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总是传得飞快，比知识，比真相都更能夺人眼球。帷幕与天车合作的、可以完全接受人脑指令的机器人没几个人关心，倒是帷幕总裁的耳钉很快被曝出来和乌鸦座的总负责人是一套的。人们对于这种规律之外的事务总有些猎奇心态，不少人拿出先前宴会上方伦与左格的互动，企图找出这位寡妇在亡夫之后不久便与有妇之夫偷欢的证据。况且这段科技界的三角恋时常被人拿出来回味，此时的流言便成了最好的佐料。

    让流言发酵的最主要原因是没人拦着。方伦看着那篇八卦新闻社的号外，笑着捏了捏他的耳钉。那篇报道写得很好，左格在宴会上和他谈情说爱，甚至被他抱着进了家门一脸娇羞，甚至有图有真相，要不是当事人，他都差点信了。只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报道里关于左格的感情没一个是真的。他苦笑一声，揉揉脑袋关掉页面。他闭眼，揉了揉酸涩的眉间，再睁眼时一切都变了样。那不再是总裁的办公室，而是一间宾馆的客房。他起身企图从房门离开，可他却转不动门把手。

    这不对劲。他望向窗外，那不是他的办公室能望到的风景，看起来比起高楼林立的都市，更像是一个平静宜人的小镇。套间的阁楼甚至有个温馨的小阳台，他走上台阶，本该散着点人群的街道上别说人，一个生物也没有。他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耳钉，那是左格特意留给他的，虽然他的夫人老吵吵嚷嚷地说这是左格的东西，他仍毫不犹豫地戴上了。

    左格的耳钉？笑话，左格根本没有耳洞。

    “左格？”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却全然没有反应。从台阶望向室内，他总觉得这里的布局有几分熟悉。是哪里？他闭上眼思考，回忆起他所有去过的酒店，但似乎毫无印象，他又仔细搜索了一番和左格有关的事件，总算是找到了点端倪。他本人没来过，但也算见过这样的房间，虽然只是有些粗糙的实景图。

    “我知道你听得见，嗯哼？这是那个你本该住进去度蜜月的房间，是不是？”

    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周围的场景一如既往，他翻找了一下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左格或是苏宇齐的痕迹。抽屉里是酒店的标配，他见到了不经莞尔一笑。

    “你准备得很充分嘛，左格。”

    没有反应。他捏着自己的耳垂，揉了揉那枚耳钉，将它摘了下来。见面前的场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恢复如常。

    “这算是在嘲笑我吗？用你和苏宇齐研发的东西来对付我，左格？”

    屏幕后的人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房间依旧毫无变化。

    “我可是阻止了你被苏宇齐玷污，左格，你得感谢我才是，不过你给予我的，无论是爱或是恨，我都将照单全收。”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楼阁，突然有一瞬间的晃神，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径直向上走去。阳台上的风景很好，他大笑着张开双臂，走向渺无人烟的街道。

    “你竟爱我至此，企图变成相同的模样。”

    左格盯住了屏幕。决定人生死的有时只是短短一瞬间，她本该将眼前之人恨之入骨，在虚幻之中走向毁灭的确是适合他的死法，况且现在的技术根本查不到她头上。她可有着最核心的技术，若是她不想让警察查到，那她便可以。

    她闭上眼睛，想到了那个令人心碎的夜晚，她决定什么也不做，向后靠在了椅子上，双手抱臂，置之度外。就算为此法律要惩戒她，她也能全盘收下。

    但那样，她不就成和眼前之人相同的疯子了吗？她想到了商淮，想到了自己在方家的朋友，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苏宇青，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很多人，关于复仇，关于冤冤相报。

    那个人该死的又是对的。她不得不承认她恨之入骨的的确是个聪明人，最后她只得咬着牙按上键盘，将自己埋入臂弯之中。

    他眼前的颜色开始变得虚幻起来，他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他的身后人声鼎沸，都在劝他不要想不开，他的脚下吵吵嚷嚷，隐隐得见消防队的身影。他停在了高楼的悬崖边，向着天空张开双臂，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那一刻大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左格。”

    声音被传到了屏幕的另一侧，笑声并不能掩盖另一个人的抽泣，她瘦弱的肩膀颤动着，向着自己怀中小小的天地发出嘶吼，没有声音，却让她感到万分疲惫。屏幕里天台上的男人在簇拥中走下楼梯，随后窗口被关闭，屏幕里传出了温柔的声音。

    ”左格，谢谢你没有为我犯下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