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蓝白色!
在飞机满天飞的时代,说这次是抵达目的地都最为耗时的任务也不为过。
花了大半天,直至黄昏时分,我们终于在到达由简陋的木板建成的码头。
也正式来到瞬息万变,面积超过700,000平方公里,号称拥有世界上最丰富的生态与生物链系统,无比宽阔的原始雨林内部了。
在这个四处都是高耸的树木、沼泽、草丛,除了植物还是植物的深山里。
感受着抚过身体的微风,我眯起眼睛。真好,大自然啊~~~~
可惜,我是城市派。
我们把装备与少量的行李拿下船后,水花作响,船就被开走了。
等了好一段时间后,老哥望了四周一下不禁皱起眉头,因为没人来接我们。
“……还没来吗?”
注视黑暗的雨林深处,老哥的低喃使我也有些担心起了大家的处境。
“应该不会这种地方放我们鸽子吧?别告诉我,在这里露宿一晚才有人想起要来接人。”
“臭阿建,别在这个时候乌鸦嘴!”
千棘一脚就送我个膝踹,但这次被我防下。
就在我和千棘都摆好架势的时候,老哥向我们投以白眼,说着。
“别闹了。”
然后,他用几句当地语言对密林喊有人吗?
良久,没人回应。
“呀,这下麻烦了。”
说着,挠了挠脸,千棘发表意见。
“我们是不是应该打回基地问问?在这种密林里普通电话应该打不通。不过,我记得阿司有带卫星电话来吧。”
“不,才刚到目的地就进行联络也太快了……但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老哥扫视周遭数遍,然后下了决定。
“那么,先探索一下周围,再作打算怎么样——”
就在我们背起行李,想要行动起来时。
“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回去。”
突然,有道略为稚嫩的男孩声音从我们上方传来。
而且,他说的不是当地语言,而是相当流利的通用语。
猛然抬头,就能发现三米外,邻近树干上坐着一名大约十四,五岁光着上半身的原住民少年,只穿着一条和他肌肤颜色相亲的褐色长裤。
他俯视着这里,说话的语气冷漠。
“刚才我听到了,你们有联络外面用的工具吧。怎么来就怎么回去。”
对于自说自话的少年,我们沉默了。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不受到对方欢迎是肯定的了。
虽然不知道少年是接受他人的指示,还是纯属个人的独断来赶我们走。但听他的话就这么回去的话绝对很奇怪,所以我决定先从他身上套取些情报。
踏前一步,我仰头叫着。
“请问你是来接我们的吧?”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叫你们回去!”
少年竟然生气了,吼我们。
“都说让你别管了,快给我离开这里——!”
我顺口就说出了对方所期待的答案。
“知道了。”
“再不离开的话——哎?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愿意离开啊。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还是说你改变主意了。”
“……啊,我没有改变主意。你们能回去,就行了。”
嘟囔着“怎么这么容易。”他的疑惑写在脸上。
看到对方感到不可思议的样子,我的左手在背后做了一个握拳的胜利姿势。让亲友们不要插手这件事。
遇上不友善,但能沟通的对象时,首先是不要鲁莽地一口拒绝。
而是以退为进,提出两三道疑问,让对方困惑。在他确认自己的立场的时间,会对这方有利。
虽然必须摆出善解人意的脸色,但也绝对不能说出“我理解”这句有刺激自尊成分的话话来,而是“原来如此”才较为妥当。要不然,心直口快的下场就只会像千棘一样,做什么都功亏一篑。
我谨慎地选择用的词语。
“不过,我们必须确认你就是委托方的人。所以,无论如何都请告诉我们你的名字,还有来自哪个村子。这样可以吗?”
因为任务资料不在手边,反正彼此有点距离,对方也看不见。我就从背包随意抽出了一叠在机场拿到旅游手册,拍了拍它来示意。
“这么一来,我们才能把你说的和这里的资料进行对比。虽然有点麻烦,但抱歉呐,这边也有我们自己的苦衷。说实话,你要我们回去也是件很简单的事,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名就好了。”
“咦?真……的吗?我签名吗?你们不需要见到我爷爷了?”
“真的,真的。”
我摊了摊手。
“骗你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倒也是……不过,这也好。”
听他的口气,我也大致上可以判断赶走我们的行为是他的个人意愿了。
这就好办了。
我嘴边微不可察地露出了微笑。
“……一脸正经地诓骗人的臭阿建。”
而这时候,我身旁好像听到某个喜欢捣乱的金发女孩的诽谤,但胸怀天下的我就暂且无视她吧。
“啊,我是仁烈,来自纳纳斯村子,是叫你们来的村长孙子。好啦,这些都知道了吧。你们可以走了。再迟一些的话,夜晚的河流很危险的。”
“多谢关心。”
对方毫无防备的坦白身份。
就算良心隐隐作痛,我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
“不过,你刚才也了说夜晚的河畔很危险,以防船来不及来接我们,而你又走掉了的时候就糟糕了。以往万一,我们能知道你的村子在哪个方向吗?只是为了借宿一晚而已。”
我露出找不到留宿的地方而忧心的脸色。
这样的考虑非常有说服力,对方显得非常犹豫,抿嘴思索了一会儿。
“……如果是那样的话,没办法了。纳纳斯村就在我身后噢,走十分钟的路程就能到了。”
不知人间险恶的少年纯真地指明着了方向。
“让你们白跑一趟很抱歉,但我们村子也有自己的情况啊。哦,对了,爷爷那边会由我去解释的,说不是你们不守信,而是被我赶走的。这点请你们放心。”
随着仁烈的谦然话语,在那之后,亲友们(特别是千棘)向我投来带刺的目光,让我的微笑也变得僵硬。
虽然还有想要知道的东西,但我再把话套下去,回去之后自己真的会被封为渣男了。
无可奈何之下,我挠挠耳朵,坦白。
“真的感谢不尽.但我们是来帮忙的,等事件解决以后,我们马上离开骗了你真的很抱歉啦——我们村子里见吧。”
“……咦?!”
察觉自己拱手交出了大量的情报,褐肤的少年明白了自己被耍之后,气得锤了树干。
“你居然骗我!所以说我就讨厌外面的人,一个个都不诚实。明明年级与我相差不多,还被教会吹上了有多厉害,老实说,你们几个都看起来就像是来我们这里骗吃骗喝的!滚蛋啦,你们几个!”
“继续骂吧,继续吧。但你愤慨也没用了,反正村子的方向也到手了,以后不要这么缺乏警戒性就好。我们就先走一步咯……走吧。”
“喂,阿建……你是认真的吗?”
原本想挥挥手,招呼他人一起动身的我,却在千棘的瞪视而无法动弹。
千棘的脸色此刻有些不妙啊。
“虽然能理解,但这样走掉实在是太差劲了,我觉得再怎么样都要道歉一下。”
“噫,可是啊——”
“阿建。”
决不容我们就这样走掉,千棘又叫我一下。
“啊啊,我知道错了。之后就交给你们就行了吧。”
在我垂下了头,忏悔时,千棘轻轻推开了我,前去交涉。
从我侧眼的视线中,只见她举起了一只手,仰头对离地约四公尺的少年打起招呼。
“嗨。初次见面。我是千棘。”
“……”
“别、别那么警戒啦。你是叫仁烈对吧?我们这边的阿建刚刚只是在和你开玩笑而已,可以先下来说话吗?因为这边说话必须一直抬着头,实在是很不方便。”
“女,女孩子……”
似乎不擅长应对女性的少年略为紧张地别开了头。
但看得出他的眼角残留还在千棘身上,千棘一出场,少年的语调都变奇怪了起来。
对我的态度就这么没大没小,女孩子来了却……这个骚少年!
心中如此称呼他的我,想必脸色上充满了鄙视。
但这时没人注意到我这边就是了。
“才、才不好呢。只会说谎骗人,连一棵都爬不上来的能力都没有还说要帮我们?能滚……赶紧回去就丢了。我、我们村子才不需要妳们的帮忙!”
少年装作悠闲地躺在树摇脚,大概想让这边知难而退。
“特别是那边那个爱说谎的人,我们才不需要没品德的人的帮助。”
“认识不到半天就裁定我的品德很差是对的吗?找茬的人一开始就是你吧。”
我则抗议了。
“还有就是,我们又不是猴子,为什么要听你的指示表演爬树……噗啊!海……洛丝,妳——”
突然间,不满的话语被千棘一记右勾拳给打断,迫使我闭口。
“呐呐,只要能上到去就可以原谅我们了吗?”
在老哥蹲下来查看被揍了的我的状况时,千棘就走到少年的下方。
仁烈下意识点了点头,脸上却又出现动摇。
他在闭上眼思考后接着摆手。
“不,还是我下来吧,女孩子摔伤了可糟了……”
重新张开眼,抬起眼眸时,错过了目睹对方是怎么爬上树上一幕的仁烈,此时却看见了金发少女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他毗邻的枝干上。
有的只是树叶婆娑的声响,与那一手叉着腰,另一手扶着树躯的千棘,少女凑近了她们脸与脸之间不过十公分的距离。
此时,反过来俯视着对方的千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下彼此扯平了吧。时候不早了,希望你能为我们带路。”
“妳、妳是怎么上来的!?是用梯子吗,不那样也太快了,要怎么才能这么简单就——”
嘴巴都忘了合上,宛如看见不可思议的事情,少年呼吸急促地站起。
在他欲言欲止的时候,下面传来了我的声音。
“哼哼,看到了吧!我们可是有实力,是来解决奇异事件的专业人士。你当真以为我们是来玩的吗?”
已经从始料未及的攻击下舒缓过来,听到他们对话的我骄傲地扬声说着,然后抬头——
不经意间发现这里视野良好的我,在迷惘了一会之后,进而瞬间刷白了脸色。
在千棘发现之前,我想学早已默默走开避难的老哥时候,那个叫仁烈的小子却大呼小叫地指着我,向千棘发出警示。
“啊!那个喜欢说谎的人在下面偷看妳的裙子。”
喂!
我张大嘴巴,想骂陷人于死地的那家伙。
发现不妥的千棘马上用双手按着了裙子,然后发现我目瞪口呆状的、从正下方看着她。
瞬息之间,千棘就和希腊的复仇女神一样,就算急迫地的从树上跃下,身姿也无比的优雅。
不知是否是错觉,总觉得刚才千棘的动作被放慢了。
她的金发在降落时眏出金光,身子落地时也无声无息,让人误以为她是从天而降之人。这一幕让我一下看了入迷,连逃跑的最后机会也忘记了。
回过神,千棘已经跳在我面前,她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你……看了么。”
事已至此,被如此质问的我理解只要有半点隐瞒的意思,就会二话不说地判刑。
所以,性命攸关的事情,我摆上最为严峻的表情,拼命动用脑筋寻找突破口。
没错,学过的辩论技巧,谬论的推理也好,不正是在这时候发挥应用么?赶紧运作起来吧,我的智慧。
就如我所言,在这时候撒谎绝对是下下之策,所以已经率先排除。
讲道理拉到自己这一边的方法,寻找“看了么”这句话的盲点,肯定有的,就存在这三个字当中。毕竟,真实是其中一种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只要能让眼前这名少女信服的话语,那便是能迎来幸福的智慧钥匙。
我凝神地重新盯着相处过许久的少女,然后忆起一件事来。
对了,我和海咯丝——是友谊深厚的青梅竹马对吧。是朋友吧。
啊,那么就没问题了,毕竟我们之间的友情里不需要任何的花言巧语。
也不需要谎言或者狡辩,只要一句话,我们就会无条件去相信对方,这不就是友情的力量吗?
零点五三秒之后,确信得到友谊之神向自己微笑后,我向千棘露出白牙。
“千棘。我严正的否认自己看到澹蓝色的东西喔。妳相信我对吧?”
“骗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为何我的期待落空了,而且耳边还传来熟悉的人说“笨蛋……”的叹气声。
面红耳赤的千棘喊完就对我施于拳脚,感觉上她将生平的绝学都使了出来。随着拳头陷入深深地陷入我的脸颊,我吐出悲惨的叫声,终于懂得喊救命了。
“救命啊!我还不想死啊!呃,这记腹击冲击好沉重。”
“厉害……”
大概,仁烈被千棘给吓得呆住了。
毕竟他眼前的女孩相当高的地方直接跳下来没事,而且马上对人又打又摔。不要看了!千棘的连击把我打飞没什么好看的!救人要紧啊啊啊啊啊!!!老哥你也别光在一旁叹气,来救救我啊!救人啊啊!
“这……样,就行了吧……我们……已经展现实力了,快带……路……”
被千棘打完气呼呼的不睬我后,倒地的我气若游细地对树上的人继续说道。
“让村长等太久就不好了。”
“……好的。”
因自己冒失的举报,才害人落得这幅天地。他一脸愧疚地慢慢地从树上下来,怯怯地带路。这已经很不错了,男人遇到凶悍的女人时,总会退缩……如果我是他的话,马上头也不回地逃这个女人!
“你给我记住。”
放话后,千棘毅然转过身去,气呼呼地跟上那名少年的脚步。不只是千棘,老哥也相继经过躺在地上装死的我。
而被揍得破布似的我被丢下一人,躺在地上仰望着蔚蓝的天空,我露出万分不解的表情小声地嘀咕着。
“……因为是蓝白相间的,难不成是颜色的选择错了,要说白云的白色才不会挨揍吗?”
以千棘听不到的声量,我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