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妈的口头承诺，令精神高度紧张的文轩放下少许戒心。他试探着问：“您让我介入与SKY集团的合作，总不会是找个翻译，吃饭聊天那么简单吧？”

    “目前中韩两国金融市场都在逐步对外开放，与世界接轨，脸谱集团有意抢占先机，做大做强，引入国际战略合作伙伴。韩国SKY集团在金融投资、传媒游戏等领域深耕多年，是实力雄厚的不二选择。通过前期的沟通接洽，我们已经与李会长达成初步共识，可是突然杀入的第三方，打乱了原本的计划，令谈判再次陷入僵局。所以……”

    “所以您派我出马，是想让干儿子发挥海归背景的余热，帮您搞搞公关？可是我在韩国的人脉主要在娱乐圈，与这些混迹金融圈的大财阀，完全没交集啊！难道您想……”

    嗅觉敏锐的文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此时前方路口的交通信号灯突然变红，说时迟那时快，文轩扶稳方向盘，将刹车猛踩到底，才没有失手闯红灯。即便如此，玛莎拉蒂的半个车身已然越过停止线。

    刺耳的刹车声传入叶秋的耳朵，老狐狸虽然不在现场，也能猜出个大概。她淡淡一笑，开门见山：“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举一反三，一点就透，连弯儿都不用绕。我希望你利用在中韩娱乐界的人脉，找女明星为李会长提供特殊服务，尽快搞定SKY集团，签下合作协议。这种潜规则在韩国屡见不鲜，想必你在SN发展那几年应该有所耳闻吧？”

    叶秋毫不避讳，将如此露骨的性贿赂任务摆在明面儿上，实在大大出乎文轩所料。出于内心的良知和处事的谨慎，他第一时间找借口推辞。

    “干妈，我虽然是韩娱出道，在Dreamers混过几年，对张紫妍、崔真实这些女艺人的陪睡事件，性丑闻，也都是道听途说，不太了解内情。您让我一个能量不大，威望不高的离巢艺人，来操办这些事，恐怕真的难以胜任。要知道，人走茶凉并非中国特色，可是全世界通用啊！”

    对于人精的推托，叶秋并不意外，她不急不躁，语重心长地说：“我之所以开诚布公，将如此隐晦的商业秘密如实相告，就是把你当成亲儿子，当成可以倚重的心腹来对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了达到终极目标，很多时候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您对我的器重与厚爱，文轩没齿难忘。可是这么棘手难办的事情，小弟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况且，这些拉皮条的营生，不是我刷脸，说几句好话，人家就会卖我人情的。如果没有SN高层的首肯与暗中支持，一切都将是徒劳。”

    见对方态度有所松动，叶秋果断诱之以利：“文轩呐，你能力超群，魅力无限，相信这些小事对你来说都不是问题。这样吧，需要上下打点的钱我来出，事成之后公司每年产生的利润二八分账，如何？”

    文轩入伙之前对叶秋做过详尽的背景调查，知道脸谱集团每年的净利润动辄好几个亿，如此巨大的财富蛋糕放在面前，换谁也无法不动心。

    “这——”文轩放慢车速，认真考虑，心跳之声随着心情的激越无限放大。看来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气节，财富欲望被对方轻轻一勾，就不可抑止地井喷了。

    叶秋远在深闺，却洞悉一切。见对方不再推让，兀自进行思想斗争，便知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她微微一笑，给精神快被压垮的“卓骆驼”，加上最后一根稻草。

    “自古成大事者，皆是果敢权变，不拘小节之人。秦王李世民若是一味忠孝仁厚，顾念亲情，不杀兄屠侄，发动玄武之变，哪有机会开创贞观之治，成为千古一帝，恐怕早就身首异处，湮没于历史的长河中了。成功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没有高风险，哪来的高收益。难道你不想早点完成人生梦想，实现财富自由？”

    深谙人性弱点的叶秋，句句戳中青年才俊的要害。文轩将车停靠在路边，点燃一支雪茄，深深吸了一口。

    商人重利，没有什么交情可言。如果自己不答应，势必因此得罪大姐头。那么之前的努力将全部白费，化为乌有。

    文轩出卖色相，忍辱负重了那么长时间，尚未得到丰厚的回报，岂肯前功尽弃，中途退出。他知道自己在这尊“再世弥勒”面前，狗屁不如，不过是只卑微的蝼蚁，唯有俯首听命，才有机会借势生财，跨入更高的社会阶层。

    思量再三，文轩将抽剩的雪茄弹出车外，孤注一掷地说：“干妈，我……”

    叶秋之所以能在波诡云谲的资本市场屹立不倒，部分原因在于她眼光精准，出手果决，最关键的因素是其善于抓住人心，利用题材大肆炒作。

    大姐大没有给文轩立刻表决心的机会，而是欲擒故纵，及时截断话头。

    “人各有志，我叶秋绝不强人所难。这种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的可能。现在你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出局，安于现状；要么出众，身价暴涨。你自己好好考虑，我随时静候佳音。”

    未等文轩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就已然挂机，叶秋相信鱼儿一定会上钩。

    此时的文轩左右矛盾，纠结万分，颇能理解宋江被逼上梁山的无奈。

    富贵险中求，古来有之，为了不被马家看扁，早日成为人上人，他也只能与蛇共舞，一条道走到黑了。

    无法抽身事外的文轩，望着远方漆黑的夜空，像是发泄情绪似的，一拳打在方向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