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兄，你我都生在富足人家不愁吃喝，可是这些人......”

    江枫指了指往来奔波打劫往来客商的村民们，“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余财供儿女读书？”

    “要真能请得起先生，也不至于把你抓上山来了。”

    江枫把常龄拉到外面耐心的解释着。

    常龄心里纳闷：“我看奏章上说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依、少有所学，可是我从京城一路走来发现实际情况与奏章上描述不一，必定是有奸贼欺骗了我，连我都被骗了，父皇所受的蒙蔽一定更加严重......”

    想到这里，常龄怀疑起先生们教给自己的学问，也一定有所隐瞒，同样骗了自己。

    “多谢江兄指点，是小弟常在家中不识疾苦了。”常龄拱手谢过江枫。

    江枫又嘱咐道：“给孩子们授课，不必讲什么经典文集，他们是听不懂的，即便听懂了也用不到；只要先教识字、书写就行。”

    常龄重新回到学堂，从“一二三四”开始教写字......

    江枫在外面找了块干净的石板，盘膝坐下，一边运转血气，一边遥控指挥手下们。

    时间一晃，常龄在虎家寨已经当了五六天的教书先生，除了欠缺点生活常识，闹出一点小意外，他还是很受欢迎的，各种小故事信手拈来，原本不愿意上学的小娃娃们吃了饭就往学堂跑，就等着常先生来上课。

    “今天啊，我们来讲一个葫芦兄弟的故事。”常龄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手里晃着一根木条充当戒尺。

    “从前，有一座葫芦山，山下压着一只蝎子精和一只蛇精......”

    常龄抑扬顿挫的说书声从窗户传出，听得江枫一阵心惊肉跳。

    “这不就是《葫芦娃》么？还好我够谨慎没有当文抄公，也没搞什么发明创造；我就觉得这世界被穿越者乱入过，现在果然又有了新的证据。

    从‘nice’到《葫芦娃》，最大的疑点就是神皇和圣皇，如果能搞清他们的秘密，我岂不是有了回原来世界的可能？”

    江枫很庆幸自己一直以来的谨慎小心，一个被穿越者魔改过的世界，你可以想一下有多危险！

    还好自己没打算当文抄公、发明家什么的，老老实实当个老阴比，聚集势力保护自身安全，比什么都强。

    “.......最后，七兄弟重新变成一座大山，把两只妖怪重新关押起来。”

    常龄讲完结局之后，学堂里传出学生们欢乐的笑声。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大家把昨天学的十个字再温习一下，下午我来检查。”

    常龄交代完之后，轻声走出学堂，和江枫并排坐在石板上。

    “江兄似乎也十分喜欢听我讲故事？”常龄用胳膊肘拐了江枫一下。

    “常兄的故事简单易懂，有富含韵味，第一遍听好像是用来哄孩子的，再细一琢磨又好像在影射什么......”

    “哦，这是我小时候，我爹给我讲的，我倒是没品味出什么来呀，还望江兄不吝赐教。”

    江枫换了换两条腿的位置，开口道：“我家里是做买卖的，就用这个来举例子。

    我听我爹说，每年查账的时候总会查出些坏账，然后让账房先生一核对，就发现是底下的掌柜在私吞生意上的收益，为什么只能在查账的时候才能查出来呢？

    因为那些掌柜的，已经收买了底下的跑堂、趟子手、门房。

    那些掌柜用我爹的名义私吞银两，然后拿着我爹的银子去为自己收买人心，最后他们做的坏事、激起的怨气，却都要我爹来承担。”

    听到江枫家中的八卦，常龄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令尊怎么处理的呢？”

    江枫继续说道：“我爹当然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放由查账的账房先生去追查此事，先从底层的跑堂入手，撬开他们的嘴，再顺着查下去，到最后抓出主谋，我爹再出面，痛心疾首训斥他们一顿，不得已之下再把他们送去见官。”

    常龄暗自揣摩，这不是和朝廷查抄贪腐一样的套路嘛，我爹也是这样的！可是这和我讲的《葫芦兄弟》有什么联系呢？

    常龄问出疑惑之后，江枫用手在地上画着圈：“这私吞银两的掌柜，就好比是那两只大妖精；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人，就是那些小妖精；查账的账房先生就是那七个葫芦兄弟......”

    “那令尊就是故事里的老爷爷！”常龄抢着说道。

    “哈哈哈，我爹是那个降下神山的天神，负责传话的管家才是老爷爷。”江枫大笑着反驳。

    常龄不服道：“那穿山甲呢？”

    “穿山甲就是那些最底层的伙计！”

    听完江枫的一番话，常龄沉思起来，没想到自己从小听到大的故事里竟然蕴含这么多的深意。

    类比到朝廷中，老爹就是天神，丞相就是老爷爷，御史台就是葫芦兄弟，贪官就是那两只大妖精，党羽从犯就是小妖精们，知道真相但敢怒不敢言的百姓就是穿山甲......

    “哎，葫芦兄弟一劳永逸收服了妖精，可是这贪腐私吞之事，却怎么也断绝不了。”

    常龄既像是在替江枫感慨，又像是在感慨朝廷。

    江枫噗嗤一笑：“常兄怎么就知道葫芦兄弟一劳永逸了呢？你可别忘了，开局的时候，妖精也是在葫芦山下镇压的呀！你就确定，几百年前和几百年后没有发生同样的故事？”

    常龄一愣，原来贪官污吏真是杀不绝的......

    江枫看着坐在地上发呆的常龄，悄悄离开了，这位太子殿下可别魔怔了。

    刚刚离开，江枫就感觉手腕上传来一股信息。

    龙须虎：圣王，探子来报，黑风寨和黑石寨的两伙山贼已经联手，正往咱们这里来，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帝江：一共来了多少人？那里有我们的暗探潜伏吗？

    龙须虎：留守山寨的老弱不计，两个山寨一共来了五百多人；圣教的确有暗探潜伏其中。

    帝江：好，你这么做......要在不知不觉中让常龄成为三寨寨主！

    江枫搓着下巴奸笑起来，这都好几天了，常龄还不走，难不成真要当教书先生？

    这可不行，我就靠着他洗白呢！和太子一起从贼窝里逃出来了，谁还能怀疑我和白莲教有联系？

    至于常龄不想走？看我暗中使手段，让你当山贼头子，到时候吓得你不走也得走！

    ......

    另一边，黑风寨、黑石寨的两个寨主，点头哈腰地对骑马的两个年轻人汇报消息：

    “大大王、二大王，再走五十里山路，就能到虎家寨，小的们实在是太累了，这个样子过去了根本没有力气攻打呀！要不，咱们停一会儿，养养精神？”

    李颜光用刀鞘拍了拍黑风寨主的肩膀：“我觉得，你是在找机会弄死我啊？”

    “哎哟，大大王明鉴，小的哪儿敢呀！小的狗命还在您老手里呢！”

    黑风寨主随着李颜光的拍打，矮下了身子，快把脖子扎到地上了。

    “你不敢？也就是说有心没胆喽？”李颜光拔出一寸刀锋，冻得两个寨主直打哆嗦，连话都说不出口。

    “行了，告诉弟兄们，咱们可是去吃香的喝辣的，晚去了可不行！行进速度可以慢点，但不许停下来！”

    李日煦从怀里掏出两粒药丸，“这是六个时辰的解药，你们拿好。”

    两个寨主各拿了一粒，快速的服下，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那种叫做“三鹿丹”的毒药发作起来真是要人老命，浑身又痛又痒，恨不得挠烂了肉皮。

    李颜光看着两寨主的神情变化，不屑道：“看你们那点出息！”

    两人喏喏的不敢吱声。

    “我就跟你们透个底，这次去虎家寨，咋咋呼呼做个样子就行，一旦有那个人出来，你们马上向他投降，记住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两个寨主捧着那副画像，比侍奉亲爹还要小心。

    细一看，上面画得竟是常龄的样子。

    “哈哈，我们把大兄捧成那山贼头子，然后再把他的画像传遍平阳府，他不是要彻查江侍郎么，我们让他一出面就人人喊打！到时候，这山贼他不当也得当了！”

    李颜光和李日煦骑马并排大笑不止。

    “哎，我听说平阳府前段时间民变，导致流寇肆虐，我们正好再给大兄收拢点人手！”

    “咱们这么做，不就壮大了山贼和流寇的势力了吗？万一将来尾大不掉......”

    “那是丞相府、赈灾大使、平阳太守的需要操心的，关我们上林苑什么事......”

    “是极是极！”

    李颜光和李日煦的对话声逐渐消失在山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