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学园都市,二次元综漫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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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话:骨林乱舞

    鞋底下的枯叶与白骨脆裂声不停作响。

    在一伙人在进行最后一次冲刺之后。

    就在这阴森的林海中,唯一有阳光洒落的一隅。

    有个精细雕刻的短剑竖立在一具骷髅的胸膛中。虽然静谧,却无疑是诅咒的结晶。看到那把剑后,我的背后不由得发起一阵又一阵的冷颤,无论如何勉励自己的心灵,始终无法平息那份疯狂的缩影中所带来的恐惧。

    之前乔伊并非在小题大做。别与因其诞生的不死者,那把剑压倒性的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且散发出强烈诅咒质量。这么强烈的怨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时间让它成长不少了,这时的自己已经没把握以到底可不可以顺利封印它。

    “动作快。外层的结界快破除了。”

    “什——知道了知道了。反正现在抱怨也无济于事!”

    突然间从老哥口中知道这个事项,自己也只能压抑惊讶,专心完成自己的职责。

    连忙跑到剑附近,我放下封印箱,开始封印程序。

    千棘和老哥把我和乔伊·莫奇马兹围在中间保护我们。不过,方式很难说得上有效。

    在枯地间来回奔跑,千棘将怪物一脚踢散,老哥则是使用口琴来施放能让让不死者的动作缓慢下来的领域,替我争取时间。

    必须快了。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怪物,老哥他们再厉害也撑不了多久。

    我戴上单边眼镜,拉下封印箱的操作键盘,下令开启。

    封印箱随即从里头伸展出两个机械手臂,然后开始测量附近的诅咒性质,分解,变化出对抗性灵力。这样机械手碰到剑时才不会被反噬,假如是由人手直接碰上的话……手说不定就会被这样废掉了。

    “阿建!还没好吗?”

    千棘的身影不断在我们的不远处晃过,解决不再是三五成群,而是以十位单位,开始排山倒海而来的不死者。老哥判断我需要更多时间才能解决,便停止把灵力用在领域上,把优美的哨音转变成节奏快速、傲慢的灵力音节,来帮千棘攻击四周累积起来的怪物。

    “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的手指不断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机械手跟随指令发出青幽的光芒,伸向剑柄后紧紧抓住它,灵力青色的锁链凭空出现,像青蛇一样慢慢的围绕剑身。

    “——!!”

    那把剑一被机械碰上,就好像拥有生命般搏动,勐然释放出黑色瘴气,企图挣脱枷锁,从机械手蔓延的青色锁链也被消去了一大半。

    这是我们这边绝对不想看到的状况。

    而此时,不久前为了消灭那份迟疑而进行的分析,其结果出来了。而白银色的荧幕上显示出来的是——

    “诅咒的性质为‘不死’。然后,质量是……A、A级?!”

    分析结果在最糟糕的情形下回应了我的预想,我不可置信愣住了几秒钟。而将任务级别出错的消息传达给队友之后,他们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并未停止战斗。

    “为什么——”

    我们接的C级任务顶多是对普通人的巫师来说十分棘手,甚至有生命危险,却对我们却有点麻烦的程度而已。

    照理来说,所谓高密度的A级,不是如字面上相差了两个等级这么简单,之所以定下了各种级别,就代表每个都有着不可横越的标准。

    但事实又是怎么样?

    (为什么会跟说好的C级别的情报根本不一样啊?预备的灵力不够,连解决这种程度的诅咒所需要用到的技术我也很生疏……该死,怎么会这样,要怎么办才好?!)

    咬着牙关,我的手掌心不断在冒出冷汗。

    然后,我往后头看了一下。

    之前在结界外徘徊的不死者都来到了这里,想撤退的话应该不容易——而且不在这里解决诅咒的话,一旦结界破解了,不死者吸吮了外界的生命力后就不再依靠源头来持续活动,这么一来,附近的村庄就——

    “该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意识到无路可退,我只能回头继续封印作业。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流下。这种强力的诅咒是怎样?难道是怨恨我把那个王者的城墙弄倒吗?还真小气……呃,越来越强烈了。啧。区区一个诅咒也这么嚣张。

    “这数量……太多了。”

    身后的老哥在稍微喘口气后,之后口琴发出的哨音变得尖锐而暴力。

    不断有不死者埋葬在无形的第三型灵力之下,但不畏毁灭的不死者依然以仿佛无穷无尽的数量前仆后继涌来。

    而失去缓慢领域的约束,狂暴的大群死者则逐渐拖慢了千棘的脚步。

    “千万意志。”

    快,快点,快啊,要更快才行……全身的精力用在键盘上,没理会成功近身的小型怪物的拉扯,在我身上抓出条条血痕。但在我加大封印箱的输出率,短剑上的诅咒似乎想顽抗到底,释放出更多黑气。

    “赛亚法都,汝将归降于我——可恶,又失败了!”

    封印咒言不断被打断。

    不死者群头部的眼窟窿洞随着接触诅咒的黑气,发出红光,近似疯狂的攻击逐渐消减生者的意志。强忍着这种让人作呕的恶心感,我费尽心力无视身旁发生的一切,手指依然敲打键盘,对封印箱重新发出指令。

    诅咒比想象中强悍许多,眼前的短剑纹丝不动地不断反抗着封印效果,封印箱不断发出负荷过度的声响,整个荧幕铺满着鲜红色“ERROR(错误)”字眼。那个王者临死之前到底是带着怎样强烈憎恨执着死去的啊!居然……

    “呜!”

    被逼退到我的身旁,倒在地上的老哥发出一阵阵音波横扫出去。

    “滚开,这种垃圾!”

    而同样被不死者拖倒在地,千棘拼命地踹腿,踢开它们。

    即使作出抵抗,身体即将完全被骨头覆盖的千棘已经面临极限,她奋力地爬起,却再次被诅咒巨大的压力弄至失去身体知觉而跪下,只能勉强抵挡着怪物的攻击,露出吃力的表情吃力地扫走怪物。

    “该死!”

    “呜!”

    被茫茫的骸骨淹没视线,我已经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呻吟,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都已达到极限。

    单是这种被捏住脖子般,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经是致命的情况,况且要面对这种数量的不死者——

    周围都是一片怀着怨念死去的白骨,就算想现在撤退也逃不出去……看不见任何的胜算,自己的意志开始屈服于这种绝望感,手指便逐渐慢了下来。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无法得到的安息。

    乔伊被附身的夜晚,说过的话此刻在我脑里回荡。

    (到……此,为止……了吗。)

    陷入绝望之中,因窒息的痛苦而心灰意冷放弃生命,身体倒下的时间变得缓慢了下来,这仿佛是走向人生的终点站前……

    死前的预兆。

    任由白骨掩盖身躯,整个人就像被僵拖进即将冰冷海水一样僵硬,诅咒正在一点一滴的吞噬着人心。

    仿佛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脑海中浮现唯一的牵挂。

    “伊莉雅……”

    反正,出发前已经将遗书留下来了。留下的钱也相当的充足,大厨和基地的大家会帮忙照顾妹妹——

    放弃吧,这样会显得轻松多了……

    死亡没什么好怕的,加入我等吧。一起在夜间行动,一起憎恨生者——

    耳边不断缠绕着不死者的细语。

    就在自己不再操作我们唯一的希望的时候,一首动人心弦的歌声忽然响起。

    美妙且古老的异国镇魂曲穿透瘴气,以某种温暖气息围绕着我们。

    昏厥过去的幻觉被一口气清空——

    不。

    正确而言,那甚至不能说是幻觉。那个歌声美得能让人直接从昏厥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从骨骸的狭长的缝隙中,我看向能够洗涤灵魂的歌声源头。

    “——乔伊?”

    长发在半空中飞扬,乔伊的半睁开眼地歌咏的时候,产生了来自仙间的气息。

    柔和的白色光芒在脉动,摊开双手的巫女身上聚集了光粒,不断聚集起来在他身上。

    茂盛的长草突然从地面长出,缠上不死者的脚踝,拖延着骸骨的脚步。

    就在风驰电疾间,这一切都出现了。

    “唔!”

    耳边传来清醒过来的老哥和千棘大力回抽一口气的声音。

    然后,他们瞬间清理突然间停滞不前的不死者,开阔视野。

    “怎么回事。”

    看着颤抖着、仿佛在哭泣发出低吼的不死者,老哥发出询问。而依然看着的乔伊,我迷迷糊糊地回答着。

    “不知道。但是……这时候的乔伊和上次在溪边的状态很像……”

    闻言,老哥环顾四周,看到乔伊歌咏的效果后,想也不想地马上举起口琴。

    融合奏谱人特有的灵力,吹出琴声缓慢优美,搭配了少女歌声的旋律,把歌咏的效果乘增到最大。

    霎时,所有的不死者的攻击慢了下来。有些坐在地上,专注聆听带能给它们安详的歌曲,诅咒也彷佛陶醉其中,收敛许多。

    检视了刚才一番尝试的成效,在其中的间隔里头,他发出新的指示。

    “还能动吗?千棘。”

    “嗯,可以。”

    回答着,千棘立刻从乔伊身上回收吃惊的目光。

    双手撑地,,全身沾满污垢却无大碍的千棘弹起身子站定,看向老哥。

    “妳去保护乔伊。我来配合她。”

    “知道了。”

    答复后,她立刻行动。

    前方传来巨响,千棘一瞬时间突然爆发,从里面冲出的她活得像一只金钱豹一样短距离跳跃到乔伊身边,横扫四周的不死者。霸道的手足威力强大到让人不敢恭维。

    而她打飞的怪物里头,一根骨头飞过来。

    偶然地敲在我意识模糊的脑壳上,就这样把我的神志从乔伊身上拉回来。

    恍惚间,像一片黑暗中看见丁点的微弱火花一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涌上心头的愤怒,传达全身。

    “啪!”

    我朝自己脸上打了响亮而发疼的一巴掌。然后无视朝我投来的惊愕视线,转身继续封印作业。

    眼角处的老哥侧眼看着我,就像问着。

    能做到吗?

    凭自己火候不到家的技术,封印高等级的诅咒。

    他之所以不给我继续封印的指示,就是因为这一点。

    “不一定。”

    拍打键盘的手指猛地停在半空中,我紧咬着唇回答。

    “但是,答案不是能不能,而是必须做到。”

    乔伊都这么努力了,而我还没尽自己最的全力都没用上就放弃,输给这种该死的诅咒,早该安息的怨灵?

    连重视村子规矩的乔伊都违抗她祖父的吩咐,被老哥严厉斥责都要进来帮忙了,而答应让她进来的我没办法保护她,刚才还这么窝囊废的动摇,想死掉一了百了。

    那样的话,我怎么对得起自己那份誓言。

    以往的失去亲人的痛苦已经受够了,经历了那么多悲伤之后,不久前的自己还想要让妹妹再次、一个人去忍受那份孤独——

    “开什么玩笑!!那样的话,我不就成为最差经的哥哥了吗。”

    我喊出自己的意志。

    怎么可能放弃。

    明明对妹妹约定过一定会平安回去的我,不再让她悲伤下去的自己,怎么,能在这里自私地死掉……这样的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原谅自己。一想到这里,已经意志传达到灼热的心脏后觉得全身就要燃烧起来,不能放弃的声音不断地在体内碰窜。

    死都要给我死回来,让你那个可爱妹妹哭的话……

    哥哥,你们会平安回来吧?

    嗯!我答应妳。

    “现在,还不能死。”

    遗书。

    现在还用不上。

    “滚开!”

    打起精神,支撑起沉重到快散架的身体,让手凝集起灵力凝出一把长棍,奋力扫走身边动作变得缓慢,残余的不死者。我迅速将棍柄从手中放开,任由长棍从尾部瓦解,变成灵分子在空中闪烁白光消失。

    乔伊身体里面的神明持续无视周身的一切,也包括战斗中的千棘,包括宛如被世界隔绝起来的枯林中的不死者叫声。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在神秘的曲子上,持续低吟歌咏。

    我再次尝试结印,但能力就摆在眼前,我的本事不足于压制诅咒,这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好好想想,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跨越不单纯灵力不足,还要是能越级将高纯度诅咒封印的办法,不然的话,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了——

    (封印……关上?包裹起来?)

    “等等,假如说,不要封印诅咒,而是外体——”

    我抿嘴思索,尝试捕捉那稍不慎就会飞逝而过的讯息。

    有点像是自己学过的知识,也像是突然间获得灵感一闪而过,我猛地把视线转到被神灵凭依的乔伊身上。

    “凭依物……媒介,有了——!!”

    “怎么了阿建,你的眼睛散发出诡异的光了!好像看到了限量版甜点的少女却有人要跟自己抢一样的表情!”

    “那是怎样的表情!我想到办法了。”

    吼完到了这种时候还来岔口、捣乱的千棘后。

    我眼睛继续紧盯着封印箱的操作系统。

    “不是将那种纯度高得离谱的诅咒封印,而是暂时放着不管,放入原本就设有结界的封印箱子,再进行封印,有什么问题就待会儿回基地再说——”

    而灵力不足方面,如果切断重新开启封印箱的灵力使用,就勉强的应付过来。这么一来,封印箱的解除诅咒质功能和重新启动功能会无效,所有应用灵力只用来封印。至于以后封印箱还可不可以再使用就以后在想办法。毕竟,一旦人死了,一切就无从谈起。

    “——就这么办!”

    “节省太多说明了,完全不知所以啊!”

    无视千棘的嚷嚷,我没犹豫多久就用空着右手敲打键盘,然后没浪费丝毫的时间地用力将整个左手肘插入封印箱的灵力装置,把所有的、仅剩的力量植入,毫无保留地投进在里面,身体猛地出现了虚弱感。

    右手重新敲打键盘发放指令。

    机会只有一次。

    感受到大量灵力的波动,剑身倏地浮现一道扭曲的人影,发出了所有人都能听见、让人寒心的嚎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出来了么!

    诅咒具现化,剑身的怨灵溜出,整体为黑烟,化为骇人的佝偻老者。

    就在我这边提防着张开双臂扑来的怨灵时,它却直接越过我的上方,往乔伊扑去。

    “——糟!它的目标是乔伊!”

    接触到怨灵的不死者被强制行动,撕吼着往乔伊的方向从来,突刺而来。

    这样下去,勉强维持的防线就会不负存在,再度被攻击力增强的不死者淹没,杀死了。

    感知到了危险,微微张开眼的少女往后倒退了数步。

    老哥立刻试图截断它的去向,往怨灵的方向发出凌厉的灵力音节。

    “休想。”

    但是这个攻击被防住了。只见它随手抓起身旁的不死者,以它们为盾,怨灵以可怕的速度俯冲过去。

    “可恶!”

    “乔伊!”

    千棘无法阻止没有形体的怨灵。而这时死的象征伸出诡异的指节,它的嗥叫宛如死亡的宣言。

    “死吧,可恶的巫师。”

    就在怨灵要碰到乔伊的时候,原先给少女戴上的链坠没有让人失望,发挥了功效。

    喀!坠子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之后,形成一个白光闪闪的保护罩。

    “啊啊啊啊啊啊!”

    而接触到了这个光芒,怨灵发出吃痛的叫声,被逼回了剑身里头。

    但乔伊的身体也因此承受不了瘴气,歌咏停了下来,身体失去力量斜向倒去

    “乔伊!”

    战斗时,也不忘观察状况的千棘飞身而出,从旁接住了乔伊的身子。

    乔伊已经失去意识,无法再帮助这边了。

    不过,乔伊已经帮助我们多过于足够的忙了,再要求多就是自私的奢望。

    “千棘,乔伊身上!”

    然后,关键的媒介——

    我朝她喊道。

    “?!”

    “那个剑鞘,丢过来!”

    千棘一顿,却没继续迟疑下去。

    她拿走不只什么时候被乔伊放在腰间的金属,一个侧身,接着旋转的力量,抛了出去。

    只见剑鞘形成了到漂亮的轨迹,越过了不死者们的上方。

    将其精准地扔到了我的身边来。

    “‘灵甲.三重防护’。”

    为了不被凶恶的诅咒侵害,在空出来的左手上加护灵力。

    然后,赌上生还的希望,我用从刚才开始就颤抖着的指尖,大力地按上回车键的时候,终于。

    封印箱机械手臂将剑从骷髅中就地拔起,将之收纳进箱子内。

    但诅咒也因此醒觉过来,大概知道自己即将被封印的命运,它拼命地抽动,撞击着内部导致里头出现了些许的裂痕,想在封印箱闭上之前逃脱,释放更加强烈的黑气。

    “嘎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在他们静止的时候,数量已经被老哥与千棘减少许多的不死者身上的骸骨由白转幽黑,发出撕人心肺的撕吼。动作仿佛完全失去控制似的,不断破坏周遭的东西,包括同类。

    (——就是现在。)

    举起鞘口,往此时被机器手臂抓住的剑尖伸去。

    一旦靠近,加护的第一、二层灵力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声响,连最后一道防御都由消散的迹象。但原本就属于一体的短剑,没能抵抗剑鞘的套入。

    就在短剑入鞘后,我偶然触发了媒介里的记忆。

    ——那位短剑的主人,他生前的记忆流进脑海。

    他的名字不是,赛亚法都亲王,那是他皇弟。

    他的名字是泰拉扎,身份是能够继承国家的皇子。

    这样的他拥有一位从小就比他优秀却不被父皇宠爱的皇弟。因为注定只能当辅助他的臣子,所以皇弟的眼神里总带着失落与妒嫉,常年下来,皇弟就变得终日嗜酒,无所事事之徒了。

    一日,他回宫时发现皇弟醉倒在地,人来人往的宫里却没一个仆人、大臣扶皇弟起来,他看得出全部人望向他皇弟的眼神只有不屑。

    他扶着皇弟起来时,皇弟睁开醉眼,看着他,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你不能比我优秀呢?这样,我就能放开我自己了。”

    说完,皇弟就抓着他的肩膀,在他怀里痛彻心扉地哭了起来,发出肝肠寸断的痛苦哭声。

    宫里看到这一幕的人却没一个同情皇弟,只有冷眼旁观,甚至嘲笑需要帮助的弟弟。

    生性不善与人争斗的他那时错愕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心中的皇弟是相较于他的瘦弱,皇弟是强壮的开朗青年,相较于他的软弱愚笨,皇弟则是聪慧,强大的战士。他的皇弟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

    那天,他扶着睡去的皇弟回房后,便带着愿意跟随他的臣子离开祖国。

    他舍去继承未来国王之位的权利,隐名改姓,冒着被无边的森林吞食自身的风险,来到异地开国。

    开国的时候,他凡事亲力亲为,几年后他的国家刚有起色,就听到祖国的父王去世,祖国在皇弟的领导下越来越强的消息。他就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可是,跟他一起前来的一位臣子却吃不了苦,在某一日,建议他回祖国夺取皇位。

    坚决不肯的他怒诉了那位臣子。而臣子第二天就离开了他,他起初不以为意,没想到从那天开始,三个月后的夜晚——

    便是他此生的噩梦。

    城堡外的红光,飞进窗内的火花与臣民的喊叫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连忙跑出去想保护它们,与袭击者协商时,骇人事实呈现在他的眼前。

    火光的照耀下,他看到的是亲自带兵前来,坐在马上的皇弟正指挥着士兵屠杀他的臣民的残酷景象,而背叛他的逆臣就站在皇弟的身旁。

    他来不及思考就转身逃进深林,然而后头的追兵不断逼近。剑鞘也是那个时候遗失的。

    然而逃不远,大量的追兵与丛林的状况,迫使他只剩举剑还击的这个选择。

    虽然不善武艺,他毕竟接受过皇家的教育,就这样不断挥动手臂驱使短剑,斩杀着络绎不绝的敌人。

    最后,他在知道逃不了这一劫时,想起以其被抓起来游街示众的耻辱,毅然选择了自尽。

    诅咒把他的一切一夜毁于一旦的臣子。

    诅咒自己的软弱。

    诅咒不信任自己的皇弟……

    渐渐的,无法抵抗敌人攻击的他,将珍视的剑尖刺通自己心脏。

    如果是这样的话,把一切都杀掉,全都统统杀掉就好了。腐朽吧,这个可憎的土地。

    在布满蔓藤与蛇虫鼠蚁的林间,他高声诅咒着敌人——

    “唔!”

    诸多的恨意流入脑内,我那维持着封印的灵立差点散开,包括被天使打落凡间的憎恶,甚至让原本纯洁的灵力变得污浊。让人吃不消的各种负面情感在我头脑里头四处流窜。

    但是,那又如何。

    被天堂打下来的情景流入我脑海之后,一开始的同情心片刻消失无踪。

    (……这种怨灵……不值得同情。)

    我咬牙切齿。

    他早该收起恨意,好好消散了。

    嘴巴说着不恨,却在修行未满而被打下来,重新修练的时候,却坠落成魔。

    “一再的责怪周围的人,世界才不是你怨恨的对象!”

    对于染上了不肯回归宁静的诅咒,是他自身浅薄的修为害了自己。没那个资格踏入天界,被拒绝也有许多地方可去,也能继续等待解放。要找办法的话,简直数不胜数。

    “千万意志。”

    我再次咏唱自己熟悉的封印咒言。

    “‘泰拉扎’汝将归降于我。”

    ——纠正言灵束缚的对象名字。

    “呼应我的言语,汝等不再彷徨,而是获得救赎,回归与天地万物之中,恢复应有的姿态——”

    彷佛听见了我的怒喝。

    “封印!!!!”

    随着咒言的完成,机械臂上青色的尖刺锁链发出更为亮眼的幽光。

    不再被诅咒压制,锁链对抗黑气的侵蚀,连接剑身。

    与此同时,封盖迅速闭上。

    青光的六角结印覆盖上去后,压缩的白气立即被排了出来,将整个封印箱封死。

    “——!!!”

    而受诅咒的短剑被完全封印的霎那——

    咯。咔咯咯。

    喀咯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喀咯咯咯咯咯喀咯咯咯咯咯喀咯咯咯咯咯咯咯喀咯咯咯咯咯喀咯咯咯咯咯喀咯咯咯咯咯!

    四周的不死者身上都发出一连串的断裂声响,慢慢的一只只应声倒下,然后风化成一堆沙子被微风带走,回归属于自己的安宁。

    这一切彷佛没有发生过,想一场噩梦一样不真实地过去了。树林里没有让人不舒服的气息,没有诅咒,没有不死者——唯一可以证明刚刚不是梦的,只有封印箱里面,诅咒破格的那把短剑而已。

    “……”

    一时之间,累坏的我们无话可说,大汗淋漓地睁着眼睛环顾周围,似乎某一处还存在着敌人。

    而打破那份沉默的人是我。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绷紧太久的神经一下子松下来,导致我精神错乱而狂笑。因为一次过笑不完,才会分成三段笑。

    我还活着。

    从那么惊险的情况下,我活下来了。

    继续呼吸着,心脏还在用力地跳动,是活着的证明。

    我还活着,对吧?这就表示……

    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无意义的大笑顿时化为怒吼。

    “那群魂淡天使!是想谋杀吗?连这点工作也做不好,先不说把封印对象的名字都搞错了。就连任务难度相差两级。整整两级!搞错成C级任务是要我们的命吗?要不是有媒介在手就真的给他们害死了!”

    火大的不断跺脚,我站身起来指着天破口大骂。

    “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虽然知道这个举动枉然,天堂里的那些家伙不可能听得到我的谩骂声,但现在的我纯粹只想发泄心中的不满而已。毕竟,天使会犯搞错怨灵名字,就像和尚念经的时候,双手拿着的不是梵文佛经而是西方圣经一样的离谱。

    而扶着乔伊的金发少女在危机过后,不禁重重瘫坐在地。

    然后,她和我一样,累积的情绪一并爆发出来。

    “就是!一定要讨回公道!毕竟我们几个差点就被干掉了。”

    “千棘说得好,近期内别让我看到他们!”

    连成天跟我唱反调的千棘都应和我的话了。可见任务等级和封印对象真名同时出现严重纰漏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去死吧天使们!!!”

    “同上!”

    “……知道了。”

    看着我们发飚的老哥点头承诺。

    “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老哥这时的语气很冷很冷,连我都为天堂里的那些家伙担心了一下,不过,活该啊!

    我和千棘怒气未消的时候,巫女醒了过来。

    躺在千棘弯臂里的她半呻吟,半睁开双目。

    “唔?!”

    发现自己的姿势后,立即露出有些难为情的表情。

    从那样的心情舒缓过来后,怯懦的巫女坐起身来,问道。

    “那……那个。”

    乔伊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事、事情已经结束了吗?”

    大概是看到我们没有开心的表情反而大为光火的态度而感到匪夷所思,特别是我和千棘两人跺脚指天漫骂的样子。

    毕竟被神灵上身,回过身来就看见这副情况,想当然没能立即理解状况吧。

    “嗯,已经没事了。”

    我和千棘双双露出爽朗的微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而老哥也坐在地上喘口气。望向比苍树更加高耸、万里无云的蓝天。

    虽然全部人都遍体鳞伤。心情有些激动,但刚才那些并非夸张的举动。

    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感动,千棘贪婪似的呼吸不再存有瘴气、洁净的空气,将感想说出口。

    “诅咒已经被封印,一切在受到不可挽回伤害前结束了。”

    发出振奋人心的叫声,她高举起双臂,喜孜孜地大喊。

    “任务完结!”

    *****

    在回去长屋的途中,虽说即使没断,我也实在没胆继续使用那段要经过年久失修的吊桥,而意外找到的近路。我们走的是比较长的路线,然后走回去就用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直到傍晚才到达长屋。

    途中,我陷入了几件麻烦事当中。

    第一件,粮食严重不足!原因就在出发前,我写了张字条,为不善于交友的仁烈留下了罐头让他分给同龄朋友收买人心……咳,是增加友谊。

    但是。

    ——想耍帅耍到饿肚子也太傻了啦!

    每次我回想起自己不深思熟虑下干的蠢事就后悔万分,而掩住面孔。

    还好,一路上乔伊分我一些食物填肚子,没至于会饿死……然后我忘了会水土不服的可能性,吞咽下去后,吃错东西的声效声忽然在脑内“噼啪”一下。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拉肚子拉到虚弱,没走几十步路就要离开大家去方便一次,弄得乔伊一直跟我道歉,老哥黑脸,而不断等我方便完再停停走走的千棘则不耐烦,气得跺脚说要把我丢掉不管……

    “阿建先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的。”

    充斥着不安情绪之中的乔伊每次在我脚步虚浮,方便完出来就不停地鞠躬鞠躬再鞠躬道歉。

    “没,事,的的,大概不是食物的关系……不怪妳……呃啊。”

    ——又来了!!!

    在女孩子面前发出可笑的呻吟声让我想一头撞死。

    以我推测,会泻肚子什么的不全是乔伊手中的食物的错,而是太过接近诅咒物,又使用完能与诅咒对抗的灵力才会招致这样的事态吧。

    拉肚子拉到肠子都快出来的我,才刚带着没什么说服力的消瘦脸孔想安慰乔伊。然而那个要命的肚痛再次袭来,只好脸色苍白地拿着所剩无几的卫生卷,重新冲进草丛里。

    “阿建先生——”

    “别叫啊啊!拜托当着看不见!”

    躲在草丛里的自己欲哭无泪的时,传来了可恶的青梅竹马的嗓音。

    “乔伊,这是阿建自找的。不用自责,也不需要担心他。”

    千棘减低对方的罪恶感的同时,不忘踩我一句,丝毫不同情这边。

    “说到底,一下子用光‘力量’,单单泻肚子已经是便宜他了。”

    而第二件事。我终于明白乔伊的神明上次叫我听虫鸣声的意思了。

    我们处理完诅咒后,少了诅咒的影响,大自然恢复生气是好事啦!但那些蛇鼠蚁虫全部跑出来开嘉年华是怎样!一到晚上简直是吵死人的地步,乔伊说这才是正常的现象,代表雨林回复生机……结果我也很正常的严重失眠了。

    我到底可不可以拿封印箱里头的剑出来让它们闭嘴?说不定诅咒就是被它们吵醒的啊啊!

    作为总结,我的预言成功了,说要被人背回去真的被背了。原本打算凯旋而归,风风光光出现的我,回到长屋时已经是被老哥背回去,灵魂半出窍的虚弱状态,封印箱也由千棘背着。虽然急着过来帮忙了,但一部分的纳纳斯村人视线让我好痛。

    在躺下疗养的时期,乔伊进来为我治疗过。

    首先是问我哪里不舒服,在我回答是头部和腹部之后。乔伊就拿些油涂在头上,然后以不知名的植物叶子扫了一扫,再手部以适当的力道揉了头部几下之后,出现了用她们原住民的话来说,刮出貌似引发病痛的黑色小石子后,开朗着说“这样就没事了”离开。

    而病情就立刻真的好了许多。乔伊,真不简单。

    而期间,周遭的村子送来了礼物。

    当中有珍贵的鸟禽羽毛,木雕的餐具,以及各类当地原住民的彩色饰品。

    顺带一提,得到最多的是千棘。

    “偶数是神明的数字。千棘小姐被当做神明代言人来道歉了。”

    据说,在不知那个怪异是何方神圣之前,不轻易地送上代表服从的偶数祭品,也算作保护自己的手段之一。乔伊向我们解释当地相当考究的送礼规矩。

    但这不是服从到底了嘛!

    对此,推辞不掉而逼不得已接下礼物的千棘显得非常困扰。站在一旁的我和老哥更是。

    (要是被怀疑身份,绝对是这个在当时开起无双模式的家伙的错。)

    我向她投去责怪的视线,而当事人心虚地移开目光。

    “我,以后会注意一些了。”

    “最好是啦。”

    我吐槽了一句。

    而我们回来的第二天晚上,纳纳斯的村人准备了庆功会。千棘和老哥与长老坐在上席,享受宴会的热闹与当地原住民的表演。

    ——而我这个病员孤苦伶仃地留在阴暗的长屋房间里躺着和封印箱长相厮守。

    (啊啊……好心酸啊,来人啊!这里有英雄被冷待了啊啊啊!)

    躺在病床上,我的眼角发出被称为孤独心酸的泪水光芒。

    能相信吗?他们居然把我这个大功臣冷落一边,自己享受着美好的时光。再怎么样,也要找人来陪我吧。就算表面上是一个被抬回来的弱鸡,无功也有苦劳没听过吗。事到如今,我也不奢望有美少女宴会不去来伺候我了,但起码也要留下个人来照看我啊。

    如同一名难搞的病人一样,我躺在床铺上咕哝着不停地抱怨。

    受到了这样的委屈,就算自己高歌一曲《月亮代表我的泪》也应该不会被原唱者怪罪吧。

    “唉……”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我,由于待在房里太苦闷了,我勉力地爬起身子,然后走出房间。

    接着,我站在走廊上看着长屋空地上的庆功会。

    那里正在向客人表演着英雄舞。

    挥舞着长刀以及刻着浮雕的圆盾的原住民,向客人展现了异地的风采。

    老哥和千棘大概看到我的情况有前车之鉴,不大敢多吃摆在他们面前的食物。可恶,连我想吃都没有的吃……如果我现在下去加入的话,会不会显得我很贪吃?啊啊,那块烤肉好像很好吃。

    而宴会之所以能享用到肉也是因为驱除了诅咒,动物开始回来这片地方栖息的证据,也让纳纳斯村的人们正在放心下来。

    当自己不甘心地咬着指甲,我忙着对食物留口水的时候,男人们的战斗已经结束,退下来。

    而表演的人轮到乔伊。

    身穿着米白与蓝色搭配的长袖衣裳,头上戴着斗笠,盛装打扮的乔伊缓缓起身,跪着行礼后就在火堆旁跳起他们原住民的谢神舞。

    巫女的身躯随着村人吹响的原住民乐器翩翩起舞,原住民的古老歌曲似乎在安抚孤魂,又似乎在讴歌赞扬天地恒宇。随着精灵般的歌声迂回缭绕着空地与我所在的长屋走廊上,舒服的晚风拂过脸颊。

    这时的乔伊·莫奇马兹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一样的人,染上了异界的美,让人对她的身影入迷。

    陆陆续续的,坐在地上的原住民们也跟着唱了起来,虽五音不全,但是那同样是舒服的节奏,将歌词连接起来。

    当乔伊游移跳着的舞越来越靠近庞大的营火焰时,巫女的身子突然没入灼热的火焰之中。

    “!!”

    发生意外了。我不禁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身在火堆里的乔伊。

    “老哥!千棘!”

    我对着宴会上席叫喊。但在那之前,老哥和千棘不用我说,马上就站起来想救人了,而身在一旁的长老却轻轻的拉他们坐下。

    彷佛中间的营火是假的,乔伊依然委婉动人的歌声没有停止。

    “没、没事吧?!”

    即使如此,双手紧握着竹制的护栏,我依然担心乔伊的状况。然而,这样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动人歌声延续了下去,火焰宛如随着悠长的曲子缠绕上乔伊,但火舌像是失去温度一样不再炽热,不给予舞蹈者任何伤害。巫女每走一步,脚下的火焰就会像专业人士表演的魔术一般,逐一熄灭。脚趾一离开后又逐一从地面里窜出,复燃,宛如拥有生命的火焰整体与舞蹈配合,炙热的火花亦宛如受到驯养一般,精巧地夜空中飞舞。

    “森间叶轻轻飘落,

    树躯干上的紫兰花散发着揭开心眉的芬香,

    月光浴照的大地上,

    啊,长眠于神山的众神。

    请佑助大地之子的我们,

    于先人血汗曾经渗透的绿土上,

    及栖息在深山洞窟的英魂,

    得以过欢乐的五谷盛收祭典。

    七彩云雾笼罩的神山,

    滑落缤纷的雨珠,

    千百年来日月光芒淋洒着,

    流淌了无穷无尽之河水,

    与先人的英灵无一不在我们心里。

    请佑我等,

    驻此安居乐业,

    得以过欢乐的五谷丰盛祭典。”

    或是鼓舞人心的皮鼓声,或是优美的竹笛吹奏着。

    与男人们跳孔武有力的英雄舞时相异,女性的舞蹈明显展现出柔和优美的姿态。而乔伊此时歌声里没有被神明附身时,自带有神性那份沉重。

    悦耳悠扬的曲子节奏逐渐缓慢,充满异趣的舞曲走向尾声时,狂风袭来,一阵突来的大风宛如龙卷风般围着营火地,刹那间将数米高的火焰吹熄,曲终。

    她在正月的月光下安然无恙走出来行礼,全部人也报以如雷的掌声,更有一众年轻人热烈地为她喝彩。

    (表演效果吗?)

    千棘紧张地跑来关心她了,但从自然的神情来看,她真的没事。认知到这点后,我才停止冒汗。

    “你……好些了吗?”

    幽暗的长屋尾端出现一个人影。

    声音来自于乔伊的弟弟,仁烈的脸庞轮廓在远处重新点燃的的营火光下忽隐忽现。

    “真心希望是由美少女来问我这句啊。话说回来,仁烈你没去庆功会吗?怎么在这里?”

    看到他在这里,倚着走廊上的杆栏的我有点好奇地问道。

    “还是说你和我一样肚子痛?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丢下好吃的食物不管,跑上来找我了。”

    “谁肚子痛了!只有你和身子虚弱的人才会肚子痛!”

    “仁烈,就凭这句你要对全世界水土不服而肚子痛的人道歉……算了,你姐姐没事么?”

    我用脸比向了庆典。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事,但好歹也要问一问。

    “火是无法伤害到姐姐的。她被大地母神大人的丈夫,火神大人庇佑着。区区火舞算不了什么。”

    (还有这种能力啊……人类巫师有这种神通力也算是异与常人了?)

    我打个懒哈欠。

    “原来是这样。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仁烈顿了一下。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拿出藏在身后的袋子。

    “……我是来还你食物的。”

    仁烈说完就把身后的罐头全数交到了我手上来。

    就在我错愕的同时,仁烈却把头扭向一边。

    “你留下字条说吃不完的话就回来吃,所以我帮你保管了……有些人想偷吃,我也不给他们!他们要抢,我就打败他们了。厉害吧?”

    “……”

    一时之间,我说不出话来。

    “厉害个头啊。仁烈小弟,我给你罐头是给你吃的啊。你怎么全数还给我了——唉,还说你的朋友要吃,就跟他们打架,这不就没有给你的意义了……怎么办,我给你好像害你更加没有人缘了……”

    “我、我才不要人缘这种东西呢!”

    “说不需要人缘……这种话真是不值得赞赏。”

    大概得感谢夜色遮住了我刚刚变化多端的表情。不然给仁烈看到的话,他这个脸皮薄的家伙恐怕早就跑了。不过,这些罐头怎么办?带上飞机吗?可是我回去基地后我又不吃,有谁放着新鲜食材不吃,去吃罐头呢?拒吃送走的话,又辜负了人家的好意,唉。

    那只好就如他所说的,我回来后说要吃,就吃掉吧,食物就不好浪费了。不过数量有点多……

    “谢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因为这数量有点多啊。就在这里吃吧!就当着那是小型的庆功会。怎样?”

    当下邀请仁烈一起把不怎么健康的罐头吃光,就当别树一帜的晚餐……呃,宵夜吧!

    “……要吃吗?这里?现在?”

    “仁烈惊讶干嘛?拿回来给我,叫我吃的不是你吗?难道我手上这六个罐头是幻觉吗?还是你本来就吃掉了,里头是石头?我又不可能跑去庆功会不吃你村子准备的食物,而去开罐头……虽然这里有点闷热,却只能这样了。”

    跑下去不吃宴会的食物,还带罐头来吃,不就表示他们的食物难吃到我自备食物去吃。

    如果真的做出这种失礼的行为,我铁定被老哥和千棘塞进罐头里。

    “你不嫌这里热,我还嫌弃呢……你跟我来吧。”

    仁烈听明白后,挥挥手让我跟着他。

    “等。等等,我手里还有罐头,爬不下去啦!”

    “……我帮你拿一些。”

    我们爬下长屋,避开庆功会的人群。我和仁烈就走向夜晚的雨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往与去封印诅咒的地方完全相反的方向。而仁烈走得很快,完全不顾虑看不到路的我的心情。

    “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跟着我就是了。”

    “问了才知道啊。”

    “都说别问了,你到了就知道了。”

    “你一下子拐左闪右的,要是我迷路了这么办?哪里会迷路!”

    “我就算告诉你,你也不懂不是吗?吵死了,稍微安静好不好。”

    “啊……也是。”

    我和仁烈的对话在雨林里此起彼伏。而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在月光的照亮下,雨林里的路我仅能勉强可以看清有没有障碍物,喂,我不是说不要走那么快吗?我的肚子还有点痛。

    “就是这里。”

    大约十分钟的距离,没走多久的路就来到了一个洞口狭窄的山洞前。山洞的洞口只能让一个人弯腰走进去,但还不到太狭窄的地步,但如果是两人宽的体型……那就对不住了。

    “进来吧。”

    说着,少年弯腰就进了山洞。

    “等、等一下!这个山洞你确定安全吗?有多长啊?里面是越走越宽,还是越窄?会不会一下子崩塌的?不,不要这时候不好诅咒自己……”

    “唧唧喳喳的吵死了,快跟上。”

    仁烈的身子淹没在浓浓的黑暗中,自己既不能丢下他不管跑掉,也不知道回去的路,只好硬着头皮,弯下身,钻进山洞里。

    变成零视力的瞎子后,我立即尝试用手探路。不过为什么这个山洞会这么吵?

    “——在这里!”

    黑暗中,一只手粗鲁地抓住我的衣衫,将我拉出山洞。

    “原来这洞也不过三米长而已哦!我之前紧张什么劲啊,真是的……这里是?”

    这里是一座被山岩隐蔽的自然美景。

    犹如一道巨大华丽的水晶帘子,整体被天然山壁所包围的瀑布,其飞溅的水花常年不间断的洒落,约莫十米落差的山水倾泻而下的轰隆声响传来。水面闪烁着皎洁的月光,水流长年磨得光滑的灰黑色大石块,只有顶端是可以遥望充满星子的夜空的天窗。

    对眼前的壮观景色感到惊叹,虽然规模远远不及尼加拉瓜瀑布、世界级的景观,但还是让人打从心中涌出了感动。

    “好厉害啊,这个地方。”

    “是吗?”

    我的声音掺杂着瀑布直奔而下的轰鸣。而仁烈的语气有些得意。

    “先过去对面吧,那里没有水花。”

    仁烈指着一个看起来比较干燥的黑色岩石后,就轻盈地跳到对岸。

    “好,轮到我了。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来到这种地方吃罐头的经——呜哦,好滑!”

    “小心……太迟了呢。”

    还有一不小心失足,掉进冰冷的水里的滋味。

    “笨手笨脚的。”

    仁烈叹着气拉我上岸。

    “没礼貌!是石头太滑了啦!还有我肚子还没完全康复!加上我是想要让你看看城市的滴水美男开开眼界才故意落水的,没错,就是这样!”

    “城市里的人都这么找借口的吗?真是大开眼界了……等等,干嘛脱衣服啊!”

    “时时刻刻半裸的你没资格说这种话吧。喂,别抓着我的衣服啊!现在我全身湿濡,不让我脱是想要我着凉是吗?”

    “……说得也对。下意识以为你脱了衣服就会看到很不得了的东西所以阻止了。抱歉。”

    “很好,这小子过来和我决斗吧。”

    “不要。”

    决斗的要求被拒绝了,仁烈他坐在岩石上扭干衣服,随口补了一句。

    “你打不过我的。而且,我也不想在这里打架。”

    “咕呃,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还伤人……不过,我倒是不能否认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有人在此决斗的话也未免太煞风景了。你是怎样找到这里的?”

    我将衣服放在还残存着太阳余热的石头上。

    “是你找到的秘密基地吗?”

    “……是我父母生前带我来的。这里也只有我和姐姐才……哇,你怎么开始吃了!”

    仁烈起初不是很自然地和我交谈,然后发现我不等他就开始大吃特吃后,吼道。

    “肚子饿了就吃啊!不要客气,来。”

    我狼吞虎咽的同时,塞几片肉进他的嘴巴。

    “呜,咳,咳咳……你做什么啦!”

    “别害羞,人在外面的时候,太客气就什么东西也吃不到了。”

    我手不停,口也不停地消灭食物。现在还剩下……四罐。喔呵!这个水果罐头好吃,要记下来它的牌子……

    “什么害羞!我刚刚可是被你呛到了……不要吃完!留给我一点!”

    在一个壮观的瀑布下方,两人迅速把食物送进肚子里,试图不让对方吃到比自己多的食物,原本君子式野餐俨然变成了毫无忍让精神的抢吃大会。

    “好饱……说实话饱得有点过头了。”

    不自不觉抢太多来吃,肚子快涨死了。

    我刚刚想要向仁烈炫耀抢吃的胜利,却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果然和乔伊是俩姐弟啊。

    要跟人说话又忍住,让人家来开口发问。该说他是脸皮薄,还是说他含蓄呢?

    “有话就说吧。不要想我老哥一样板着一张脸不说话,把话闷在心里。”

    仁烈用有点惊讶的表情,睁大眼看向这边。

    “……你讨厌不说话的人吗?”

    “这个嘛。”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举个最有力的例子。

    “也没好说讨厌不讨厌的。但你认识我老哥吧。想象一下,我老哥那张脸用我讲话的调调跟你交谈看看。”

    仁烈抬头想象了一下,然后惊恐地摇头。

    “看吧。我是不在意和不同性格的人做朋友。只是做回自己,自在一点比较好。有话就说出来也比较好,毕竟“语言是人类沟通的桥梁”这老掉牙的词语不会没它的道理就流传这么久的。有话就快说。”

    仁烈显得十分犹豫,用不信任的眼神看我。

    “……说了不要笑我。”

    “没问题。”

    我认真地点头。

    我是不会随随便便笑人的……只要不太好笑的话。

    “看到你站在长屋上面的时候,虽然只有一点,但你的身影与我父亲重合了——”

    仁烈这才转头看着天空完美无瑕的月亮,说出一句很普通的话,却让人的心头一紧。

    “我,想父母了。”

    他看着月亮,彷佛看着皎洁的月亮可以回到父母带他来这里的那一天,让这时的他看起来格外脆弱。

    路程中,仁烈的事我从他姐姐那里略知一二。

    “仁烈他不擅长与其他人相处呢。没什么朋友,没有欢笑的童年,因为童年时就背负着比自己还重、还大的责任,勉强自己……明明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怎么会这样。”

    乔伊说起她的弟弟时流露了担心的神色。她口中的仁烈就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重合了,我就在那时瞥了某个黑发的家伙。

    现在他找我了,就好像在基地里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族人,随便找个人聊天没什么不同……都是需要帮助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会找我谈?难道我平时散发着平易近人的气息?

    仁烈看到我沉默思索的样子,凄然说。

    “果然很奇怪吧!可恶,要不是姐姐逼我来找你说话,我这么大一个人了也不会……”

    糟。如果给他这样带过去,以后重新向别人坦白就很难了……这种事,发生在过一次就够了,我不希望再度发生在别人身上。

    就在他摸着脖子想结束话题,把心扉重新关上时——

    “思念父母哪里奇怪了!”

    我赶紧站起来反驳。

    “你的想法才奇怪!你还是一个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思念父母?不要像我老哥一样,把自己的,不是自己的责任也背上去!让自己离家人远远的,自己辛苦就好。这是什么样的想法!他以为自己是谁!我想到自家老哥那个死样子就生气。”

    “哎?”

    “哎什么哎!仁烈你不要跟他一样,你知道你的家人在一旁帮不上忙的感受吗?那个很不好受的滋味我已经忍了几sh——很多年了。难道说你也要让自己的姐姐心疼?”

    “冷静点。不要这么激动……不过,你说我和你哥一样是什么意思?”

    仁烈看我气呼呼一口气噼里啪啦说话,反过来安慰我。

    “啊,抱歉……给我些时间组织话语。”

    冷静,千建你冷静,现在是聊仁烈的事,不是你那个怎么说都不听,连妹妹都不肯见的老哥。

    我思索着,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帮到仁烈。

    “虽然想帮忙但真的不知如何下手……我就和你说我家的事吧。你既然挂念父母亲,我拿我自己的故事来说也应该可以帮到你吧?真是让人懊恼的小孩子。”

    “什么!你这个城市人真的很失利啊——”

    不等他说好或不好。我耸耸肩,自顾自的开始独白。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已经忘了母亲的面貌。

    我不记得母亲的名字,亦不记得很多关于她的事,她和我们一起生活的记忆,发生过的事情,我许多都不记得了。

    唯一的记忆就是,夜晚上床睡觉的时候,母亲会亲自帮我们盖被子。天气热的时候,会拿着扇子为我们三兄妹带来凉风。还有就是,她温柔脸上的笑容。

    就算忘了母亲的样貌,我还是记得她面对我们时,是带着笑容的。

    曾经,我们拥有的温暖都来自她,但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出现在丧礼上,留下哥,我和妹妹去世了。她安静地躺在棺木里,怎么叫都不会回应。

    我在丧礼上徘徊,想找一个人依靠个人依靠,四周人来人往的多是致意者,却找不到一个应该在的人。

    黑与白的丧礼上,哥独自处理母亲的身后事,应付来致意的人。他说不需要我们担心,不需要我们帮忙,他会处理一切。而妹妹缩在一旁哭泣,我则彷徨无助,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自己可以做到什么。

    当小时候的我正要加入妹妹的哭啼行列时,却哭不出来。

    不知怎么的,我哭不出来。没有眼泪,没有哭的心情。

    为什么自己无法流泪?

    我哥也是那种心情吗?为了应付大人而焦头烂额,没有时间哭泣,不能退缩的滋味。

    (他们在做什么!)

    那时自己的愤怒掩盖了悲伤。那些人没看到我妹妹在哭吗?我明白我哥已经没有余力照顾她了。可是你们为什么没有帮忙,为什么,为什么……

    我又在做些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跟那些人一样,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帮不上忙……我真的什么都帮不上吗?

    我这样问哥。他说我会解决。

    骗人,他已经太过忙碌了,根本没时间理会妹妹。就算有,一下子又会被大人叫走,看到新来致意的人来又要招待他们,安排位子,根本就没有陪妹妹的时间……

    我看着母亲的棺木。看着坚强,单独背负一切却无法照顾所有的哥。也看着妹妹需要亲人的悲伤,我觉得,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我可以从老哥肩上拿走一些担子。虽然不多,可是,我想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所以,那时的我来到妹妹的面前,像个小丑似的一样逗她开心,企图带走她的悲伤,让我自己成为丧礼上唯一欢笑的人。我想,母亲也应该喜欢看我们坚强地送走她吧?让自己变成可以依靠的对象,一起维持家的其中一个支柱……而不是全部丢给一个人去承担的地方。

    “……我就说到这里了。”

    说完后,羞耻感便一股脑地涌向自己。我,我好像离题了一点,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明白……

    “所以……思念家人不是懦弱?”

    还好,羞耻的独白不是没意义的。

    “当然不是。比起可以思念亲人的你,没有东西可以思念的我还比较悲哀呢。”

    我苦笑。几十年前的记忆变得模煳了啊……

    我用手拍了拍仁烈的肩膀。

    “你不需要背负太多责任,把它分掉一些,丢掉一些,你就可以活得比较轻松自在了。”

    “可是,如果我把工作分给家人,他们还是会很辛苦啊,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做完……”

    “所以说你很像我老哥嘛!不要独自承受所有的事,不要一个人把问题全部解决,有时候你累了可以跟家人商量,偶尔闹一闹别扭,放松一下也好不是吗?家人是为此存在的,不要习惯把他们推得远远。不然的话,你非但无法保护他们,反而破坏了与家人的牵绊。产生距离感的时候,要重建往日的感情就需要更多时间了。”

    这时候真想倚老卖老,说听我这个活了六十多年的人的话是不会有错的。但自己忍住了。

    “我们无法轻易理解自己以外的人,他们的笑颜后的悲伤,面无表情后的脆弱也是,我们都无法明白的。所以我们需要话语。”

    握紧拳头,我语气坚定地说着。

    “不过,一味的自己来承担肯定是不对的。明明家人就在你身旁却视而不见,自以为是地走上孤独的道路。你想过关心你的人的感受吗?要是我说完了这些,还是这样想的话,我真的会用拳头把你痛扁一顿,让你彻悟过来!”

    “哼。以你这样的体格还想打我吗?明明不过是被女孩子和哥哥轮流背回来的懦弱家伙。”

    “唔啊!”

    我的心灵受到打击。不过,我在这里可不能退缩,而逞强似的说下去。

    “总、总之,只要能把话传达到,哪怕只有那一丁点,也足够了。”

    “……”

    仁烈愣住了很久,然后才缓缓而郑重地点头。

    这样他应该可以敞开胸怀了吧?活得像一个十五岁的人不是很好吗?不要再在意什么责任、责任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感觉上肚子里的食物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后,仁烈就想回长屋里去了,说是不想让姐姐担心。我明白,我明白,你现在是想回到你最亲的家人身边坦白说,我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之类的话吧?经过心灵对话的人十个有九个都会这样的。

    善解人意的自己躺在岩石上,把手垫在头上,对急着要走的仁烈说。

    “你先回吧。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

    “你不知道回去的路,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

    仁烈懊恼地摸摸头,不打算离开。

    “不要紧啦。我就算迷路了,也会看星辰确认方向的。你先回去吧,不要管我。”

    我连连挥手赶他离开。

    “走啦,走啦,不用担心我。”

    在我的催促下,仁烈才半迁半就离开,说不要到处乱跑,一个小时后我会回来等等。是啦,是啦,刚刚叫你不要担心那么多,转过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对了。你……”

    仁烈打算要走,半个身子刚进山洞,却又钻回来。

    “我不会乱跑的啦!走吧!说实话你很麻烦咧!你这十五岁的孩子不要太老气了,像我家老哥的话,普通人可吃不消。”

    “不是啦!我是说……不要跟其他人说我思念父母这件事……”

    他吞吞吐吐地说着。

    “唔……哦。”

    仁烈看到我答应后,放下一句“不要乱跑,我一小时后回来”,说完后就消失了。

    等了一会,我与偷偷跟来的黑影这样说。

    “……千棘,他到底说了几句不要乱跑啊?”

    “哪知道。”

    不远处的人从瀑布旁的树上利落地跳了下来,很干脆的现身了。

    她背着手,走到我的身旁。

    然后,用食指指着我,没好气的奚落我一番。

    “你说不要一个人背负所有的责任我认同啦。可是你说把责任丢掉是怎么回事?责任怎么可以丢掉。”

    “啊,啊哈哈哈。我有这么说过吗?我不记得了。”

    “你不要装傻哦!说过的话又假装忘记,我真心觉得仁烈他找错人了啦!他找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人谈心事还真可怜,我看他去找树洞谈还比较有用,找你的话只会变成你这副德性!我都差点看不下去了。”

    千棘鄙夷地瞪了我一眼,而我没好气地反驳。

    “你看不下去就不要看啊!明明有跟踪癖,说话却不留给人一点点的面子是想怎么样。再说了,我又没请你来看!哥呢?””

    “阿司他还在应酬啦。我看到你和仁烈偷偷跑下长屋,很好奇就跟来了。”

    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用“好奇”这个字眼搪塞自己的恶性。

    “既然没事,那就一起回长屋吧,妳来带路……从刚才开始,干嘛拿那种女高中生看见变态的眼神看我。”

    我往出口走去的时候,发现千棘的异样眼神。

    而在我这么说后,她这才收回视线,把目光投向天空说着。

    “噢,我只是觉得两个男人大老远跑来这里谈心事,这就有点——”

    “……千棘妳能不要这么说话么,辅导一下后辈有什么不对吗?妳为什么每次只注意到我最不想提到的地方啊!”

    我翻白眼,愤然回应千棘的奇怪想法,却被她给打断。

    “只是那位辅导师是光着上身进行辅导的。这件事让我觉得很反感……不是对仁烈反感哦,是你。那个画面太美,我都不敢看了。”

    “……”

    啊咦?

    啊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

    我回想一下刚刚发生的场景。

    我连忙把衣服穿上,处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保住我岌岌可危的面子。

    “不要说出去。”

    我立刻跪下,恳求事发目击者保密。要是千棘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基地的族人,我铁定被笑掉牙了。虽然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但这样下去我又有什么面子当人的师父?光想象就知道我在基地里的形象就已经完蛋了。

    “噢~~~~还用命令词啊?”

    毫不掩饰的嘲弄语气和坏笑,千棘对玩弄人这件事不亦乐乎。

    可恶啊……可是自己还是得放低姿态拜托她。

    “大,大姐……请您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嗯……本来啊,你不说我还不打算说出去呢,你这么一说……”

    面带笑意,千棘把眼神漂向远方,装无辜地眨眨眼。

    “对不起啦啊啊啊,我以后尽量不惹妳了。哦,对了。仁烈说不要泄漏出去……就算不把我当回事,也请妳看在仁烈的面上保守秘密吧。”

    “嗯……虽然当时任不记得了,但有一个人说过‘这是你答应的,又不是我’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呢。叫人不用负责任,自己又逞英雄的是谁呢?啊,因为还有事,所以我先走了~~”

    这么说来。

    我、我是被自己害死的吗?自掘坟墓?

    粉唇揪得像个猫咪的千棘说完就走。她的发尾在空中划过了流行般的轨迹。

    “等,等一下,有话好商量!妳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吧?对吧?喂!”

    心中悲嚎的我只能赶紧追上特地放慢脚步的少女,拼命纠缠笑得更欢的她离开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