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铁锹酒楼(4)
花不同回到木芍药,发现攒盒与仙醪都已拿了过来。
有侍女问他房间的拍卖灵石,还问他要不要嗺酒的酒伶,只好微笑着付了那两万灵石,谢绝了酒伶的服务。
看到三人围着一面墙壁指指点点,便猜到一二,急忙凑到近前一观。
果不其然,墙壁上仅有一词存在,正是辛幼安那首《木兰花慢》的真迹。
且不像两侧墙上,密密麻麻的布满各种草体字迹,足见其他人的拙作,皆不敢与其并立。
这《木兰花慢》,墨字随着年月崔隤,早已变得模糊斑驳,却在那龙蛇飞舞的字里行间中,仍能瞥见作者的笔锋霸气,苍劲雄浑。
花不同不禁赞叹道:“果然是武将手笔,笔锋似剑啊!幼安真文武全才也!”
见他事了,蝶裙仙姝喜笑颜开的摽其入座。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酒啖,尽是四碗八碟,珍馐美馔。欣然道:
“今日,可是让小六叔破费了!”
花不同淡然一笑,豪言道:
“灵石能办的事,都不是大事!
小事一桩,不必介怀!
只要我们青儿开心,一切都不是事儿!”
显然的,小六叔非常喜欢这个青春可爱的小侄女,乐于为她买账。
美男子笑着将四人的瑶觥壹壹斟满,直言不讳:
“小六叔为人豪侠仗义,这等盛情,我们几个做小辈的,还是却之不恭
——笑纳为上!”
引得花不同点指道:“看到没有?跟小六叔在一块儿,就得像你堂弟花先醉这般
——契心忘颜,方为正道!
与你客气的,那能是真朋友嘛?
不与你客气的,那才是真朋友!”
不等小玉仙答话,那清瘦的花空桑便抢过话茬,说道:
“扇青年纪尚小,六叔别把她宠坏了!
你若是一味的骄纵于她,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呢!”
花先醉在那边嘬着酒,难得的没有帮衬小玉仙,反倒支持花空桑:
“三哥说得是,吾也这样觉得!适才在酒楼前面,我们就是太惹眼了。
貌似那‘百口嘲谤,万目睚眦。’
否则的话,那看门的伙计,不至于非得与我们计较。”
“迟来而已,有多种说辞;使些灵石便是,根本不必走到拍卖一节。
清平世界,浪荡乾坤;众目睽睽之下,反倒让其难做许多。”
他言外之意,太惹眼了,虚增了花不同的两万灵石。
花空桑颔首表示赞同,亦向瑶觥中抿了一口,才接着话茬一本正经道:
“是这样,若我们一开始便低调过去,不显山,不露水。
恐怕伙计找出竹签来,便会放我们上楼了。
日后妹妹可要注意一些!
花家虽是门庭赫奕,也当‘裳锦褧裳,衣锦褧衣。’”
花空桑这话,其实不是完全说花扇青的,主要是给花不同说的。
那两万灵石,可是真金白银,难免让人挂怀。若真是日后较真,便会分说不清,几句话能够摊平,就是最好的结果。
花扇青看似不以为意,实际上却哑了火,貌似承认理亏。
既不与花空桑分辨,也不甩什么小姐性子,自顾自的拿起瑶觥来,先闷闷的饮了一大口,貌似就这样默认了。
花不同见状,觉得怪怪的。
他奇怪:花扇青会把这样的事情忍下来?花空桑这是移花接木?为何花空桑的话,会对花扇青这个小魔女管用?
只不过,这些都是小事,需要他日后慢慢去体会。
眼下,在这铁锹酒楼,他还有正事要办呢。
便举起杯来,打个圆场:
“你们都是同堂兄弟,情深友于,不必为这些小事挂怀。
出来玩耍,就要尽兴!
既然是李郭同舟,就无需那些五虚六耗。”
“莫要浪费了这海错江瑶,玉液琼浆!
来,今日我们就敞开喽
——湖吃海喝一回,不醉不归!”
四人满饮一盏,气氛重归热烈。
花扇青甚至去除外罩胸褡,露出粉项皓体,尽显冶丽绝伦。
撺拳拢袖,频频举杯,还有一番说辞,是为:
“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
觥筹交错之间,将木芍药的气氛,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花先醉发现桌面上的酒不够喝,便出去招呼酒伶进来。
问道:“还有玉馈嘛?”
酒伶万福作答:“对不住了,诸位灵仙大概是第一次来我们酒楼吧?
有所不知:这玉馈乃是酒中醍醐,仙醪极品;
酒楼有规矩
——每人两坛。”
“啊?”四人惊讶。
花扇青一把抓起面前巴掌大的小酒坛,高举着,死眉瞪眼的质问道:
“就这?也算一坛!?”
酒伶面露为难之色,再次致歉:
“不是有意扫诸位仙卿的酒兴,实在是酒楼的为难之处。
上有棻北王国的《酒诰》,下有酒楼行会的‘榷酤’令,既要符合官方的尺量,又要分销照顾同行;
再加上这玉馈的酿制周期较长,这才形成了如今的稀缺局面,只能以限购来维持生意。”
花扇青哭笑不得的举着那杯子大小的酒坛子,抱怨道:
“这么大个小坛子,充其量,也就一斤装!
两坛二斤,能够谁喝的?”
“这帮挨千刀的!这不是作孽嘛!?
他们倒是不受影响了,通宵达旦的歌舞升平!
只限制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真真的喝个酒都让人不痛快!”
酒伶急忙提议:“酒楼也知道客人们都是千杯不醉,定然不够尽兴的。
特别准备了替代品,名为‘刘伶醉’,亦是酒楼的招牌佳酿。
若是瀛仙们需要,奴家这便取来。”
花扇青嗤笑着摆手:“去吧去吧去吧,赶紧拿来!
要玉馈你们是‘真没有’,刘伶醉就刘伶醉吧!
我们自己将就一下,看看能不能醉!?”
酒伶答应着出去,花先醉便急着说道:
“吾总算是知道这‘铁锹’何来了!”
“嗯?什么意思?”三人都不解其意。
花先醉神秘一笑,戏言道:
“刘玲饮酒,总带着两个仆人背着‘锸’,有言:‘死、便埋我!’
这铁锹酒楼之名,怕是来于此处!”
三人豁然贯通,花空桑更是一拍大腿,恍然道:
“是了!这是‘刘伶锸’的典实啊!
我们怎么都给忘了?亏你还能记得!”
花先醉一摆手,谦洽道:
“吾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谁让那酒伶说起这‘刘伶醉’来呢?
还言之凿凿,说是此酒楼的招牌佳酿。
吾便灵机一动,想到此处!”
众人赞其才思敏捷,花不同更是把酒楼老板认真夸了一番:
“看到没有?起名字也是个大学问呢!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学问不是‘成败论人’,全在点滴之间啊!
这个老板不简单!吾敢断言:他没读过一万本书,也得读过一千本以上!
虽不是那‘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但少说也有一斗两斗的学识!
不服高人有罪哟!”
花扇青闻言,急忙戏谑道:“小六叔,你有几斗?”
“哈哈哈”花不同被这小仙姝问的大笑,戏言道:
“你小六叔是谁呀?那还不得十斗、八斗的才够啊?”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的开怀大笑。
此时,侍应又送进来两个大坛,皆有十斤估量,便又是一轮豪饮。
引得花空桑多喝了几大盏,第一个面上赩色。
不禁倚酒三分醉,问向花不同:
“小六叔,青天白日里面,若想喝得尽兴,是不是缺点什么?
所谓‘醇酒美人’尔,是不是应该找些酒伶过来嗺酒?”
“哪怕是来弹个舟舫小调,也够得上‘放歌纵酒’的名头。
像现在这个样子:既无美人,又无词曲。要如何尽兴?”
花不同被他说得差点把酒鬻出来,不及答话,便被花扇青逮着机会,笑意满脸的戏谑道:
“三哥哥是那‘酒不醉人人自醉’!
雕盘绮食都不入眼,只盼着寻个妙人在一旁嗺酒!”
“小六叔不用碍着我的面子,尽管叫些酒伶过来!
青儿亦是俗人一个,酒色财气,一个也不放过!
今日,便跟着自家兄弟开开眼界,看看什么是恋酒贪花,纵情酒色?”
花空桑听出她话里面夹枪带棒,知她为了前番指摘特来计较,遂爽然一笑:
“哈哈….,青儿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三哥虽不是什么花魔酒病之人,倒也经常浪酒闲茶,是那司空见惯的疥癣之病,不足道哉!”
“且道,这世间又有哪个男子不是如此?
莫不是身有隐疾,便是那立地成佛!”
“我们皆是戴天履地,是那‘天下乌鸦’
——谁都不觉得自己比别人黑!
所谓‘山薮藏疾’是也!三哥哥并不在乎!”
花不同哪里能看得了他们斗嘴?急忙拦下来:
“这是怎么说的?刚玩上,就开始‘扬沙子’?
小六叔可以让你们尽兴,也可以迁就你们。
之所以遣走酒伶,是因为今日在这里,还有一件正事要办!”
听到花不同搬出“正事”来,两人都绷着脸,环顾左右,眼神飘移;
犹如在他们脸上挂起了‘免战牌’一般,暂时熄火。
唯有花先醉没有参与其中,此时,便弱弱的问上一句:
“小六叔所言的正事….,是为何事?”
花不同看着两人怄气,不禁摇头吁叹,大有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未几,便合盘托出:“之所以在铁锹酒楼订下房间,不单是为了让青儿如愿。
还为了见一下你们小七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