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世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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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红衣女

    魏未,本名乔未。

    她出生在世代名门将种的秋原乔家,她是这个家族嫡子的幼女,也是这个家族在最后显赫之时,诞下的最后一名贵女。二十三年前,那场席卷天下的大火余烬——武门之盟,将她的贵种家门,将她的祖辈骄傲烧得一干二净。

    她哭喊着被她的乳娘抱出乔府,遁走它乡时,只有三岁,尚未正式取名的她,从记事起,便只以末字为名。

    她的乳娘带着年幼的她来到了巽州,从此隐姓埋名,凭借将家贴侍出身的余雅,她的乳娘后改嫁给了一名绛教的魏姓外门执事,她便也跟着她名义上的亲娘改姓为魏。

    神苍的武门传统本是崇男贱女,同时又对妇女改嫁这种大坏了贞节牌坊的事情颇有非议,更何况是“寡妇”还带了个娃呢?

    在头几年,周围旁人的目光对这俩母女并不友善,外加魏未的乳娘是以侍妾的身份嫁入的执事家门,成长环境对四岁的小魏未可想而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或许对于某些存在,是一个肯定句,天赐的性格与能力,天生的容颜与谈吐,是会让其存在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

    七岁那年,骨相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又聪慧过人,但性格还倔得比同龄男孩子要坚韧的魏末,被绛教的一名外门堂主所看中,破格收为了她的开山弟子,而这名外门堂主正是绛教第一外门主魏季海的爱徒。

    绛教,在某些时候似乎也并不总是墨守成规,也不知道是谁给它们冠以了旧三家的名号的,可真是冤枉了它们...

    而武家的外门主,通常并不是寻常修仙世界里的那种内外门主的称谓区分,而是真正的一地话事人,就如同大汉制下的州牧一般,他们常常被百姓冠以诸侯武阀,又或是门内一人之下的称谓。

    当然,一派之内的一人之下可能并不只有一位,他们通常共享分夺着门下一派的一地权力。

    在他们帮着掌门这个一派之皇帝,放牧着境内一地大小事务的同时,他们在名义上,在地位上,是只比武庭的总门主、总掌门要低上半阶,显贵也更甚州牧多多多多得多。

    毕竟,你们可曾听闻能竞选皇帝的州牧?武阀可以,他们是有资格继承掌门的门主之位的。

    而作为一代武阀的隔代弟子,魏末的地位从那天开始,不言而喻的水涨船高。

    春去秋来,四年过去,十一岁那年的她被她的养父母与师傅保护的很好,但她还是看到了这个江湖最真实的模样...

    自从他的师尊病卧不起,教内的一切美好似乎都与她远去,聪颖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这可能就是树倒猢狲散的必然悲哀吧。

    能在教内获得精英教育的倾泻式资源,那是因为你的头上有一只偏爱的手,给你遮风挡雨,给你漏下金沙,而不是你自己真的值得这些资源。

    这一年,本有望成为绛教有史以来最年轻中三境的她,失败了从铸基境到意气境的突破。

    她没有气馁,她知道一个道理,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自己已经尽力了。

    而这一系列的道理,都是她从一本民间禁书里学到的——《武祖传之我的奋斗》。

    魏末不知道武祖编写这本自传时为什么要取这个奇怪的册名,虽说其引发了后续各派门人的跟风,但她还是习惯同周围的师兄妹一样,称它为武祖列传,这本书也只有在她们各派高传弟子的圈子里才有流通。

    里面有很多武祖编造的历史典故与趣文嚼字,让她受益匪浅,思考良多。

    一些思想上的先进,甚至不时会让她在入夜望星时去想:武祖更像是一名伟大的思想家,而不是一名能以一人之力,压得天下各家各派皆喘不过气来的绝世武夫。

    毕竟,他的自传可是一本开创了数个时代,启蒙了数辈巨匠思想,包含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各方面奇思妙想的书册。

    能传下这样书册的武祖,可能才真正的不愧天授之才的名谓吧?

    春去秋来,又是四年,十五岁这年,亭亭玉立的她又经历了许多,师尊的一朝起事,让她感觉书中的那虚构之人司马懿活了过来,她开始有些害怕已贵为一派掌门至尊的师尊,他的心机与深沉。

    同年,她的娘亲没熬过这个年关,因早年的奔波劳累,致使她不幸落下了无法挽回的病根,她撒手人寰了。

    在娘亲的病榻前,魏末得知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她有些恨她名义上的娘,为什么不把这个她自己早已遗忘的秘密从此带下黄泉,被仇家们养大的自己到底算什么?

    她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次年,他最敬爱的师傅血衣道姑带领着他的养父等一派嫡系门人出征坎州丐帮,自第三封家书从前线战场传回绛教的武庭“红岸”,她们从此了无音讯。

    聪慧的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的师尊也知道,因为这次远征是以他的名义发动的...

    似乎是为了补偿她这个嫡系遗孤,她被破格尊升了,从此周围的门人只会尊称她一句红衣圣女。

    从她的师尊得势算起,她似乎就连自己最后的名字都失去了。

    直至她十八岁那年,终日郁郁寡欢的她遇到了一个游侠儿,他自称来自荒州塞外。

    荒州塞外?那应该是怒苍派的领地吧,有一副中原苍人的标准长相,还说自己来自荒州,魏末觉得他八成就是怒苍的门人子弟无疑。

    他们那群兵家弟子啊,在魏末的印象里,只觉得是野蛮与爱马奴的代名词。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乔家,从前也是兵家的代名词。

    不知道从几时开始,魏末便与这名不像兵家子弟的游侠儿保持着书信联系,对方不管流浪到神苍的何州何派,他都一定会给她寄回去一封游记书信。

    魏末一开始也不想理会的,教内想追求她的人何其之多,都能从红岸排到玉京,但久而久之,除了修行便是修行的枯燥日子里,她也会阅读起对方的日常趣闻。

    她发现只有这个男人,是真的只是想找一个人分享他的各种“傻冒”事迹罢了,她不时会为对方的冒失,为对方的侠义,为对方的古道热肠而发笑。

    直到某一天起,她突发奇想的想给对方回信,但却又突然呆愣...她该如何给一名行踪不定的游侠儿寄信呢?

    她一下子也迷茫了,但所写的回信,从未有一天停过...

    等某天再次遇到了,就直接塞给那个蠢人吧...

    这满柜子的回信,只是为了礼貌,自己不用多想...

    春去秋来,最后的四年,二十三岁的她自三年前迈入衍势境便从此止步不前,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是心魔?是牵挂?是迷茫?

    她想不出自己止步不前的原因,门内高层也纷纷为此新星闪耀一时却开始长久黯淡而惋惜。

    倾一派之力却只培养出一名衍势境的武者?这无疑会是个天大的笑话,她开始配不上她红衣女的尊谓。

    恰逢此时,丐帮那边的冰层关系也终于有了后续的松动,他们送回来了两样东西。

    一是六年前战死在跃坎川的一众尸骸,里面有自己的养父的,而她的师傅因使用绛教秘法,欲拼死帮教众弟子突围失败,早已是尸骨无存。

    二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丐帮愿冰释前嫌,结两家宗门连理之好,以重新安定两派境内之安稳。

    这则消息对绛教如今的鸽派来说,无疑是件天大的喜事,门主魏季海自从六年前那场鹰派嫡系的大败,早已没了当初一言堂的统治力。

    这件事似乎就那么定了下来。

    而那个尊敬的、崇高的、高贵的政治牺牲品,身份必须要匹配这场弱势方的颜面,一个理所当然的人选在万众期待下呼之欲出。

    故事如果停留在和亲这一选项,那还能叫故事吗?

    新婚那一夜,头盖红布的魏末早已认命,她似乎觉得随风飘荡的人生与随风飘散的人生已经是自己的宿命,没什么不好的...

    却不料,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恶少年闯入了这场婚礼的筵席,这场只有一个人会不高兴的筵席。

    为首的恶少年高举着一封破破烂烂的书信,那封信被高堂上揭开红盖头观望的魏末瞧见,她只觉得很眼熟...

    那不正是自己在一年以前,得知自己将要联姻之时,唯一一封寄去怒苍派的信吗?为何在这群陌生的少年手中?

    而信里,只有短短的一句任性的话:

    带我走,好不好?——乔末

    这一夜,血雨腥风,那群劫婚的恶少年一手四相门的武艺大开大合,破军霸王劲、八式蟠龙刀是舞的虎虎生风。

    而如果正主是真的不想留,本是一派祥和的筵席上,谁又能拦得住她走呢?

    站在城头上,名义上并没有来参加婚宴的魏季海看着他那个一身红妆的徒孙,同一众恶少年并驾齐驱,不刻便奔逃出作为这个结亲之地的洪泽城。

    他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

    Ps:不能让投资的小伙伴打水漂!于是放一篇人物番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