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层级的聚会，酒过三巡还围在饭桌旁的只剩下两种人，一种是过来吃饭的，比如妮妮和余晖，另外一种就是以酒遮脸天南海北乱吹一通的，比如晚秋之前介绍给妮妮认识的那几个小年轻，满嘴都是奢侈，可一句都没提到自己赚钱的本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圈子套圈子的关系立刻显露无遗，三五成堆端着酒杯在沙发上低声细语的大多是谈正事的，能够借着人聚的比较齐整的时候，面对面谈些事情比电话里靠谱的多。

    翟丽娜被人拉到了一旁的沙发，应该是在交流着市场问题，声音不大，偶尔传出一两声笑声。晚秋身边也围了几个男女，差不多都是想从晚秋口中获得一些关于投资项目选择的话题。

    “晖哥，你那个项目不做了？”妮妮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几个吹牛的家伙又有想要过来劝酒的架势，忙又往余晖身边靠了靠。

    余晖看了一眼妮妮，又扫了一眼另外一张圆桌的几个小年轻，微微闪了闪身子，“时机还不到，暂时先搁置了！对了，上次的事儿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妮妮笑呵呵地给余晖和自己倒满了果汁，“你还帮了我呢！那你现在找到房子了吗？”

    “还没有！慢慢找吧，反正我现在也习惯了！”余晖接过妮妮递过来的杯子，和妮妮轻轻碰了一下杯子，目光又在晚秋的身上扫了一眼，“没想到你也是蜀川的！”

    “不是！我是陪着晚晚姐过来的，专业蹭饭！……”妮妮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晖哥，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和晚晚姐是校友，藏的可真深啊！……”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你信吗？”余晖又看了一眼晚秋，晚秋似乎听到了妮妮和他的对话，正回过头来。四目相对，余晖勉强一笑，晚秋冷漠回应又和身边人聊起了项目。

    “以后不就知道了嘛！”妮妮扭头看了一眼晚秋，“晖哥，你要是不做之前的项目了，那你手底下那些人不是没活干了，你都安置好了吗？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余晖稍迟疑了一下，“没关系，那个项目算是镇上的，那些篾匠也是临时请来的，项目成了就集中起来做工，项目没成就各回各家，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耽误他们什么……”

    “晖哥，那些做竹编的你不认识啊？”妮妮似乎有些失望，神情有些黯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

    “认识倒是认识，就是没那么熟！我上高中就离开了镇上，这一晃都八九年没怎么在家里待着了，……”

    “那我要是请你帮忙做一些竹编的话，你能帮我介绍一下吗？”妮妮看着余晖的眼睛，试探着问着。

    “你想做竹编？”余晖又看了一眼晚秋，“你有销路？”

    “算不上什么销路！”妮妮微微笑了笑，“就是我一个朋友，他想找人做一些竹编或者藤编的宠物窝，就是猫窝狗窝之类的。量不会很大，也就是放在网上和店里卖。我觉着你上次那些篮子筐子做的特别好，就向他推荐了你。就这样！”

    “现在不都是木头或者塑料的吗？还有人要竹子编的？”余晖不经意地又看了一眼晚秋。

    “现在不是都提倡健康生活嘛！木头的太刻板，塑料的造型好看，可毕竟是塑料，万一里面含有有毒物质……现在小猫小狗也是家人，万一出了问题多后悔啊！”妮妮循着余晖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晚秋，“晖哥，你不会因为项目没做成，就……你不会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行吧！等我打电话回去问一下，有了消息再告诉你。”余晖忙收回目光，拿过瓶子给妮妮倒满了果汁，“不过，我估计成本会有点儿高，绝对没有塑料或者木头的便宜！……”

    “我懂我懂！你上次那些我都看了，一根一根的编起来一定特别麻烦……”妮妮轻轻转了一下杯子，“不过，晖哥，你应该能帮我压压价吧？我算是直接进货，怎么也得给我个批发价吧？”

    “那得看你想要什么样的。如果特别复杂的话，价格浮动不会很多……”

    “不复杂不复杂！就是一个框框加上一个门！”妮妮比划着大小和样式，“我要是画出图来，边竹编的应该都能做出来吧？”

    “不能太复杂，竹子的特性……”

    “我懂！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啊！等我画好了样子，你帮我询个底价！”妮妮如释重负般坐直了身子，端起杯子，“晖哥，合作愉快！”余晖微微笑了笑，端起杯子和妮妮碰了一下。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谈事的吃饭的都差不多了，人们正在慢慢散去，或搀扶或簇拥或高声或默默回手点头示意。晚秋也终于得了一时的清闲，妮妮忙帮忙倒了一杯果汁。翟丽娜回到桌前，招呼服务员拿来了打包袋，指挥着会务员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装了起来。

    “师姐，你不用这么会过日子吧？”晚秋靠在翟丽娜手臂上打趣着。

    “不能浪费！”翟丽娜看了一眼晚秋，“你拿回去吧？明天周末，能偷个懒！……”

    “我不要，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我觉着下次可以少点儿菜，你要是不来绝对浪费了！……”

    “我可说了不算！”翟丽娜笑了笑，目光对准了余晖，“小晖，你带回去吃！”

    “师姐，我住的地方没炉灶！……”

    “你看看你们几个！真是……”翟丽娜扫了一眼晚秋和余晖。

    “师姐，我拿着行了吧？”晚秋上前从服务员手上接过打好包的剩饭菜，“我明天先跑个五公里！”

    “德性！嫁不出去光减肥给谁看啊！”翟丽娜嗔笑了一声，“小晖，你帮我送晚秋回去，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师姐，不用不用……”晚秋忙阻拦着，舌头都差点儿打结，“我和妮妮打车回去就行！再说了，你住在申东，我住在申西，天这么晚了太折腾了！”晚秋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妮妮。

    “啊！”妮妮看着晚秋愣了一下，“噢，娜姐，我已经叫了出租车了，应该……差不多到楼下了吧？”

    “就是！师姐，人家都过来了，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不合适！”晚秋把手上的打包袋交给妮妮，拉着翟丽娜去了一旁。

    那几个小年轻攒在沙发上又是一阵哄笑，彼此推搡着凑到了妮妮和余晖近前，主动请缨要送妮妮回家。妮妮不耐其烦，忙拉出了余晖当挡箭牌，总算是脱开身。

    晚秋挽着翟丽娜到了楼下，余晖开车过来停在了近前。“晚秋，你们自己回去行吗？”

    “师姐，我不是小孩子了吧？再说还有妮妮陪着我呢！”晚秋呵呵呵笑着，“你快走吧！回去晚了，师哥又急的上蹿下跳了……”

    “没正行！”翟丽娜拍了一下晚秋的手臂，坐上了副驾，“我和你说的事儿千万别忘了啊！……”

    “不忘不忘！”晚秋手把着车窗，“我明天就安排日程，下周一一准到你公司。”

    “这还差不多！走啦！”翟丽娜对着余晖示意了一下。

    “晖哥，你等我消息啊！”妮妮忍不住也插了一句，立刻引来了晚秋和翟丽娜的关注，妮妮忙尬笑着往后缩了两步。

    余晖和翟丽娜走了，晚秋回过身看着妮妮，“没想到啊，妮妮！几天不见，叫的真是亲啊，晖哥晖哥……”

    “哎呀！姐……”妮妮歪着身子靠了一下晚秋的肩膀，“他是你老乡，年纪又比我大，娜姐让我叫她姐，那我不得叫哥啊，总得尊重一下吧？……”

    晚秋瞪了一眼妮妮，探身两边张望着，“强词夺理！车呢？”

    “什么车？噢，我那不是帮你打圆场嘛！不急不急，姐，我得先把衣服退了，不然我一个月的工资打水漂了！……”

    “折腾！”晚秋从妮妮手上接过打包袋，“以后你出门记着带个围裙……”

    “穿女仆装不合适吧？”

    “我说的是那种塑胶大围裙！还女仆装，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晚秋分辨了一下方向，朝着商场走去。

    “姐，你慢点儿！”妮妮手忙脚乱地解开围在腰间的外套，胡乱塞进购物袋里，小跑几步跟上了晚秋的脚步，“姐，你和晖哥闹矛盾了吗？不至于吧？不就是项目没做成吗？你也没少帮他……”

    “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我和他有矛盾了！……他这种做事三心二意的人，值得我和他计较？……我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儿啊，都让你把我绕糊涂了！……”

    “我记着好像是晚晚姐你跟辉哥说他的项目没有价值的吧？既然没有价值，要是还硬坚持，那不是自找麻烦嘛！我看晖哥现在能及时止损，踏踏实实的积累经验，这就挺好！而且，娜姐又是你们的师姐，一定也帮到他……晖哥这个人其实人还不错……嗯！”

    “行啦，说吧，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呢！”晚秋瞟了一眼还在自我肯定的妮妮，“他有话跟我说？说吧，他想说什么！……”

    “晖哥？没有！”

    “真没有？”晚秋看着妮妮的眼睛，“如果又是什么项目就算了……”

    “真没有！”妮妮换到了晚秋的另一边，远离着打包袋，“我是觉着晖哥忙了那么久，最后还是白费了，就想着看能不能帮上他一些什么。他那些竹编是真的不错，姐你也知道的，我就想让他帮我也加工一些，不然他找的那些工人可没活干了……”

    “做猫窝狗窝，你能做多少！”晚秋似乎突然顿悟了，“你可别想着让我跟他帮你压价去，我和他没那个交情。……你们都甜哥蜜姐了，你干脆让他白送你算了，不然哥哥不是白叫了！”晚秋哼笑了一声，“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我太低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