几千人。”
“定制服装就接地气一些,常用于婚服、礼服的制定,明星出席晚会时,穿的一般都是这些,价格通常在十几万以上,百万以下。”
“最后就是高级成衣,所谓高级成衣,就是保留了高级定制服装的某些技术,专门推出给中产阶级的小批量多品种的高档成衣,它是介于定制服装和廉价成衣之间的一种服装产业,价格一般在几千到几万,例如LV、Gucci的衣服就是高级成衣,除非有特别给哪位名人定制的,才能上升到定制服装级别。”
“至于咱们国家的本土奢侈服装品牌,暂时还没有。目前的几个,只是接一些服装的定制制作,但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定制时装。”
“我的梦想,就是能创造出一个奢侈品品牌,达到定制时装水准。”
林余只觉得听到了天书一般,原来,简简单单的一件衣服,里面蕴藏着这么大的差别。
他此刻回想,大明的丝绸,在本土卖是六两白银,销往西洋诸国是十两白银以上,一般不会超过十五两白银,但考虑到遥远的跨国路程,织造局的杨金水简直就是“卖国贼”!
十五两白银就嘚瑟得跟个功臣一样,十五两黄金还差不多!
要知道,大明的绣娘,技艺冠绝世界。
如果由周晚渔设计,大明的绣娘制作,林余相信,起码衣服的品质,绝对高于所谓的法国顶尖奢侈品牌。
想到此,他忍不住逗逗周晚渔:
“你为什么不尝试制作高级定制时装呢?是不想吗?”
周晚渔鼓起了嘴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说道:
“法国是高级定制的故乡,真正的高级定制品牌必须由巴黎时装工会认定,目前认定的标准有四个。其中一个是在巴黎拥有一个车间,并至少有15名专职工作人员;另一个是每年的一月和七月都要推出一场公开的发布会,至少展现50套原创服装。”
“标准每年都会变,一旦不符合,即使曾经是高级定制时装,资格也会被剔除。目前为止,进入过这个标准的有20多个品牌,还留在这个标准里的只有五个,分别是香奈儿、迪奥、纪梵希、华伦天奴、范思哲。”
“咱们国家的,一个都没有。”
林余恍然大悟,原来是搞“标准”这一套。
不符合这个标准的,无论做的多优秀,对不起,概不欢迎。
就比如奥运会的冰壶项目,比赛规定,用苏格兰克里格岛上的不含云母的花岗岩为原材料制作而成的冰壶,才是符合比赛标准的冰壶。
掌握了标准,一个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冰壶,一套的价格能卖到20万左右。
俗话说,一流企业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做产品。
但曾经先发的国家或企业,往往也会用标准去卡后发的国家或企业,从而保持优势地位。
既然如此,何不自立标准,打破藩篱呢?
想到此,他嘴角露出笑容,看向周晚渔目光已带着一丝炽热:
“咳,晚渔啊,我有一桩生意要跟你做。”
周晚渔屁股猛地向后挪动半截,双手捂胸,质问道:
“你想干啥!我警告你啊,这里虽然是你家,但阿姨可是会保护我的。”
林余浑不在意周晚渔的远离,又靠过身体,说道:
“不如咱们合作一个奢侈品时装品牌吧,名字嘛,我都想好了,就叫大明风华。”
大明风华?
周晚渔上下打量了林余一眼,看了看他身上还算合身的衣服,上身短袖下身短裤提拉着一双拖鞋,顿时露出嫌弃神色,连连摇头拒绝,说道:
“你还是搞你的农家乐吧。”
林余感觉被鄙视了,也不气馁,不被鄙视才不正常,他自信说道:
“等明天吧,我让你瞧瞧,什么才叫做高级定制。”
说完,他看都没看周晚渔惊愕的表情,潇洒帅气地回了房间。
此时,他才想起,擦,光顾着吹牛了,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呢。
可要出去...周晚渔会看到...哎,饿一顿吧。
......
林余进入青天瓶中,想去找胡宗宪,可视野所见,分明已经不在浙直两地了。
严府?
得,视野转回京城了。
这青天瓶,似乎是一台自动播放机,播到《大明王朝1566》的哪一幕场景了,视野就转到哪里去。
他要想见到胡宗宪,恐怕得等到下一幕场景。
这实在有些不方便。
接下来,他还得跟胡宗宪做丝绸生意,是不能用“天尊”的身份的。
所以,虚构一个身份出来,固定视野,例如海外贸易商人,专门与大明贸易,势在必行。
林余思索既定,就开始认真打量严府。
严府府邸坐落于明照坊内,换算到现在的位置就是在王府井步行街上,距离紫禁城大概有三里地。
严府内,殿宇、亭廊、花园、水池等等鳞次交错,一副气派景象。
最为引人注意的,是后院。
后院俨然是时装发布会场,甭说严世蕃的九个老婆小妾,光是那些丫鬟,穿得就让人恍目。
偶尔有嬉笑声传出,是十几个年轻女孩在吟诗打闹,该是严世蕃的女儿们,好一番景致。
甚至于,在那后院花园的假山群里,他还发现了两个正偷情的男女,不知是公子丫鬟还是小厮丫鬟,正手忙脚乱呢。
林余脸上微热,赶紧收回了目光,看向前院,正好看到了严世蕃。
严世蕃手中拿着一封奏疏,正朝严嵩的房间走去,嘴里还振振有词:
“爹,什么无田则失民,失民则危国,冠冕堂皇,危言耸听,我看就是他胡宗宪怕失了自己的前程,想给自己留退路。”
林余看着那封奏疏,突然想起来是什么了。
这是胡宗宪写给朝廷的,请求邻省调粮的奏疏,里面也应该讲了官府踩踏青苗,引得天尊降怒的事情。
所以,严世蕃才如此激动。
严嵩此刻手里正端着一小碟水,旁边的俏丽丫鬟往砚台里磨一会墨,他就往里添一点水,颇为悠然自得,此刻听了儿子的话,平静说道:
“胡汝贞不是这样的人。谭纶不去倒好干,谭纶去了背后就是裕王,裕王背后就是皇上,他也不能毫无顾忌。”
胡宗宪,字汝贞。
严嵩严阁老是胡宗宪的恩师,一声饱含情绪的“胡汝贞”蕴藏着浓浓的师生情谊。
严世蕃颇为不服,手里摇晃着胡宗宪上奏给朝廷的信,说道:
“可改稻为桑本来也是皇上的旨意。这封奏疏摆明了就是讨裕王的好,这东西都摆您跟前儿了,您老还护着他。爹,要不咱们把这封奏疏扣下吧。”
严嵩挥手让丫鬟下去,说道:
“谭纶在浙地,事情他都知道,这封奏疏瞒是瞒不了了,必须呈给皇上。哎,仔细想想,胡汝贞说的话还真是老成谋国之言,那么多田,那么多百姓,又是倭寇闹事的地方,这若激起了民变,不是你我之福。可是又必须增加三十万匹丝绸,嗯,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两全之策?”
严世蕃苦口婆心劝道:
“改稻为桑是为了多产丝绸,产了丝绸才能变成银子,当时就是国库空了,宫里的用度又那么大,才想的这个法子。”
“治重兵,用猛药,既然让那些百姓自己去改,他们不改,那就把他们的田卖给那些丝绸大户们改,这样咱们也好收回银子。百姓啊,卖也得卖,不卖他也得卖。”
“要是现在不能咬牙挺住,国库还是空的,爹,到那个时候,用不着别人来倒我们,我们自己就倒下了。”
严嵩沉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
“如今皇上在裕王府里看孙子,你这就带着这封奏疏去裕王府,想办法递给吕公公,请吕公公在裕王府,把奏疏当面呈给皇上,让皇上当时就给旨意。”
严世蕃高兴起来:
“爹,这个主意高,当着裕王,皇上无论给什么旨意,我们今后都没什么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