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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莫负出逃,许望怀忧

    “父亲,你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张良哥哥。”

    “父亲。”

    “父亲。”

    温城县衙,许莫负的房间,门外不仅有衙役守护,还加着两把大锁,就连窗户都被死死封住。

    府中上下人等颇为不解,老爷和夫人对这个独生女儿宠爱有加,怎么会狠心将她关起来呢?

    在正堂之中,县令许望满脸愁容,夫人低声哭泣,女儿回家本是好事,可这好事,却险些变成祸事。

    博浪沙一战之后,朝廷明面上发下海捕文书捉拿张良,暗地里命暗影追杀,不死不休。

    河内郡与三川郡接壤,自然也接到了海捕文书,上边不仅详细说出张良的出身,还有其画像。许望虽没有见过张良本人,但许莫负一口一个子房哥哥,他自然要问个清楚。

    “夫人,你就别哭了...”许望被哭泣之声惹得心烦意乱,对夫人说道。

    “女儿学艺三年,好不容易回来,你又下令将他关起来,这是何道理嘛。”

    “现在将他关起来,是为了不让她日后丢了性命,现下虽是太平盛世,但也时有六国余孽兴风作乱”

    夫人以为许望是担心女儿出去乱跑,才将他关起来,便焦急地说道:“女儿虽然顽皮任性,但也识得大体,你与他好好说,或许比将他关起来更有用。”

    许望眉头紧皱,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朝廷下了海捕文书,捉拿行刺王驾之人,你道这人是谁?”

    夫人拿起海捕文书,看着上边的文字说道:“张良,字子房....莫非......”

    “正是此人,韩国张良,黄石公高徒,莫负的师兄。”

    “此人莫非有天大的胆量,博浪沙刺杀这样的惊天大事,他也敢做?”

    “夫人你有所不知,这些六国余孽与帝国有世仇,帝国一日不亡,他的就一日不会停歇。当日黄石公来此,我就不该将莫负交给他。夫人,莫负从小便听你的话,你去劝劝她,让他切莫出去,传闻追杀张良的,不止有各地的官府,还有赵高麾下的暗影,他们可个个都是心狠手辣。莫负要是再跟张良搅在一起,性命堪忧啊。”许望拉着夫人的手,耐心地说道。

    夫人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啊,若是你早告诉我,就不用将他关起来了,女儿正是少女怀春之时,他一口一个子房哥哥,对张良应当十分喜欢,女儿长大了,不能硬来。”

    “夫人,我的好夫人,你快去吧。”

    “哼,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父女俩,没一个省心的。知道你忧心女儿,但自己的身体也要紧,先把药喝了。”夫人指着桌上的药,对许望说道。

    许望看着夫人远去的背影,连连叹息。他这一生兢兢业业,没想已是天命之年,竟然会卷入这样的漩涡之中。

    他资质平庸,三十岁方才入仕,如今年近五十,却只是个县令。在许莫负未出生之前,他本以为自己命中无儿无女,会孑然一身。

    夫人有孕,本是喜事,谁曾想这孩子十年不曾出生,一出生便能说话,顷刻之间,便长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

    为此,他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的非议,多少的白眼。始皇帝下旨,让各地上报祥瑞,许望力排众议,将自家之事上承天听。

    始皇帝下旨大加恩赏,并为女儿取名为“莫负”,让他日后莫负始皇帝大恩,莫负秦国。

    至此,许望才在朝臣之中,同僚之间,真正的抬起了头。不止如此,许望时时事事都不忘将女儿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个好女儿。

    黄石公的驾临,才真正的为许莫负这个身负神异的女子正名。黄石公是天下闻名的得道高人,他看中的,自然是人中龙凤。

    那一日,温城的街道上人山人海,所有人都想一睹这位隐世高人的真容。可这黄石公却是悄悄的来到县衙,将许莫负带走之后,飘然离去。

    只留下满城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高兴而来,败兴而去。

    许望好不容易盼到女儿还家,尚未享受天伦之乐,就发生了博浪沙刺秦之事,张良一计惊雷,让他无所适从,心中也渐渐生出了幽惧之心。

    整个帝国都在围剿他,再加上暗影的杀手,张良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他们杀的。

    “老爷,老爷,不好了。”

    许望正在思索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就见到夫人急匆匆地走来,神情之中尽显慌张。

    “夫人,到底出了何事。”

    “莫负,不见了....”

    许望顿时血气上涌,一阵眩晕,险些跌倒在地。夫人连忙上前将其扶住,焦急地说道:“老爷,你还是快想想办法吧。”

    “来人”

    “来人”

    “县令大人,府上出了何事。”说话的正是县尉曹正。他本来是在正堂,布置全城防卫,见到后堂乱哄哄,故而前来看看。

    县尉负责全城治安,张善杀死县令之后,全国的郡守县令都如惊弓之鸟,属下之人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许望见到是曹正,先是一惊,转而又是一喜。惊的是这样的,莫负失踪定是去找张良,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莫负便是附逆,秦法严苛,许家也难逃灭族之祸。

    喜的是,曹正与他虽是同僚,却也算是兄弟,两人常在一处把酒言欢,称得上是知心人。且曹正沉稳干练,办事妥当,将事情交给他去办,许望十分放心。

    “贤弟,传令下去,令全城搜索,寻找莫负的下落。决不能让她出城。”

    “兄长放心。”曹正领命而去。

    许望歇息片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对夫人说道:“莫负虽与张良是师兄妹,却并未有谋逆之举,在加上始皇帝对我许家的恩典,只要莫负不离家,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

    夫人听完不由得心惊,说道:“若是莫负......”

    “附逆之人,与逆党同罪,我许家要大祸临头了。”

    许望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在竹简上写着什么,一阵笔墨挥毫之后,将竹简交给夫人。

    只见上边写道:“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三年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夫人看着上边的字迹,不由得泪如雨下,他嫁给许望后,相知相守二十余年,最后得到的竟然是一纸休书。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夫妻婚后多年,未曾生育,许望不知道忍受了多少父母的责备和旁人的冷眼,就算在那时,夫妻二人也是相濡以沫,从未生出嫌隙。

    许望拉着夫人的手,说道:“夫人,连夜回娘家吧,不是我心狠,是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于你。我在朝为官,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不能连累你。”

    “老爷,我不走,你我生死与共。现在是危难之时,我不能离开你。”

    “若是朝廷真的降罪,你我二人倒是洒脱,留莫负一人在这世上,他是何等的孤单。”

    “可莫负...”

    “夫人放心,张良能从博浪沙这样的龙潭虎穴之中逃走,身边自然有高手护佑,莫负跟他在一起,或许可以平安无事。”

    夫人还想说什么,许望伸手将他脸上的泪珠抹掉,吩咐下人连夜将夫人送走,后顾之忧解决之后,许望回到卧房,倒头就睡。

    曹正在全城搜索了一夜,并未发现许莫负的踪迹,只好悻悻地回去向许望复命。

    许莫负就这样,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不翼而飞了,许望也只能叹息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话说许莫负,当时并未逃出房间,而是躲在床下的暗道之中,顺着暗道出了城。

    说起这条暗道,也大有来历,当年孔门七十二贤之一的子夏,便是温县人士,孔子去世之后,子夏四处讲学,宣扬儒学,曾做过魏文侯的老师。

    魏文侯尊师重道,在温县为子夏赐下宅邸,颐养天年。子夏跟随孔子颠沛流离多年,时时刻刻都有危险存在,当时列国征伐,天下不宁。于是他便修了这条可供逃生的密道。

    可惜子夏晚年,因丧子痛哭而失明,离群索居,后不知所踪。宅邸几经流落,后成为温县县衙。

    许莫负被关起来之后,急切要找到出去的方法,却在无意之中,找到了这条秘密的逃生通道。

    她虽然也曾听闻博浪沙刺秦一事,但当时海捕文书还未下达,没有人知道这是张良所为,他只是担心张良的安危,才悄悄地跑了出来。

    谁知这一举动,惊得许望连夜安排好了后事,遣散了下人,提心吊胆地等着朝廷降罪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