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嘴里含着一只棒棒糖偎在沙发里哼着不知道什么歌，两条长腿搭在茶几上，脚尖打着节拍，优哉游哉地输入着名片上的信息。

    晚秋揉着太阳穴，摘下眼镜瞪着妮妮，“妮妮，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算了，你还是拿到前台去输吧，正好看着点儿门……”

    妮妮满脸委屈地看着晚秋，“不行，我害怕！外面就我一个人……”

    “你玩电脑就不怕，让你帮忙做点儿事儿就怕……”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妮妮扫了一眼，立刻跳起身，“晚晚姐，快快快，电话，电话，胡总的电话。……”

    晚秋接过电话看了一眼，按下了接听键。“诶？媳妇，你给我打电话了？”晚秋刚把手机放在耳边，对面的胡宗玮已经开了口，紧接着听筒里混杂着偷笑声，“嫂子，你看玮哥也看太紧了吧？放心吧，有我帮你看着他呢，绝对不让他干坏事儿！……”又是一阵嬉笑声。晚秋皱着眉头嗤笑了一声，小声问着，“你开免提了？”

    “开了开了！”又是小武的声音，“嫂子，玮哥正开着车呢，我帮他拿着电话，他能听得见！你们想说悄悄话也没关系，我们都听不到！……”又是一阵笑声。这个胡宗玮又是闹哪出儿，就不能换个时间打过来，晚秋稍稍稳了一下心，“小武，你问问他，打电话有什么事儿？我正忙着呢！”

    “嫂子，不是你打电话找玮哥吗？玮哥一看到未接电话，立刻急着给你打电话……好好好，我关了免提，让你们说说悄悄话……”听筒里一阵悉索声，紧接着传来胡宗玮的声音，“媳妇，你说吧，什么事儿？”

    “你们到了什么地方了？今天能到吗？”晚秋试探着问了一句，这次小武没有掺和，好像在和其他人说着话。

    “应该差不多吧？刚过了韶关，我没敢让他们开夜车，昨天在酒店住了一晚，今天早上出来的也晚。……”

    “那行吧，我也没什么事儿。你好好开车吧，注意安全啊……”晚秋撩眼皮瞟了一眼妮妮，“对了，等等。我问你啊，妮妮是怎么回事？”

    妮妮一听晚秋说到了她，蹑手蹑脚地躲回了沙发上。

    “什么妮妮怎么回事？”胡宗玮似乎是愣了一下，“噢，我让她暂时给你帮一下手。你一个人同时操作两个大项目，我怕你又不好好休息了。怎么了，她没过去帮你。……”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讲一声。她该烦死我了，跟着跟屁虫似的！”晚秋拧了一眼妮妮，妮妮眯着眼对着晚秋假笑着。

    “这样啊！”胡宗玮微微吁了口气，“那你看谁能帮得上你，跟我说一声。你们不是闺蜜嘛，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合作起来会轻松一点儿，少了磨合的过程。……你不是一直担心项目泄密吗？我觉着她应该还是可信的……”

    “你呀，就是喜欢自作主张。算了，反正你也给她涨工资了，让她帮忙就帮忙吧！”晚秋揉了揉额角，“你跟吴岚打过招呼了？”

    “说了说了，我媳妇下的旨意，我能不照办嘛。昨天你说完了，我就跟吴岚说过了，这个月就给她加上五百。”胡宗玮压低了声音，“媳妇，你可只有闺蜜没有老公啊！那钱可是咱们自家的，别太大方了。……”胡宗玮轻笑着，小武又在一旁起着哄。

    “好了好了，不跟你多说了！好好开车吧，拜拜！”晚秋放下电话，翻看了一下妮妮已经录入的通讯录。

    “晚晚姐，我把电子邮箱和公司名车地址都存了，这样……”晚秋扫了一眼妮妮，妮妮立刻蹲着身子，抱住了晚秋的胳膊，“晚晚姐，我错了，我认错……”

    “你错哪儿了？你有什么错！你现在都学会胳膊肘外拐了……”晚秋甩开妮妮的手，“小没良心的，亏我这么多年……”

    “我错了，我错了！”妮妮扯着耳垂，瘪着嘴，眼巴巴地看着晚秋，“是胡总不让我说的！我想说来着……”

    “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你怎么就那么听他的……你们……”

    “我和胡总绝对没什么，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妮妮忙对天举着手。“晚晚姐，你一定得相信我……”

    “我说你们什么了？”晚秋瞟了一眼妮妮，点了点妮妮的脑门，“离我远点儿，烦死你了，我伤心了。……我把你当姐妹，你还整天伙着外人骗我……”

    “胡总怎么是外人了！你们要是结婚了，我还得叫他一声姐夫吧？……”

    “还真亲热！”晚秋哼笑了一声，“说吧，他还交待你什么了？……”

    “没了，真的没了！”妮妮又举起了手臂，“我一开始是想告诉你的，你知道我心里是最藏不住事儿的。可我一想，反正胡总说了只帮你忙完了这两个项目就行了，我觉着告不告诉你都一样……万一真成了你的助理，每天没日没夜的忙，老的更快了，我这么天生丽质的，还没嫁人就老了，多让人心疼啊！……”

    “我皮肤很不好吗？”晚秋对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转身拿过手包，掏出粉饼盒照了照，“我觉着还好吧？”晚秋用手指抹了抹眼角。“就是……”

    “晚晚姐，你放心，你的皮肤交给我就对了，我保证不用一周，你脸上绝对见不到一丁点儿皱纹。”妮妮揽住了晚秋的双腿，轻轻扯着摆弄着她的衣角，“晚晚姐，胡总又能给我涨多少工资啊？”

    “什么叫他给你涨工资啊！是我让他跟你加的。”晚秋抓着妮妮的手扔到了一边儿。“不行，我现在后悔了！明天我得跟吴岚……”

    “别别别……，我一定好好工作，保证……”妮妮拧身从办公桌上拿过手机，起身说着，“我这就接着输，保证晚饭前完成任务！……”妮妮转身走了几步又退回的办公桌前，伏着身子看着晚秋，“晚晚姐，这次能给我涨多少啊？”

    “五百够吗？……”晚秋瞥了妮妮一眼。

    “够够够……”妮妮立刻嘻嘻笑着，挥舞着胳膊，“萌萌的奶粉钱又有啦！”

    “萌萌不是阿姨养的嘛，还要你给买猫粮啊？也对，你是姐姐，给妹妹买吃的也说得通！……”

    “晚晚姐……诶？我没跟你说过吗？”妮妮愣了一下神儿，“萌萌是我女儿，我妈是它唔奶！”

    “行啦行啦，真够乱的！你自己养的猫，让阿姨帮你养着，还挑剔个没完！还有啊，以后你可千万别叫我姐姐，我想想都发毛！”

    “不乱不乱！晚晚姐，你就是它嬢嬢，就是大姨妈……”妮妮怔了一下，笑着跑到茶几前，抄起名片册奔出了晚秋的办公室。

    晚秋长叹了口气，拨通了内线电话，“你准备一下，下周二跟我去一趟湖北！……”

    ~~

    余晖躺在小旅馆里睡了一会儿，房间里的风扇越吹越觉着热，他坐起身拽过毛巾擦了擦脸出了房间，在公共洗漱水池前用冷水冲了冲头，总算是凉快了点儿。一天20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有空调的房间一天45也说不上太贵，可余晖还是能省就省了。他现在只想着能够暂时保住工作，等拿了两三个月的工资再追求生活质量吧，反正和他处境一样的大有人在，小旅馆几乎没有空余的房间，就可见一斑了。

    日头偏西，房间里已经达到了一天里最闷热的时候，扑脸的热浪拍打着他脸上的水渍，皮肤一阵阵发痒。余晖抹了把脸，挂好毛巾，从房间里摇摇欲坠的破电脑桌上拿过手机，锁了门到了楼下。

    楼下阴影处也是热浪袭人，潮湿闷热。余晖的后背已经感觉到了衬衫贴背带来的禁锢感，他放眼四外，街道两侧的店铺是不少，可要是进去只为乘凉，不买东西不吃饭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余晖拍打了一下衣服，地铁站里倒是挺凉快的，可总被进出站的人观望，也不太好意思。

    余晖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衣服，一辆刷着EMS标志的轻卡开了过来，停在了不远处。余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拨通了114，询问附近的新华书店电话。捡了一颗小石子，在地上记下了电话号码。余晖所住的这家小旅馆离着最近的新华书店大概也就两三公里。前两天余晖奔波着面试的时候，曾经还看到过，只是当时还分不太清东西南北，空间距离上还判断不好，而且当时心里只想着如何面试成功，根本分不出别的心思。

    余晖挂断了电话，一个不经心，又白花了两分钟的花费，八毛钱没了。幸亏办了申城的电话卡，不然加上长途费更贵。余晖看了看不远处的公交站牌，又估量了一下新华书店的距离，抖了抖贴在后背上的衬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这两三公里仿佛遥不可及，转了两条街，过了几个红绿灯，新华书店还没见到影子。早知道就乘公交车了，余晖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估计已经走了大半了，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新华书店规模不算大，一层大概两三百平米的样子。里面看书买书的人稀稀拉拉的有十几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沉浸在纸墨书香中。

    余晖在每个书架前都稍作驻足，大体了解了一下书店里的书目，最终在社科那一排书架前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