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世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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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磨心石

    “心境…磨心石吗……?”

    兀自涂抹着各类伤药,李鹤之坐在寨尾的另一处小帐之内。

    他回想起早前于药帐之中,那齐寨老妪给她说的话语…

    心境决定了一个武人境界上能走多远,思想会影响实际,这就是所谓的唯心力量吗?

    姚翁能从我的话语中,弥补自己心境的不足,完成破关,我即是他的磨心石啊…

    那个老妪是为何对我说这些呢?挑拨我与姚翁的关系?也不对啊…

    李鹤之的心念不断嘀咕着,总结起自己的所听所闻,摇摇头,亦觉得想通了某些事情…

    毕竟,他与姚翁是非亲非故,对方如果一直无缘无故的帮助他,他反而会觉得莫名心慌…

    但如果,是已经知道了姚翁的所图为何,明白了他们有这般的利益关系,他反而是一下子安心了下来。

    可老妪为何要告诉他这些关键,他却是久久不能想通的…

    算了,世上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件件事都要去想明白,我还不够累吗…

    叹了口气,放弃思考的李鹤之继续处理起自己身上,那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累积下的各种未愈淤青与新伤旧伤…

    可正苦恼着自个实在是够不着自己后背,那皮肉磨损的中斜方肌的时候,小帐却是被人一把掀起了门帘…

    只见,眼圈还隐隐泛红的齐南蝶是捧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与几叠毛毯走进了帐内。

    盘坐在木榻上的李鹤之,因独自上药的缘故,所以一直是打着赤膊,突闻那边的声响与动静,不刻便与那突兀的闯入者呆楞愣地四目相视起来…

    额…我…我在这个moment,我是应该尖叫吗?

    小女儿态的情节并没有发生,齐南蝶与李鹤之俩个就如同没事人一般。

    一个扯过了一旁的寨民袍毯略作遮盖,一个把热水盆置于一旁,并把毛毯扔到了李鹤之身边,便沉默地站在了帐中。

    李鹤之尴尬且不失礼貌地朝对方点点头,便没再理睬那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他拿起一瓶略带酒香味的跌打药,后又自顾自地涂搓了起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暧昧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二人空间,反倒是各忙各的沉默与自顾自的平静才是主旋律。

    “我帮你涂后背。”齐南蝶率先开口道。

    李鹤之看了过去,大小眼一挑眉,也没说好与不要。

    就见对方是兀自上前,兀自拾起了一个小瓶子,兀自坐到了他的身侧,又兀自帮他涂抹了起来…

    男女身份对调,我铁定会大喊有变态的…

    心中默默吐槽,李鹤之的眼皮又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但他依旧默然无语。

    毕竟自己的确是因为身材健硕的缘故,够不到自己的背后。

    而来到这个世界,才饿上这没几周没几顿,实是不至于彻底分解他从前练出来的好身材。

    “你先前,那是心境入魔了吗?”

    李鹤之看俩人一直不说话也不是一个事,便一边给自己搓涂那跌打药酒,一边开口问起之前。

    背后那冰凉凉的粗糙指尖本在上下涂拨,但应着李鹤之的话语就是一顿,后又更加用力的涂抹了起来。

    背后是怨气十足的幽幽传来一句齐南蝶的话语:

    “是…”

    “那…那对你以后破境的影响大吗?”

    李鹤之似是突然想通了对方为何会突然情绪崩溃,他貌似是不小心断堵了齐南蝶之后的武道路途,他略带不好意思般继而问道。

    “大…”

    ??

    能好好聊下去吗?我这要怎么接话啊…

    李鹤之感受着背后那明显结满硬茧的手掌触感,药膏是涂得他满背生疼,可他却不好抱怨些什么。

    一报还一报,他虽厌恶这个寨子中的人货文化,但那是时代大环境如此,各家各派各地皆如此。

    他在本质上厌恶的,其实是这个时代背景下的糟粕。

    只能说,这种糟粕文化该禁绝,该改正,与单独的个体或有关系,但关系绝对不是改变一人一寨,屠戮一邑一派,便可轻易动摇世俗观念的根本性问题。

    “那…你有办法解开入魔的心结吗?”

    李鹤之忍耐着背后被齐南蝶撕下那腐坏破皮的火辣感,他语调如常,追问道。

    “你有办法吗?”平静的话语从背后传入耳中。

    李鹤之摇摇头,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连武学心境这种玄幻感十足的设定,也才堪堪从老妪的嘴中了解到,实是雾里看花,云中踩霞…

    不能说,我直接给你浇灌几册选集,给你讲明几堂现代哲学,再让我以课代表的身份,给你上几节我从小就考满分的品德课,你就能豁然开朗,心境有所领悟突破吧?

    嗯?等等!好像…好像这个法子…还真有搞头…?

    “顺应天下大势的圣人出现…他的心境,即是天道意志于凡间的表现吗…”

    李鹤之声若蚊蝇般重复着老妪刚刚所述的话语…

    越靠近天道的意志,境界提升的越快,境界关隘的阻力越小,那如果用一个大心境纠替掉一个小心境呢?那会发生什么…?

    李鹤之似乎是又双叒叕想通了某些关键!

    他一下转过身去,看向齐南蝶那失神的面容与嘎止的手上动作,肃然正色说道:

    “你知道!到底谁才是我们的朋友与敌人吗?!”

    …

    “放开我!!!我认识王寨主王复龙!我与他弟王仇虎还是战场袍泽!!!”

    “你们一群贱民岂敢抓我!?你们可要掂量掂量清楚,四相门可是你们惹不起的!”

    黄昏早夜,日月同天。

    几嗓子凶狠的放话声从帐外传来,其人还未入寨,但他大嗓门的叫唤便已传遍了整座齐家寨。

    “所以你现在,明白什么是革命了吗?”

    李鹤之此刻正披挂着一身崭新的齐寨毯袍,虽然其上依旧是颜色单调而斋素,且只有数条直绣边纹,但能明显看出,这件手工袍毯是比那些奴衣毯高出了几个档次。

    从一周前,便每日按时前来“听课”的齐南蝶,是一副这般表情(°_°〃)…

    惊愕?呆愕?错愕?疑惑?困惑?不解?

    此刻的齐南蝶,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上表情,到底是何种的精彩纷呈。

    而木榻上,正盘坐于她的对面,越细细讲解就越是上头的李鹤之,更觉得对方这如扇形图复杂表情的本质之下,隐隐有一阵CPU剧烈燃烧所致的焦胡味…

    “女人”,手机,看报!似你无疑!

    李鹤之堪堪打住了今天的课堂教学内容,他害怕一下子就将这位神苍原住民的cpu干废,他亦不再谈及,那异于这个世界人民普遍观念的新观点。

    明明这个人所讲话语…是如此的离经叛道!如此的不可救药!但为何…

    为何我会莫名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浑身的气血还直上头脑???

    齐南蝶无心再思考其他,她此刻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这么一句话。

    在头两天,在她听完了李鹤之在那边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东西,她本无心气细想…

    但自从当她回到了自己营帐,闭目入睡之际,这个名叫李鹤之的苍民话语,却是不断环绕于她的脑海之中,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本是破碎的心境,再她重复回想起那些诸如:“神苍群众”、“武人阶级”、“团结者”、“时代汪洋”、“奋起反抗”之类的关键词时…

    她那本就破碎了的心境…是更加破碎了…嗯…可说是彻底的粉碎…

    本就再也无望突破至意气境的齐南蝶,彻底摆烂,于是便无所顾忌,浑浑噩噩的又听了三天李鹤之那声如洪钟的心境课…

    这不听不想不要紧,但一细听一回想…

    在两天前的后半夜,一觉睡醒,她竟然莫名其妙的踏破了意气关,正式成为了一名武者…

    那或许有她本就离意气境,只相隔一层窗户纸距离的缘故,那或许是她常年打熬,积累到今天的厚积薄发,但那踏关的一夜,是如此的水到渠成,是如此的丝滑…

    简直就同她往日突破境界时,那种心境上的来回挣扎,那种无人可帮助她的迷茫感,可说是完全的截然相反…

    祖母在与李鹤之讲述何为武道境界的磨心石时,她也在场,但…

    但世间哪有这般恐怖的磨心石啊???

    这直接就是武道一途的金刚钻了吧!!!

    这人到底是什么心境怪物?这些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吗?那他怎么这个年纪了…都还未踏入天人上三境啊???

    “…你们可要掂量掂量清楚,四相门可是你们惹不起的!”

    帐外,一句更加莫名其妙的狠话声隐约传来,是突如其然的打断了齐南蝶的脑中惊愕剧场,更打断了李鹤之正在做的实验性小课堂。

    二人纷纷收拾了一下各自那各不相同的激动心情,又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帐外,便想探明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鹤之的营帐离那喧闹的叫骂声来源似乎并不遥远。

    李鹤之走在前头,齐南蝶则跟在身后,路上的所有遇见寨民,皆向李鹤之这边热情地打起招呼。

    他那“三天讲道五天突破”的名声,早在两天以前,便传遍了这个村寨的每一户人家。

    要不是寨主她老人家有吩咐过不可轻扰贵客,只怕是这齐寨人会争先恐后的把自家孩子送去李鹤之的“紫霄宫”中听讲。

    遂,又是走了没两步功夫,李鹤之便在一群寨民火热的注目礼下,来到了那处吵杂之源…

    “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