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艾特世界最可爱的女人看我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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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我看到的是否是我应该看到的?

    汤头带我直接从内堂穿过,大步迈出【割】。

    室外充裕的阳光将我在屋内积聚许久的阴郁和恐惧一扫而空。

    我喜欢和她的这种牵手漫步的时光。打从一到D市,她一路都简单直接地告诉我下一步要去哪儿,会遇到什么人。我的一切行动方向都由她决定,受她的安排。

    我并不反感这种感觉,甚至从小就觉得要是能永远有个人告诉我下一步该做什么就好了,刚出生时是母亲,后来是爷爷,长大一点,父亲和外公又经常轮流扮演这个角色,再后来就是各个学校的老师,直到最后一位,谭诺教授。

    太阳鸟告诉我,谭诺教授今天一早就死了,那下一个扮演我生命中这个角色的人又会是谁呢?

    其实冥冥中我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人,可以不像前几任那样,都只短暂停留,至少要能够长期服务我一段时间,而且她最好是一名优雅漂亮的女性。

    汤头应该可以,但她和我想象中那个人的形象有很大不同,我想象里那个带我漫步人生的家伙应该像Jingle那样,坚毅,心思缜密,做事却风风火火,雷厉风行,或至少像齐洛那样,聪明,自负,擅长蛊惑人心,做事求个直接稳妥,不受来自他者的任何劝诫。

    对,就应该是像这样的两种女人中的其中一种,而不是像汤头这样,娇小可爱,爱撒泼打闹,一冲动起来随时随地跟人火拼的角色。

    我想起她昨天扔那方印章砸向B52和刚刚向我开那发假枪时,急头白脸想要捉弄别人又不慎被别人捉弄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沉湎于幻想,我打算说点什么。

    【你带我去哪里买衣服?】我问。

    【我看你这身衣服挺好看的,靓靓确实有品位,我再去他那儿买点新款式。】她边走边指着我的藤蔓镂空上衣说。

    这不就是件连保温都做不到的破烂嘛?我忍不住想这样说,但忍住了。可能我眼里的破烂在她眼里是真的具有“独特的艺术品位”吧,虽然我穿上它完全是被迫。

    于是我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虽然汤头特别讨厌我问问题)。

    【靓靓是谁?】我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当然知道他是给我选衣服的造型师。我的意思是,你们看起来很熟?】

    没等到回答,却等到了来自汤头的一个响亮的弹指,正打在我额头正中间。

    【好疼!你真是个暴力狂。】

    我脸颊的擦痕还没消,额头又添新伤。

    她带我来到她停车的地方,从车把手上取下两个头盔,把其中一个递给我,然后一脚跨上车。

    【靓靓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你放心吧。】她没心没肺地说,【如果要问我们之间的关系的话,我们是彼此的忠实粉丝。】

    听到这话,我的脸一下就红了,赶紧把头盔戴上,希望她没发现。

    事实是我想多了,她根本没看我。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原来是这样。】

    我跨上摩托车的后座,自然而然地顺手环住她的腰。

    【不是这样还能是什么样?我俩睡过?我发现你的想象力真是特别丰富而且龌龊。】

    说实话,“这俩一定睡过”这个念头真的在我脑海里盘旋许久。

    昨天汤头去看染发剂的时候,我发现靓靓的心思一点都没落在我这个要去试衣服的客户身上,眼神和心思全都只跟着汤头走。不只是靓靓,Cheers和B52也一样,这几个男人话里话外从不提汤头,但满眼都是她。

    【一个能感知到别人龌龊想法的人难道不是更龌龊吗?】我贴在她背后默默地问。

    【哈哈哈,当然,你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她一脚油门,车子直接冲了出去。

    【但——我们——确实——不是——】她在我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中拖着长音大喊。

    【啊!】

    冲出去的那一刹那我没抱紧,她那纤细的腰肢差点被一个巨大的反作用力一下撞出去。我赶紧把她搂紧了些。

    【你能不能骑慢点?我们很赶吗?还是你快没衣服穿了?】

    【不能——不是——都不是——是去晚了靓靓就要下班了,我也像补偿你——咱多逛会儿。】

    我认为她是真的很享受这种边骑车边呼喊的感觉,即使害我被吓得半死,惊地路人对我们侧目而视也不介意。

    【补偿我?】

    【你不是要买乙鼠油吗?】说到“乙鼠油”三个字她才放低音量,不再大吼大叫,小声说,【我答应你的事做不到,那就只有两种方式解决,要不就让你答应我的事也做不到,咱们扯平,要不我就给你买点别的什么代替乙鼠油,只要你同意。】

    我仔细想了想是否有别的什么是我想从D市得到的,可以弥补我浪费了三天却买不到乙鼠油的损失。我的回答是没有。不止三天时间的事,更重要的是就是因为这场汤头邀请我来D市买乙鼠油的把戏,我今天没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导致谭诺死亡的爆炸案现场。

    从时间上说我要是现在能赶上回去的高铁,24点前一定能赶到实验楼,但已经没必要了,现场一定已经被清理完毕,那我还不如就势留在D市,坐实不在场证明。

    【我不同意,但我会履行完我的承诺。】我确定地说,【毕竟我的三天,也是你的三天不是吗?你还给我买了衣服,还带我去吃了只有我一个人的话绝对不会去吃的东西。虽然我已经不记得味道了。】

    【你说那锅汤?】

    【还有那杯酒,NightCap。】

    【哈哈哈!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的宝贝儿。抓好了,向下一站出发!】

    说完她又一脚油门,摩托车再一次冲了出去。

    【啊!】

    这回轮到我在风中乱叫了。她力气真大,脾气真臭……骑车是真野。

    汤头这次驱车走的是大路。

    今天是周末,街上游客熙熙攘攘,她骑的速度虽快,但避障技巧十分娴熟,完美绕过了每一个可能笔直撞上来的行步者和他们低头玩闹的小孩,每一条可能横冲直撞扑过来的狗和它们隐形的小伙伴——草丛里那群喵喵叫着吟诵夏夜,缱绻春意的野生小猫。

    大路直行,摩托车必须穿过闹市区商圈,这时纵使是飙车冠军,汤头也只能放慢速度等斑马线上的行人先过。等待的那几分钟,一块中央商圈巨幅LED广告大屏吸引了我,两个女人的脸各占据了屏幕的一半,听旁白她们正在做一段新闻连线。

    左边半屏是一段在高铁上的现场直击,采访者没有入镜,入镜的只有他拿着话筒采访的对象,身份名牌标签上写着——本趟列车值班乘务长小铃兰。

    主持人:【据说你是谭诺教授上周D城之旅的最后一名目击者,请问你当时看到的确实是谭诺教授吗?】

    小铃兰(强忍住哈哈大笑):【不好意思,这种时候,这种场合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发笑(停顿了一下,强行恢复严肃),但我一想到上周的事就好高兴。谭诺教授是大名人吧?整节列车居然只有我一个人认出来了,我跟当时的值班乘务长说这是谭诺教授她还反问我谭诺是谁?我想想就好笑。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又笑了。】

    可能看小铃兰的笑容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摄像师把左边屏幕的镜头又挪回采访者这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拍他的脸。镜头挪动角度后,观众只能在屏幕上看到一只拿着话筒的右手和一个留着络腮胡,因为在说话而不停抖动的下巴。

    这个“下巴”说:【谢谢小铃兰的现场证言,它充分论证了谭诺教授在意外身故前一周,亲自挑选的属于他的生命最终旅行地是我们可爱、亲切、摩登、自由的DreamCity!好了,让镜头切回演播室,我们听听Pilly酱怎么说?】

    然后左边的画面就定格在一段观众踊跃鼓掌大笑的特效BGM中。右边屏幕那个从刚刚开始就一动不动的女人开始说话了。

    她就是,此刻我搂着的,坐在摩托车前座骑行位上单脚踩地,等待红灯变绿的Pilly酱,也叫碳基汤头!

    【啊哈哈哈哈,感谢Thank叔专程赶火车给我们带来的采访,谢谢小铃兰恰逢其时的现场见证!据说每个人都有成名的十五秒,谁能说这十五秒的小铃兰酱没有给全体D市市民带来一段特别的美妙回忆呢?小铃兰,Pilly酱喜欢你!】

    她说完,镜头随之拉远,从她的脸部特写转到对整个演播室舞台现场的直拍。

    从布局和观众打扮看,这应该是一档唱歌节目。Pilly酱既是主持人,又是歌手。因为临时切入的列车采访分屏,她开始充当突发新闻的播报员。

    【Pilly为刚刚转到本频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观众再次播报:转载TrueNews临时插播消息,今天上午九点十分左右,A市市立医院实验楼发生一起实验爆炸事故。实验使用的易爆物造成的爆炸导致操作者当场死亡。警方赶到时,该人员已不具备任何生命体征。经法医鉴定,死者死因为有毒有害气体过度吸入。他就是多年来定居A市的,世界生物医学界翘楚,谭诺教授。】

    她后来好像还说了什么,但我没机会听了。汤头一脚油门带我离开了那个路口,不一会就带我回到了第一次跟她见面前我独自走过的那条林荫小道的入口,那棵歪脖子树旁。

    穿过那儿,我们遇到了一棵月桂树。路过月桂树再往前走二三十分钟,我们看到了一棵大樟树。靠着由樟树连接的升降梯,我们再一次回到DJHair。

    这次,一路上我完全没心情看风景。

    还没下车我就一直在脑中盘旋刚刚看到的那段视频里的每一个细节。我想起舞台上的Pilly酱的样子,想起她说的每一句话。对了,还有小铃兰!没想到我第一次看到小铃兰的真容,竟然是在视频里。

    回到现实里,看着正拉着我的手往DJHair走的汤头的背影,我觉得越发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