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之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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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冬日里的温暖

    那一日,他正挥汗如雨地拿着大扫把,在监狱的垃圾中转站打扫卫生。一位狱政管理科的干事疾步走来,语气柔和地喊他:“癸1827,有人来看你!”

    这位姓冯名彪的基层狱警,涵养极差,对待辖区犯人向来如同使唤牲口一样,大呼小叫。今天如此平易近人,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监狱不近人情,探视权一月只有一次。文君前两天刚见过面,没有特殊原因不会再来,难不成二老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文轩不敢深想,连忙放下扫把,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随冯彪穿过重重铁门,步入会见室。

    当探视者与被探视者目光相交的那一瞬,两人都是讶然一惊。

    剃着寸头,穿着深蓝色囚衣的卓文轩,体态消瘦,脸上写满了失败,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慕白与文轩的关系错综复杂,似近实远,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忍不住一声惊呼:“天呐,你怎么成这副……”

    出于对受难者最起码的礼帽和尊重,青春偶像赶紧将“鬼样子”三个字咽了回去。

    仇人相见本就分外眼红,李慕白欲言又止的半截话,深深刺痛了某囚犯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处于人生最低谷的文轩,心里自卑,羞于见人。在他看来,李冤家这厮无端跑来探视,无疑是假仁假义,充满了看笑话的意味。

    卓李二人羁绊太深,文轩想起之前的种种,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怒气冲天的他,很想暴起伤人,将对方碎尸万段,但是慑于狱警在场和减刑的考虑,只能隐而不发。

    文轩当然不会给头号宿敌好脸色,目光中充满了敌意,足足盯了慕白半分钟,撂下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草!好心好意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探监,他还摆谱呢,这孙子会不会说人话呀!”潘少见阶下囚甩脸走人,屁都不放一个,顾不上注意场合,气得飚出京骂。

    “算了,算了,全当出来散心。人家已经够惨了,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李大腕望着那个充满敌视的背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生出些许怜悯。

    “你啊,就是菩萨心肠,傻仗义!监狱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非要上赶着来慰问,吃闭门羹不说,这里人多眼杂,万一传出去,对你影响多不好。”潘少没有照顾到周围狱警的情绪,自顾自说着伤害警民鱼水情的心里话。

    “落井下石的事,我可做不出来。他毕竟是文君的亲大哥,相识一场,于公于私,都应该过来探望一下。”慕白摊手耸肩,毫不走心地冲对方笑了笑。

    大明星百忙之中空降燕山监狱,既不是心血来潮,给人添堵;更不是耀武扬威,来拉仇恨;而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心怀坦荡的慕白,向来以诚待人,最不喜欢被人愚弄,被人冤枉。他无端被扣上不仁不义,背后举报的罪名,稀里糊涂与文君分手,实在是比窦娥还冤。

    尽管李男神事后补救,又是打电话,又是发微信,想要自证清白,可惜卓美人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与之彻底断交,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解铃还须系铃人,大情种无计可施,只能试着从文君大哥这里寻找突破口。

    监狱重地,闲人免进,可不比菜市场,不是想来就能来,只有亲属或监护人才有资格。多亏潘家树大根深,关系够硬,才得以网开一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才子对白跑这趟早有心理准备,他与卓家大哥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产生的隔阂真不是一时半刻能化解的。

    慕白走出两扇巨大的铁门,回望四角塔楼,说了一句颠覆潘少三观,很不着调的话:“这地方挺好玩的,下个月我还来!”

    慕白没有食言,30天后,他像逛景点一样,再次来到人人避而远之的晦气之地打卡。当然,大明星能够自由出入“禁地”,少不了潘少这个富贵闲人请客送礼,外加全程陪同。

    对于仇家的二进宫,文轩显然有些意外。如果对方想上门羞辱,炫耀什么,一次足矣,没必要多此一举,这实在不太合乎常理。

    在好奇心和劳改偷懒的双重驱使下,癸1827号犯人这次没有回避,与慕白分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两端。

    “羞辱我一次不过瘾,还月月来,你是不是快混不下去,闲得蛋疼啊?”文轩说话带刺,努力挽回自尊。

    “你丫早上吃大粪了?嘴这么臭!慕白一年四季忙得脚不沾地,不计前嫌,舍弃休息时间来探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潘少仗义执言,正面硬怼。

    大明星摆手制止,示意潘少噤声,心无芥蒂地朝着对面的文轩微笑道:“我来燕山探望,纯粹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并没有别的意思。”

    “老子跟你很熟吗?咱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我现在蹲号子,吃牢饭,还不是拜你这位扫把星,掘墓人所赐!”

    “1827,说话注意点!想关禁闭是不是?”冯彪一声怒斥,凶相毕露。

    文轩吓得猛一哆嗦,慌忙低下了头。

    “这里面恐怕有点误会,我对你吸毒之事一无所知,又不清楚你家的具体位置,怎么可能举报?”慕白见说到重点,赶紧替自己澄清。

    “说的比唱的好听,拿我当三岁孩子呢,你要是心里没鬼,会一反常态跑来监狱看我。像你这种虚情假意,两面三刀的人,老子见多了!”

    “不让你来,偏不听。这家伙油盐不进,好赖不分,简直就是条喂不熟的狗,何必跟他浪费感情呢?就让他把牢底坐穿,自生自灭好啦……”上赶着不如冷脸子,潘少很为兄弟自取其辱感到不值。

    慕白见死党一言不合就开怼,再次挑起对立,赶紧阻止:“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

    “我说错了吗?这年头人情比纸还薄,他卓文轩如今是阶下囚,又不是什么香饽饽,除了你这个傻缺颠儿颠儿腆着脸过来,还有谁会稀罕见他?”

    潘公子的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文轩又羞又恼,遽然站起,狠狠地瞪着死敌:“滚!赶紧滚!老子与你势同水火,不共戴天,才不需要你来怜悯!”

    气归气,骂归骂,潘少的一席话虽不入耳,却在文轩坚硬如铁的外壳上,敲开了一道裂缝。

    当晚,癸1827躺在狭窄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文轩索性将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一边眼神空洞地望着铁窗,一边想事情。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潘少虽然嘴欠,说得并没错。他现在臭名远扬,人人得而诛之,说是历史的罪人,也不算夸张。以李慕白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实在没理由贵步临贱地,徒惹是非。

    自己身陷大狱,废人一个,既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又对大明星构不成威胁。文轩实在猜不透对方有何企图,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恶心自己,来寻开心?燕山监狱又不是戛纳红毯,这里没有闪光灯,也没有掌声,充满了罪恶和肮脏,旁人唯恐避之不及,他怎么会一来再来,自找晦气。

    文轩隐隐感觉自己判断有误,可能冤枉了好人,但他不愿承认,害怕面对,心情烦躁地用被子蒙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