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3个时区，美国卡塞尔学院本部。

    深夜。

    施耐德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芝加哥时间23:44。他心算了一下，圣塔芭芭拉市时间应该是20:44，这个时间的芝加哥可以用夜深人静来形容，而圣塔芭芭拉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时间戳是连环杀人案第二天的夜晚。

    按照值班表还有16分钟他将离开位于图书馆二层的中央控制室，接替他的值班教授是古德里安、曼施坦因与凯塞林。

    门禁灯由红转绿，西装革履的曼施坦因与古德里安快步走入控制室，施耐德回头见到两位朋友时用沙哑的声音问：

    “你们怎么提前来了？”

    “来看看，我听说明非也被安排到这次任务里了？他的表现怎么样？”古德里安兴致勃勃地问，那表情好像是即将上场的拳击运动员，摩拳擦掌。

    古德里安教授于今日正午抵达学院，按照惯例他可以申请与下一轮的教授换班。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想的，连续周转两个国家面试新生的舟车劳顿很辛苦，可他在1区303没找到自己的好大儿……或者说好学生，一问自己的另一位‘得意门生’芬格尔才知道路明非编入战场实践课。

    不在执行部挂名的教授只有在中央控制室值班时有资格了解专员情况，于是古德里安教授取消调整轮班计划，等到下一次值班战场实践课肯定结束了，他可不想错过学生的第一次任务。

    “我是被他拉来的，反正今天要值班。”曼施坦因耸耸肩，一如既往地表示拗不过脱线老友。

    “中规中矩。”施耐德这才回答古德里安的问题。

    “中规中矩？没有亮点么？”古德里安追问。

    “他的任务是清除，现在凶手还没有确定，能有什么亮点？”施耐德感觉自己的血压升高了，“路明非资料整理的倒是不错，可他是S级，做好这点小事理所应当。”

    古德里安教授顿时没了兴致：“要我说这次任务就应该让明非带队，能者多劳，一个清除任务不足以展示他的潜力，执行部难道缺一个杀猪的么……”

    “好了，不说这个。”曼施坦因扯开话题，“现在情况怎么样？”

    按照规章施耐德可以拒绝回答曼施坦因教授的提问，因为他也没在执行部挂名，现在还没到正式接班时间，想知道专员情况等到成为值班教授自己去诺玛的系统里查阅。

    以施耐德的不通人情本可以这么说，但由于与风纪委员会主席私下里达成和路明非有关的协议，他倒是愿意卖对方一个面子，即使事后有人追查也只不过是一个不痛不痒的‘违反程序’，何况这所学院还没有什么人敢因为这点小事得罪执行部部长。曼施坦因算一个，但他是共犯。

    “发生在圣塔芭芭拉市儿童之家的连环杀人案总共有两个被害人，女性，死前被取走子宫与里面的胎儿，当地警方压下了这件事的舆论，正在秘密调查。”施耐德说，“我们怀疑与上个月‘布鲁克林区剖婴案’类似，疑似拥有言灵‘安吉魁尼’的凶手要进行某种黑魔法级别的炼金术实验，具体用途未知，可能与所罗门圣殿会有关。”

    “所罗门圣殿会！”曼施坦因眉毛一跳，压低声音，“能不能确定？有重点怀疑目标么？现在进展如何？”

    “不能确定。”施耐德摇头，“进度倒是可喜的，专员们根据血型分析从五个嫌疑人中筛选出作案几率最大的那个，约翰逊还启动了US-984XN项目。”

    他稍稍移开身体，单手敲击键盘调出路明非他们从浩如烟海的电子邮件、语音通话……中筛选出的有用信息。

    曼施坦因从屏幕上看到了重要嫌疑人摩尔的照片，他出生于1978年，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日本人，目前父母全部亡故，已经结婚，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挺正常的一个人。”古德里安瞄了一眼。

    “是，可他只是看起来正常。”施耐德沉声说，“根据专员们筛选出来的信息，他在网络上有几个秘密账户，我们发现他的E-GOLD账户上存储了996.5盎司的黄金。”

    “E-GOLD账户？存着996.5盎司的黄金？”曼施坦因与古德里安面面相觑，这是哪家银行？还有储存黄金的业务？怎么从未听说过？

    “这是一种数字黄金货币，当你开户注入资金后，需要把资金兑换成金、银、铂等贵金属，购买的贵金属以重量为单位，总价值随着重金属的市价而波动，可以通过电子邮件使用这种货币。如果接收方没有E-GOLD账户，E-GOLD会邮寄一张支票给接收方，它完全是匿名的，如果不是我们的专员从摩尔的电话录音与邮件听他提到了‘E-GOLD’，诺玛又利用暴力破解的方式攻破了他的登陆密码卡，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名下拥有这个账户。”

    “那这个家伙果然最可疑！”古德里安教授指着屏幕。

    很简单的一道数学题，1金衡盎司≈31g，2009年芝加哥1g的金价≈32$，31×32×996.5≈990，000$。一个白天在儿童之家上班的护工，就算晚上兼任调酒师，账户上也不可能存这么多钱。巨额资金来源不明，还是用这么一种隐秘的方式交易，肯定是干了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批黄金是有人汇给他的……”曼施坦因详细看了一下整理的资料，摩尔名下所有的账户交易正常，但他那些匿名的账户储存着大量来路不明的资金，只有一种解释，这是有人汇给他的‘报酬’。

    “我们能查到汇款方吗？”

    “不能。”施耐德摇头，“EG公司注册在尼维斯岛，他们的防火墙甚至比五角大楼还先进，诺玛暂时无法攻克，或许我们升级到eva可以，但攻克付出的资源与回报不成正比，校董会不会允许。有意思的是，我们顺着这条线挖掘发现东欧许多黑客都用E-GOLD洗钱，执行部正在考虑通过政府层面的施压关停E-GOLD公司。”

    “只能抓住小虾不能把大鱼一网打尽……”曼施坦因沉声说，“我们现在能对这个摩尔采取措施么？”

    “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摩尔的嫌疑只是最大。执行部虽然是暴力部门，但同样敬畏生命，不会因为怀疑剥夺一个人活着的权利。”施耐德说。

    古德里安教授打了一个哈欠：“就这么干耗下去？一直等他露出破绽？”

    “没错，但我预计时间不会太久，根据血型分析下一个受害者极有可能是儿童之家的莉莉丝，安东尼已经派出娜塔莉潜伏到儿童之家贴身保护她。我们的基金会运作了这起‘收容’，娜塔莉现在拥有与两位被害人同样的血型，与莉莉丝住在同一栋屋子里，只隔着一堵墙。无论摩尔是不是凶手，只要凶手还要对‘黄金血’的女孩下手，我们的专员都能制止并当场执行清除。”

    施耐德身前的监控终端开始播放录像。

    是娜塔莉·劳伦斯通过微型摄像头拍摄的，两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并肩坐在一张床上，脸挨着脸亲密无间，分别抱着一个人偶熊。最近几天娜塔莉会以害怕为借口，与莉莉丝住在同一张床上，24小时贴身保护。

    “为什么不派明非去？这个娜塔莉才B级血统，她能胜任这么危险的任务吗？”古德里安嘟哝。

    很少见的，施耐德也跟着曼施坦因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路明非是亚洲人，男性。”曼施坦因扶额，特意强调了后两个字，“我们的基金会能运作娜塔莉进去是因为她的脸与身高，就是本部短时间也很难找到比她更合适的对象。”

    古德里安讪讪一笑。

    路明非虽然是S级血统，但他那副亚洲人的面孔着实不适合执行这次的潜伏任务。基因会运作也得讲究法则，无论如何都不能顺理成章地安排十八岁的男孩与十四岁的女孩同住。

    “当娜塔莉执行任务时清除小组会在四周待命，只要有任何异常娜塔莉都会发出警报，30秒之内就可以完成包围。他用‘安吉魁尼’逃跑也没用，我们会给任何进入儿童之家的人安装定位装置。”

    曼施坦因点头，不愧是执行部，天衣无缝。

    这时三位教授不约而同地看向监控终端，一个红点正在迅速向圣塔芭芭拉市儿童之家移动。那个特别加红的信号源来自头号嫌疑人‘摩尔’。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他为什么向工作地点移动？尤其是接近九点酒吧最热闹的时候？

    施耐德、曼施坦因、古德里安产生了同样的猜测，不出意外这场连续杀人案即将画上休止符。