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集结
北唐章闵宫,凌波湖在午时阳光下金波粼粼。
今日宫中挂红批彩,祝捷宴会将从午时一直持续到次日子时。
太子李枢显然成为大唐帝国权力之巅,皇帝常年卧榻,太子主政已不是一两天的事。
李延自然不是这次宴会的主角,他刚坐在案前准备用餐,就听见殿外长号一声。他微微一怔间,殿外护卫已经高声宣呼:“赵王殿下,到!”
未及李延抬眼,赵王李桓已经匆匆进殿。第一眼他便瞧见李延,当即近前行侄子之礼:“李桓拜见三叔!”
李延连忙笑道:“你这一声三叔,比李宿的王叔好听许多。”
李桓面上是不动声色:“三叔!小王也是今日才入京,不然定当先去拜见!”
李延指了指自己一旁的席位:“桓儿,可愿意陪三叔一同座?”
李桓拱手:“那是当然!”
两人一边宴饮一边说笑,直到李延问道:“桓儿,可是去过关外?”
李桓不傻,他听到这句话,喝了一杯酒,笑道:“去了!”
李延淡淡一笑,夹起一块祚肉,闻了闻,就扔回盘子:“这肉都已经臭了,可还是有人喜欢来吃!”
李桓笑道:“三叔,你说的对!小王,也不喜欢这东西!”
“真的吗?”李延微微眯上眼。
“三叔,怎么不见太子?”李桓索性岔开话题。
“桓儿,你怕是最近没少和陈老观学那阴阳拳法!这太极八卦打的那真好!”
李桓听出这里面的讥讽,索性装傻:“三叔说的是!”
“哈哈哈!”李延一阵长笑,叔侄两就再不搭话。
半个时辰后,殿外两面大纛旗迎风舒卷。一面大书“唐”,一面大书“太子监国”。百名铁甲御林军护卫着一顶黄稠步撵来到殿外,步撵前八名太监执皇帝仪仗。一声高报,太子李枢身着华贵的太子蟒袍,大步走出殿中。身后是一名红色宫装的女官,手捧一柄玉如意。
“太子爷,飘了!”李延喝着酒看了太子一眼,并未行礼。
李桓同样瞧不上这个太子,也只是坐着拱了拱手:“太子殿下!”
李枢看到李延并没有理睬自己,当即与李桓打招呼:“是赵王!我们有些时日未见了!”
“太子,说笑了!”
“太子殿下!”齐王李宿身着铠甲,兴高采烈走入殿内,在太子面前单膝下跪,笑道:“校场兵勇已经列阵,太子殿下可要检阅?”
“好!”李枢看向燕王,说道:“燕王叔,可愿意陪孤一同?”
李延摆了摆手:“没兴趣!”
“那好!”李枢也不多与李延纠缠:“那孤也不陪燕王叔了!”
“慢!”李延重重放下酒杯,起身走到李枢身后说道:“本王,还有些事要问太子!”
李枢嘴角抽动,却也不得不转身笑着看向李延:“燕王叔,有何事问孤!”
李延双手叉腰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二郎,本王问你!那老五截杀秦国使团一事,你可知晓?”
李枢心中不悦,却也只能说道:“燕王叔,你说齐王截杀秦使?孤从未听闻,倒是齐王力破秦军收复失地的壮举大唐人人知晓。”
“简直是可笑!”李延怒道:“二郎,如果你是这番心智治国,我看你倒不如做个闲散王爷!”
“燕王!”李枢怒道:“孤再不济,也是大唐太子,你不过是个藩王!”
“怎得?”李延嘲笑道:“莫不是你想削藩?”此言一出,他同时看向赵王和齐王。
只见齐王看向太子,赵王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哈哈哈!”一阵笑声,打破了这份尴尬。
走进来一个七旬老者,此人身着黑色王服,头顶王冠,白发苍苍。
他正是北唐唯一的异姓王,镇南王太叔汉源。
“阿延,你小子!又在欺负晚辈!”
“这不是太叔王兄吗?”李延上前行礼,越过太子之时,故意撞了其一下。
“你小子,来了燕京也不来瞧瞧本王!”
“太叔王兄,你看!”李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太叔汉源打开信,仔仔细细看了两遍,不由眉头紧锁。
“太子!你可看过?”太叔汉源将信递给李枢。
李枢摊开信,越看越气,也是越看越心惊!
“齐王!”李枢怒道:“你可不是这样告诉孤的!”
“太子!”李宿单膝跪下:“这四十万秦军,必定是虚张声势!”
“是吗?”李桓收起折扇上前说道:“可本王,知道的!这秦军早在你截杀秦楚王和公主茗之前就已经在集结!”
“就是你这个蠢货!”李延怒道:“截就截了,请上燕京还能做个人质!你却好,色令智昏想要强暴秦公主!又搞出燕京这档子事!现在本王倒是要看你怎么收场!”
殿中饮宴大臣都看着这五位。
“有何好看的!”李枢怒道:“全给孤滚!”
大臣们又惊又怕纷纷告退。
空荡的殿中,只剩下五人。
“两位王叔!”李枢行礼:“请教我!”
“本王?”太叔汉源摇了摇:“我可没办法!”
李延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必须有人担下这事!”
李宿瞪着李延。
“你别瞪本王!”李延说道:“怎么做都不能让齐王去顶下这事!”
“那要何人?”李桓问道。
“钟离思远!”
“不可能!”李宿怒道:“他是本王的人!”
“那就更该为你去死!”李延怒道:“不然你当如何?”
“他是本王的大舅。。。。。。”
“你闭嘴吧!你!”太叔汉源当即一耳光抽了上去。
其实正如他们所说,南秦此刻已经集结了四十万大军,只待秦帝嬴师哲一声令下就能浩荡北上。
季培宗遥望大营相连的广阔营区,一种豪情油然而生。上天对他真是庇护极了,给了他这个出兵北伐最好时机,国人听闻楚王与公主受辱纷纷愤慨。这次无论说是阴谋还是阳谋都是季培宗一手策划的,三国联军共同出兵,他便被推为联军统帅。
季培宗一直以来都是力主对北唐继续用兵,一战根除这个心腹大患。但是秦帝嬴师哲却认为丞相慕容名世提出可以陈兵,但不要出兵,可以派人去胁迫北唐罢兵,如果北唐答应,那对南秦大大有利,不用打仗便重新占领了北唐的长河以北五百里,何乐而不为?
季培宗自然拗不过皇帝丞相的一致主张,便谋划出联合濮昌这着妙棋,要借濮昌之手灭掉北唐。嬴师哲对季培宗的谋划也是大加赞赏,南秦既未负约,又得到了更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然则如此一来,慕容名世却是大大的不高兴,竟直谏秦帝,斥责季培宗是使南秦百姓从受战火之苦!嬴师哲哈哈大笑一番,竟没有理睬慕容名世的劝谏。老丞相无奈,便硬要挤进来参与濮昌会盟,季培宗极力否定,嬴师哲却笑着答应了,气得季培宗直骂老贼可恶,埋怨秦帝懵懂。
既然做了名正言顺的主将,季培宗就要将会盟礼仪搞得非同凡响。本来他向秦帝提出了一整套接待方略和会盟规格。偏偏慕容名世不以为然,说是不能让濮昌感到南秦有霸气。这种迂腐之见根本不解两国联合的真正意图,秦帝却是不置可否,季培宗也不好执意反对。季培宗的勃勃雄心陡然重新振作,决心将会盟形式恢复到以南秦为中心的格局上来。他知道,秦帝其实是很赞成他的,作为一个帝王,谁不想一同九州?只不过秦帝不象他的父亲和祖父那样的铁腕君主,往往在遇到此亦可彼亦可的选择时就会失去主见,听任办事臣下的左右。慕容名世病了,他季培宗的主张没有人反对了,秦帝更不会拒绝做一统江山的千古一帝,还有何理由不放开手脚呢?
濮昌王那铺竑德义早已经看见大营区外的甲士仪仗和季培宗的骑兵,对如此隆重的迎候他颇为满意。
“大秦护国将军、联军统帅季培宗,恭迎濮昌王车驾。”季培宗毕恭毕敬。
那铺竑德义矜持的拉长声调:“季将军,秦帝安在?”
“回濮昌王,陛下尚有国事,今日本将代吾皇迎接。”
“秦帝可真忙,当然没时间见我等小国寡王!”那铺竑德义冷冷一笑。
“回濮昌王,我们两家会盟,别为了这等小事伤了和气。”
“毫无诚意!”那铺竑德义手中长刀一挥:“回濮昌!”
季培宗并没有情急之色,拱手高声道:“请便!”
“你是什么意思?”那铺竑德义弯回马车,口气显然温和。
“北唐现在朝堂混乱,如果你们不愿意咬上一口!我们大秦不介意整个吞下。”
“好大口气!”那铺竑德义冷笑道:“这北唐如何羸弱,也是佣兵数十万。”
“这倒是无妨!”季培宗笑道:“起兵北唐之时,我们会让西卫都护府先灭掉那些后顾之忧。”
“你在威胁我?”
“是的!本将就是在威胁你:“除非,你也能拿出数十万铁甲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