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没有走环线，在大街小巷穿插扭动着，余晖没想到高佳妮的脾气这么倔，双手捧着手机，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邢菲菲的劝说好像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诶？高佳妮？……”余晖拧着身子看着石化般的妮妮，“我和秦西那边沟通了一下，关于发货的事情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你想不想听一听？……”说完，余晖静静地看着妮妮的表情。

    “不想听！”妮妮断然拒绝，可又抬眼看着余晖，似乎是在等着听他接下来的话。

    余晖立刻送上了笑容，“是这样啊！秦西那边说呢，如果你觉着加六块钱不合适，建议你根据发货量来分配发货地点，也就是说，如果隔天需要发货的数量比较少，比如说一两件，你完全可以从申城自己发。只有当发货量比较大的时候，你再通知秦西那边发货。这样一来，你不需要囤太多货，也能节省费用……”

    “有分别吗？”妮妮冷脸看着余晖，“多发货我一样多花钱，不想折腾！……”

    “不能这么说啊！如果你每次能发十几二十件，六块钱的费用当然还能谈，就比如说，一次发货超过十件，每件的费用可以变成五块钱，我只是打个比方啊！哪怕只是降低一块钱，经年累月下来，也能省不少费用，是不是这个道理？”

    “秦西负责发货的是你家里人吧？”妮妮的目光转向车外，“你还真是好算计！”

    “他们跟你说的？怎么可能！”余晖立刻坚决否定了妮妮的猜测，“当然，为了保证竹编的质量和发货速度，我是帮你找了比较靠谱的人，但家里人绝对不是。如果真是自家人，我还能不帮你多争取一点儿优惠？……”

    妮妮微微转头瞥了一眼余晖，没有做声。“真的！”余晖又加重了语气，“也行吧，你先考虑考虑，如果觉着可行，我就再帮你和秦西那边沟通一下！”妮妮没有反应，余晖坐正身子，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妮妮，又看了看余晖，车厢里再次陷入了静默，只有呼呼的风声填充着狭小的空间。

    余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忙升起了车窗。电话是翟丽娜打来的，说胡宗玮刚刚给她打过电话，说梦晚秋准备明天一早回申城。“小晖，你去医院看看，刚才我给晚秋打电话没人接，如果她打算明天回去，你帮忙安排一下！……”

    “师姐，这都……十一点半了，医院不让进了吧？……”余晖扭身看了一眼妮妮。妮妮应该听出了事关梦晚秋，正默默地看着余晖。“师姐，要不让高佳妮过去怎么样？她去方便些……”

    “你自己看着安排！这才好了一些，又乱折腾什么！你随后给我打电话，我等着你！”话音未落，翟丽娜已经挂断了电话，听起来翟丽娜有些生气了。这个梦晚秋也真是麻烦，做事情由着性子，一点儿不考虑身边的人，多待一天这么难吗？等出了院，想回申城就回去，非得大半夜折腾。“梦总打算明天一早回申城，你知道吗？”

    “不知道！”妮妮傻愣愣地表情说明她应该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那我呢？……”

    余晖轻哼了一声，坐正身子，“我们先不回酒店了，先去医院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梦总非要急着回去，你过一会儿帮她收拾好行李。……”

    “行！”妮妮皱着眉头拨通了电话，有些烦躁地听着对方的回应，“怎么不接电话啊！……烦死了！我就知道胡总过来准没有好事儿！……”妮妮又尝试着重拨梦晚秋的号码。“气死我了，怎么关机啊！……”

    “也许是没电了吧？”余晖说出这个理由完全是想安抚妮妮的情绪，他下午离开医院的时候，梦晚秋的手机还插着充电器，不可能几个小时就没电。余晖也试着拨打了一下，果然系统提示对方已关机。

    出租车转了方向，磕磕绊绊地到了康方医院大门外。整个医院已经失去了白天的人来人往，院内显得有些寂寥。住院部楼上的灯光也已经稀稀拉拉的亮着，很多病人应该也休息了。妮妮似乎比余晖还要着急，急匆匆绕过急诊楼，直奔着后面高耸的住院楼走去。

    电梯已经处于暂停状态，妮妮四处张望着上楼的其他方式，“怎么上楼啊！走楼梯？”

    “跟我走吧！我看了一条路，不知道还开着没有！”余晖招了招手，快步走向了防火通道。通道里静得让人心慌，头顶上不时突如其来传出两声吱嘎叮咣的声响，妮妮缩着身子紧紧跟在余晖身后亦步亦趋。“你害怕？”

    “我怕什么！”妮妮瞪了一眼余晖，捂着裙摆微微直了直身子，“你穿高跟鞋试试！……我们不会一直走楼梯吧？……”

    “楼梯上不去！”余晖的目光扫过妮妮脸上，“梦总那一层的防火门一到晚上就反锁！……”

    “那我们怎么上去？”妮妮抬起右手捂住胸口，抬眼看着余晖，“你折腾我呐！……”

    “你还是问问你的晚晚姐吧？要不是她，我们至于大半夜跑过来？”余晖抬头看了看头上盘旋而上的楼梯，“我们去四楼的手术室那层看看，如果从那边儿上不去，就真没办法了！”

    “四楼？”妮妮看了一眼楼梯转角处的楼层标识，连上几步到了余晖前面，右手紧紧压着裙摆。

    手术室所在的楼层没有什么灯光，隐隐能够听到从某个房间里传出的嗡嗡声。妮妮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余晖，“你快点儿行不行？怎么上去？……”

    余晖没有回应，侧身到了妮妮前面，站在通道里分辨了一下方位，快步转进了一条昏黄的通道。“你慢点儿！……”妮妮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你不会不知道怎么走吧？……你不会是故意把我带到这里吧？……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告诉翟总……”

    “你闭嘴行不行啊！”余晖轻手轻脚行走在通道里，边走边看着两侧的标识，“我只过来一次，记不清楚不行啊！”

    “我们是在转圈吧？我觉着我们好像刚刚来过这里……”妮妮紧捂着胸口，压低声音小声说着，“应该有楼层地图吧？诶！这不是电梯标识吗？你不会跟着标识走啊？再这样转下去，不会把我们当成小偷吧？……”

    “你别鬼鬼祟祟的就没人把你当成小偷！那个标识上的电梯和楼下是同一部，用不了！”余晖突然看到了熟悉的标识，立刻加快了脚步。

    余晖寻找的是直通手术室的专用电梯，也算是内部医患专用电梯。还是那句话，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的。电梯仍然可用，余晖试着按了一下按键，电梯门瞬间打开，仿佛也敞开了余晖的心情。

    “快上去！”妮妮从后面推了余晖一把，前后脚进了轿厢。“你还真厉害，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有一部电梯的？”

    他怎么知道电梯能不能用！当然是猜的，不然呢？余晖微微转头，用余光扫了一眼妮妮，问题解决了，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这种人……余晖轻吁了口气，目光落在楼层显示屏上。

    妮妮的高跟鞋效果显著，出了电梯没走几步就引来了护士的关注。“不好意思！……”余晖朝着护士歉意地笑了笑。“别太晚了，病人还要休息！”护士还是坚持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姐，你就算是着急回去，也得告诉我一声啊！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在BJ呢，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啊？……”妮妮抢在余晖前面进了病房，径直到了床前向晚秋撒着娇。

    “行了吧你！喝酒了？没少喝吧？”晚秋看着随后进门的余晖，放下手中的书，“我不是让你看着她点儿吗？怎么还让她喝这么多酒！……”

    “你可没说过！”余晖扫了一眼病房内，退身看了一眼卫生间，“胡总呢？出去了？”

    “我让他先回去了！对了，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你也喝了不少吧？”晚秋扭身拿过床头柜上的一盒果汁，塞进妮妮手里，“先醒醒酒！”

    余晖摸了摸脸颊，欠身坐在空床边，“你应该让胡总陪着。放你一个人在医院，师姐绝对会生气……”

    “他忙了一整天，又赶飞机过来，让他回去歇着吧？对了，你们为什么过来了，还一起？”相比较起来，晚秋应该是更相信余晖的话，目光一直落在余晖脸上。

    “胡总说你想明天一早回申城，师姐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让我……们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余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还连着充电器的手机，“你多一天都待不了了？……机票定好了吗？……”

    “姐，我呢！你不会扔下我吧？”妮妮喝着果汁，委屈巴巴地看着晚秋，“你行李还在我房间啊！……”

    “你们说什么呢！”晚秋静静听着余晖和妮妮说着，微微嗤笑了一声，“你们都是喝的什么酒啊！说胡话呐！展会还没开始，我可能回去吗？再说了，我怎么不接电话了，我的手机一直开着机，不信？你们自己看！……”说着，晚秋反手拿过手机，点亮了屏幕朝着余晖晃了晃，随后递到妮妮面前。“我怎么可能不接师姐的电话呢！能不能动动脑子！”

    “你手机坏了？”余晖探身看了看妮妮手里，“我和高佳妮都打过了，关机！……”

    “嗯！”妮妮点了点头，把手机轻轻放回床头柜上，“姐，真不是你让胡总讲的？……”

    “我有病啊！这里是医院，是我想什么时候走就能走的吗？”晚秋的目光又扫到了余晖。余晖掏出自己的手机，又拨打着晚秋的号码，“你听听！”余晖开了外放，系统里正在播报着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你记错号码了吧？”很显然，晚秋也不敢确认自己的猜测，侧身拿过手机，按键输入密码，“嗨！真是够了！这不是我的手机……真是添乱！”

    “姐，怎么了？”妮妮抓过手机又看了看，“不是你的手机？”

    “胡宗玮的！他手机没电了，我就帮他充电。那会儿护士过来提醒要关门了，他走得急急慌慌的，一定是把我的手机拿走了！我还琢磨呢，你们不可能把我扔在医院就不管了，总会发个短信打个电话什么的……”

    “就是就是……”妮妮连声附和着，“胡总真是马虎！……你们两个用一模一样的手机？”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太耽误事儿！我估计他是怕我一个人在BJ，你们又都忙，而我反倒成了拖累，还不如早点儿回去！……”

    “姐，我不忙啊！我来BJ的任务就是照顾你！要不然，你给胡总打个电话问问，他要是着急，大可以先回去，这里有我陪着你不会有事儿的！……”妮妮回身看了一眼余晖，那眼神仿佛是想希望余晖也能帮忙说句话。

    “他关机了，我也没办法！等明天他过来了再说吧！我就是想走，医生也不一定同意啊！这又不是住酒店，想退房就退房的！……诶？你们是怎么跑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