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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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观剑谢惊鸿

    湖水“咕咚咕咚”轻轻拍着岸边,波去浪回,渐渐洇开一抹血色。

    谢惊鸿在湖水里洗净手上的血污,取出一卷上好的丝绢拭手。

    “我该说你们什么好呢,你们一个个主动上门求死,倒省得我费心思怎么斩草除根了。”

    谢惊鸿背负双手,站在行道尽头。他背后长长的行道上,五人作贩夫打扮,分站不同方位,一个个昂然挺立,虽把双唇死死抿着,嘴角仍然不住地涌出鲜血。

    他们身上都只有一道致命伤,明显是被人一击制伏。

    “扑通扑通”几声过后,四人都缓缓栽倒,只有一人晃了晃,硬生生稳住了身躯。

    “哦?你受我一击不死,莫非是横练宗师?”谢惊鸿转过身子。

    “我们技不如人,虽死无悔!但我三元剑侠自有武道大宗师,来取你这鸟贼的狗头!”

    “叶风愁,出身三元派,庚子年出山,以武举入仕,在六扇门任职,有神捕之名。学艺之时,师从剑术名家袁孺子长老,擅长一手流絮剑术,我说得可对?”

    谢惊鸿道,“倒是没想到你成了横练宗师,想必另有机遇。如此大好前途,何必来送死?”

    “出剑吧。”

    叶风愁抬起剑,目光中满是死志:

    “三元剑侠犹在。”

    “区区宗师,没有资格观我的剑。”谢惊鸿笑得诡异,“不过作为横练宗师,你的躯壳很强大,适合哺养我的新宠。”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黑钵,一拂袖掀开盖子,目光中冒出病态的狂热和憧憬:

    “降临吧……鬼仙之灵!请啖食这上好的祭品!”

    一道黑烟从钵中腾出,尖啸着向叶风愁扑去。

    叶风愁大惊,一剑挥过,那黑烟却不受任何滞碍,翻滚着向叶风愁面孔上罩去。

    叶风愁不愧是武道奇才,应变惊人,一个后空翻险险避过黑烟:

    “那是什么鬼东西!”

    叶风愁回头警视,却发现黑烟消失不见了。

    “它去哪儿了?”

    “啪”的一下,叶风愁脚边一具尸体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嗬嗬”叫着沿着他的腿向身上爬去,像一块烂肉挂在他的腰上。

    “周奇,你……你不是周奇!”

    叶风愁想要挣脱已经迟了,尸体拖着无力的双腿,一面往上爬,一面浑身簌簌掉着烂肉,烂肉一落地就化成了扭曲的蛆虫。

    尸体的脸凑到他的面前,张开了嘴,满嘴的牙齿一颗颗脱落,一团黑烟在它的嗓子眼里翻滚,几欲喷出!

    “谢门主,贫道可有资格观你一剑啊?”

    随着声音响起,一道符纸远远飘来,“啪”的一声糊在尸体脸上,把一口浓烟硬生生堵在它的嗓子眼里。

    尸体的腮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黑烟仍旧无法冲开符纸,最终只听“哧——”的一声,一缕缕烟气从尸体的两只耳孔中泄出,汇到一处后,向谢惊鸿逃去。

    “谁?”

    谢惊鸿瞳孔一缩。

    一位缁衣道人飘然而来,斜背一口桃木剑,举起一面黑玉般的令牌:

    “贫道云飞子,北隍国碧流殿行走!”

    云行走将眼一眯:

    “贫道早就觉得北隍各地闹鬼之事似有联系,已暗中调查数月,没成想查到你这儿来了。谢大门主,不打算解释解释么?”

    谢惊鸿冷笑一声:“去。”

    钵中又腾出两道黑烟,三道黑烟一齐向云行走扑去。

    云行走不慌不忙,取下桃木剑,并指在桃木剑上一划,留下一道血线。

    “降魔经咒。”

    随着手指划过,血线蠕动着化为一个个古奥玄异的文字,在剑身上微微跳动。

    云行走信手挥剑,血符闪过,黑烟应声而灭。

    “呵呵,区区食气鬼可奈何不了贫道,谢门主还是拿出真本事吧!”

    “云行走果然道术高妙,”谢惊鸿微微一笑,“不过……不知道功夫如何?”

    他陡然撒手,甩出几道寒星,裹着雄浑内劲飞出。

    云行走哼了一声:

    “布衣渡世,不染尘缘。

    “布衣咒!”

    一道波纹从上而下在云行走的道袍上流转,他挥剑击落射向他眉心的暗器,其他几道暗器却都实实在在撞在他的道袍上,叮叮当当落在地上,原来是几支铁镖。

    道袍上荡起几圈涟漪,焕然如新。

    “这道【布衣咒】是专门针对武道高手研发的咒律,对道术毫无防御,却能抵挡武道大宗师的轰击。”云行走冷笑道。

    “任何道术都有弱点。”谢惊鸿平静道。

    “哦?”

    “无死角防御的道术,经不住大宗师一击;而能经住我一击的【布衣咒】,显然留有罩门。这,也是你的死门。”

    “哼,胆敢在碧流殿行走面前大言不惭,你是第一个。”云行走抬起剑,“看清楚了,在咒律面前,你的武道不值一哂!”

    “剑指西昆,血荐轩辕。

    “剑印咒诀!”

    云行走用手掌包住木剑的剑刃,缓缓从从剑根抹到剑尖,浓浓的血色留在了剑锋上。那些血色在剑上流转,在剑锋上激起一线泛着微光的气刃,远远看去,竟像是木剑上套着一道微光剑影的外壳一般。

    云行走轻轻挥剑,湖畔的巨大花岗石被气刃瞬间分成两半。

    谢惊鸿以大宗师内劲一拳轰出,劲气如洪流扑面,云行走一剑竖劈,竟然轻易割开劲气,如中流砥柱一般,让劲气分流而去。

    “现在,谢门主还有什么手段?”

    云行走倒握木剑,收在背后,开口问道。

    “你呀你,还是在用对付宗师的法子,来对付大宗师。”谢惊鸿摇摇头,“你最大的罩门,就在于——”

    谢惊鸿忽然消失了,原地扬起一片烟尘。

    云行走一惊,却听到谢惊鸿在他背后轻轻说:

    “太慢!”

    一只手捏住了云行走的脖子,云行走惊骇之下,正要念出新的咒诀,却在“嘎嘣”一声中,被谢惊鸿扭断了脖子。

    “念个咒慢吞吞的,要不是想看你变戏法,已经杀你三五回了。”

    谢惊鸿淡淡道:

    “你有没有资格观我的剑,现在知道了么?”

    早在云行走挥剑挡掉他的铁镖时,他就作出了两个推测:

    第一种可能,布衣咒的主要功用是阻隔兵刃,防止锐器刺穿体表,避免外伤。不伤害体表时,布衣咒极有可能用处不大。

    第二种可能,布衣咒强化的是【体表织物】而非躯体本身,否则云行走便不用格挡射向头面的铁镖了。

    这两个推测只要有一个成立,扭断脖子的策略便可行。

    因此,面对武道宗师时总是稳操胜券的云行走,在第一次面对大宗师时,就这样轻易死在他的手中。

    “师兄!!!”

    一声惨呼响起,谢惊鸿循声望去,见到丁觉与缁衣道人并肩而来。

    那缁衣道人正是马行走,他跪倒在云行走面前,拼命施展道术:

    “重阳咒!”

    “返青咒!”

    “回春咒!”

    “你醒醒啊师兄!”

    谢惊鸿此刻眼里只有丁觉一人,他微笑道:

    “你也来送……”

    丁觉忽然内劲暴起,运转轻功,踏地而出!

    谢惊鸿眼中精光一闪:“来得好!”

    丁觉奔至半途,再进一步就将踏入对方的攻击圈,忽然口中念咒,字如连珠:

    “山高水远风来渡我渡风咒!”

    狂风骤起,丁觉足尖点地,去势忽然暴涨,眨眼间已贴近谢惊鸿面前!

    这一幕出乎意料,谢惊鸿慌忙拔剑,剑尚未出鞘,丁觉右掌已经贴近他面前,他甚至可以看清掌纹。

    谢惊鸿只得运足内劲护身,打算硬扛一掌,然后趁丁觉一击已尽、二击未起之时,将丁觉斩于身下。

    “袖里乾坤符!”

    “蜂鸣咒!”

    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丁觉掌中忽然凭空冒出一支竹刺,全力施为下,瞬间刺破他的内劲,贯穿了他的喉咙。

    谢惊鸿瞪圆了眼,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

    一个黑钵落在地上转了两圈,里面响起了尖啸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金光咒御。”

    丁觉神情平静,金闪闪的手掌捏碎了黑钵,尖啸戛然而止。

    “观过剑了,一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